“三位且隨老龜來!”
老者知曉若不將白虎麒麟兩個打發了,自家決然拿不到那洛書拓本,因此揮手劃開一道虛空裂縫,出言相邀之後,先行邁步踏入其中。
裂縫那邊,有兵戈殺伐之氣不絕傳來。
許聽潮向太虛施了一禮:“弟子先行一步!”也架起一朵玄黑濃雲,飄入那裂縫之中。
太虛一邁步,身形倏忽消失不見。
鶴老道一咬牙,輕拍座下白鶴,也跟了過去。
水土兩界交接處,滾滾黃塵彌天蓋地,將濤濤黑水壓迫得步步倒退。黃塵之中,還掩藏了不知多少披甲持戈的白虎士卒,列成陣勢,一同推進。
這邊的黑水非同一般,浪濤湧動間,好似山崩地裂,隆隆作響,一道巨浪怕不下萬鈞之力,縱然先天被土行克製,拍擊之下,還是將那侵入進來的綿延黃塵滌蕩一空,連帶列陣其中的虎卒也一同卷走!
許聽潮看得真切,那虎卒落入黑水之中,被潛流漩渦一絞,身形便告崩散,化作道道金行靈氣,連同遺下的兵刃融入四周水中,反倒讓黑水更增威能!
金能生水,這萬千虎卒卻成了老龜法術的大補之物!
這般相鬥聲勢浩大已極,放眼看去,天地間盡是黃塵黑水在相互激蕩!黃塵不住侵入,又被四麵黑水湧上撲滅,綿延不絕!
盡管如此,兩方卻比與許聽潮相鬥客氣得多,至少虎卒被磨碎身軀之後,其中白虎殘魂能從容退走,沒有受擒被誅的災厄。
許聽潮現出身形,這般“友好”的氛圍頓時為之一變!
一名赤發劍眉的英挺男子自黃塵中飛出,手持一口明晃晃的寶劍,直奔許聽潮殺來!
白衣飄飄,煞氣衝天!
這男子一身氣息隻比麒麟和老龜稍弱,自然就是那西方真靈白虎!
眼見許聽潮這擒殺了他那般多分神的罪魁禍首,焉能不怒?
“白虎,你竟敢踏入我這地方!”
如此好的翻臉機會,若還不能把握住,老者就不是修行無數歲月的積年老龜了!
一道濃黑如墨的百丈粗水柱自下方無盡深處沸騰而起,直往白虎撞去,去勢極快!
白虎劍眉一揚,手中長劍向下刺出!
熾白劍氣飛射,一擊就劈入那水柱之中!
此劍鋒銳幾乎與煉魔仙劍等同,但斬入那黑水之中,卻隻激起些微漣漪,連阻擋片刻都不成!
白虎正待再作應對,一道丈許粗的灰氣便破開虛空激射而來!尚在遠處,那滔天凶煞氣息便充斥整個天地,比起白虎身上的煞氣有過之而無不及,讓先到一步的老者激淋淋一個寒戰!
太虛見白虎意在許聽潮,便早早出手!
無極七殺碑何等凶威,白虎這便宜西方神獸卻是比之不過!
盡管如此,白虎不見半點畏懼,反倒騰起昂揚戰意,手中長劍爆出刺目白光,向那灰色光束遞出!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灰光潰散,利劍斷折!
白虎衣衫盡碎,身軀晃動,順勢就地一滾,化作一頭身長千丈的吊睛斑斕猛虎!
吼昂——
虎軀附近虛空碎裂,無盡金行靈氣滾滾溢出,注入它身軀!兩截斷劍也化作一團明亮白光,附到它四肢爪牙之上!
許聽潮翻手將擬仙符取出,一掌拍在自家胸前,渾身氣勢頓漲十倍!一道紫光自袖中魚遊而出,瞬息化作千丈利芒,圍繞他身軀旋轉不休!
白虎卻看也不看他一眼,伏軀一縱,直奔現出身形的太虛而去!
太虛大袖一抖,附近虛空一陣扭曲變幻,化作數千泡沫,白虎衝勢太猛,正好被其中一個攝住,倏忽就被吞沒!
老龜認得太虛施展的乃是演化天地的大神通,看向那一堆相互碰觸變幻的泡沫,麵上喜色盎然。似這般,白虎那隻知舞刀弄劍的莽夫還不知要被困多久!
“小友,你家師伯果真大能之士也!”
鶴老道正好趕至,聞言哈哈一笑:“道友所言極是,若非太虛道友,老朽怕是早已喪在那朱雀手中……咦,此物莫非就是三元重水?”
“道友慧眼!”老者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許是覺著如此太過無禮,又說道,“我這天地中集天下靈水精華,清輕者上浮,重濁者下沉,均都別有妙用。好似此水……”
老者指著正波濤滾滾往那彌天黃塵撲擊而去的黑水解說起來。
原來此水叫做“九地濁水”,乃諸般靈水沉積混雜而來,渾濁肮髒得很,數量也極多,如今拿來與土麒麟鬥法,也不怕沾染,正是物盡其用。
而他後來驅使了攻向白虎的,才是鶴老道所說的“三元重水”。此水奇重無比,一滴就有數十萬斤,除此之外,倒無別的長處。但隻此一點,也讓許聽潮和鶴老道刮目相看。
在外間,三元重水也是頂兒尖的寶物,煉成寶物,少說也是仙府奇珍!便是上古之時,修士也隻能煮海提煉,往往傾盡一海之水,所得也不過兩三斤,如何比得上這老龜揮手見就招來如此粗百丈,長不知盡頭的水柱?
老龜見二人的神情,伸指往那巋然不動的漆黑水柱一點,水柱上頓時分出兩道。三尺粗一大股緩緩流向許聽潮,小指細一股則懶洋洋的遊到鶴老道麵前。
這老烏龜,還當真勢利得很!
許聽潮暗自腹誹不已,但也並未多說什麽,謝過之後,珍而重之地取出玉壺收了。
老龜眯眼笑道:“可不是憑白給你,這些三元重水就換取一團玄冥真火,如何?”
原來這老兒先前要的是此物!
許聽潮之前就有猜測,如今得了好處,自是爽快地取出一團,送給了他。
老者歡喜接下。
一旁的鶴老道如何聽不出老龜的言外之意,將麵前一團黑水收了,就取出一枚漆黑飛針,一座亮黑小山和一柄烏黑小錘,笑道:“黃塵中那些虎頭怪著實礙眼,且讓老朽清理一番!”
言罷,揮手將那亮黑小山拋出!
此寶正是他煉製那元磁鎮靈山,一經脫手,便看得見地長大,片刻便已化作三千丈高下,往一處突入黑水中的黃塵砸落!
巨山下方,黃塵凝固,黑水靜止,黃塵中列陣千餘虎卒也動彈不得!
“去!”
鶴老道將那漆黑飛針祭出,但見黑針激射,須臾便化作密密麻麻一片,雨點般落在那黃塵之中!
軍陣固然神妙,奈何布陣虎卒均被束縛,不能施展諸般變幻,鋪天蓋地的元磁飛針一陣攢刺,陣上積聚的金煞之氣便被穿透!黑針繼續向下,將千餘虎卒盡數刺得千瘡百孔!
鶴老道自得一笑,不再動用那烏黑小錘,招手將元磁鎮靈山和元磁神針收回。
沒了束縛,黃塵黑水複又翻滾湧動,那千餘虎卒方才稍稍動作,就爆散成一團團金行靈氣,千羽白虎殘魂爭先恐後地逃往後方換成之中!
“好寶貝!”
老龜讚歎出聲,一雙渾濁的老眼在鶴老道手中三件寶物上流連。
鶴老道笑而不語,老龜邁步前趨,隻片刻,兩個老兒便有說有笑,親熱得不得了。
許聽潮看不過眼,將飛梭中長生魔藤截取數十段,拋入那九地濁水之中。木借水勢,瘋狂生長起來,幾息就化作彼此勾連的青碧羅網,往對麵黃塵兜去!
無數枝蔓蜿蜒生長,直直深入黃塵之中,將其掃蕩一空!
掩在黃塵中那無數虎卒揮動兵刃來斬,卻敵不住青藤的勃勃生機,隻堪堪護住軍陣上下百餘丈!
滾滾黑水趁機鼓蕩,將軍陣淹沒,攪動研磨起來!
黃塵節節敗退,那土麒麟憤怒的吼聲又隱隱傳來,奈何戊己土對上了甲乙木,急切間卻是無可奈何。
勾搭成奸的老龜和鶴老道也被這般聲勢吸引,鶴老道也就罷了,老龜卻是親昵問道:“賢侄,你這藤株從何得來,竟有這般妙用?”
許聽潮已知他脾性,也不回答,隻問道:“前輩拿何物來換?”
老龜颯然一笑:“諸般靈水任憑你挑!”
此言一出,把鶴老道羨慕得眼熱心跳。
許聽潮淡然點頭:“這些長生魔藤便送與前輩了!”言罷,揮手將不遠處剩餘的三元重水盡數收了。
老者麵皮很是跳了幾跳,許聽潮又將洛書拓本取出拋與他,這老龜才又將那般心痛壓下,微微顫抖著接過漆黑錦緞。
“此地還請前輩照看一二,小子去去就來!”
許聽潮一拱手,也不等答應,架了雲頭就往下方而去。
老者見狀,卻是嘿嘿一笑!
鶴老道目光一轉,便也將手中錘、針、山三件寶物送到老者麵前:“道兄方才所說可還算數?”
老者袖袍一籠,三件寶物就不見了蹤影。
“自然!”
“如此,老朽這便去選取靈水了!”
“道友自便就是!”
鶴老道歡喜乘鶴而去。
待得兩人去得遠了,老者才仰天一聲大笑,而後忽然止住,看了一眼側後方那處飄飄蕩蕩的泡沫,回身笨拙地催動那連成一片的青碧藤蘿……
許聽潮往下飛遁,並未尋到什麽好物,入眼盡是老龜用來與麒麟白虎鬥法的九地濁水。他也不嫌棄,將元磁極空梭祭出,放開了裝,直在梭中弄出個數百萬頃的黑水湖來方才罷休。除此之外,還尋到些與三元重水頗為相似,但品質遜色的一元重水,
事情做成,多留無益,他便返身遁回己方鬥法之處。
鶴老道早已回轉,正驅使元磁叱靈刀與元磁攝靈壺,將黑水前方一片渺如輕煙,凝似山嶽的橙黃煙氣狀物事切割收攝。
“賢侄來得正好,那土麒麟將這戊己重巒煙送到麵前,也省得我等一番奔波!元磁重煙盤……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