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天地重新寧定,許聽潮一眼就見到前方那據案而坐的青衣道人!
這道人也不說話,揮手就是一蓬青絲激射而出!
這些絲線竟是一口口奇門木行飛劍,柔如絲,韌似筋,隻看其激射時的嗤嗤尖嘯,以及將虛空割裂的道道白痕,便知鋒銳異常,半點不能小視!
許聽潮不及多想,心念動處,就要將煉魔仙劍祭出!哪知神念往體內一旋,竟是空空如也,休說煉魔仙劍,便是其餘寶物也不見蹤影,不禁大吃一驚!
迎麵射來的青絲卻已分散開來,四麵八方將他圍定了,片刻不停地往中間斬來!
神念勾動體內五枚金丹,周身已然布下一道凝厚的四色屏障!
四麵青絲堪堪斬至,勒在這屏障上嘎吱嘎吱作響!許聽潮隻覺橫斜交錯的鋒銳氣息透過屏障逼來,好似要將自家身軀斬做數十塊!
這悟自鈞天仙府的神通固然好用,奈何真氣消耗極大,這般硬擋也不是辦法。覺出自家真氣汩汩流逝,許聽潮神色微微變了一變,而後身軀驀然淡去!
周圍青絲失了支撐,猝不及防下猛地向中間合攏,相互交錯斬擊,叮當脆響不絕於耳!
千丈之外,許聽潮重新凝出身形,一抬手,也是打出一蓬赤金符文絲線,與附骨之蛆一般緊跟斬來的青絲鬥作一團!他這符文金絲乃是以長庚金焰為基,閭墨經和符劍術作骨祭煉而成,五行屬金,禁法威能極大,正好克製來襲青絲,隻一個交錯,青絲便斷裂無數!金絲趁勢而上,將那道人斬做一團青光!
到得此時,許聽潮才來得及四下打量。抬眼看去,隻見盡是灰蒙蒙一片,如何還不知自家已被困入了幻陣之中?這具身軀,隻怕也不過一道神念所化,因此身上諸般寶物才會半點蹤影也無。再嚐試將神念放出,卻被無形之力阻擋,離體不到十丈便不得寸進!
此陣定是隻能以自身修為闖過,不可借助半點外力!
如此,許聽潮反倒不如何擔心。往日招惹上的對頭不是比自身高處一個境界,就是本身有極獨到之處,倚仗寶物鬥法,實在不得已。他對自身修為還是信心滿滿,且在小靈天中得了莫大好處,術法威能大增,正好在這幻陣中大展拳腳。
那青衣道人被斬後,所化清光消散,露出一道白蒙蒙的門戶來。
許聽潮身軀一晃,便來到門戶之前。他也不急著進去,兩手一掐訣,金身在麵前凝成,而後一言不發地大步踏入那門戶中!
自家能夠凝結軀殼,這金身便不須當做廬舍來好生打理,此時用來當做探路神通卻是正好。
眼見得金身在白光中不見了蹤影,許聽潮體表白黑青紅四色屏障倏忽凝成,而後化光遁入其中。
方才透過那白光,一股熾烈焦灼的氣息便撲麵而來,入眼更是一片赤色火焰舔舐跳動不休!這火焰感應到有生人進入,好似聞到血腥的螞蟥一般,四麵攢聚而來,轉瞬便將許聽潮裹住!
雖然知曉天地玄門布置的環境必然不會簡單,但許聽潮還是有些吃驚。這般火焰的威能,比起自家祭煉百餘年的太陽真火也不遑多讓!好在這火焰不過普通火行靈氣燃燒而成,威能雖大,卻也僅此而已,應對起來倒是頗為簡單。休看它呼呼作響,聲勢驚人,體外四色屏障卻連晃動一下都無!
體內真氣也隆隆運轉,將侵入的燥熱驅逐,許聽潮施展遁法,穿過重重火焰,趕到先行進來的金身之旁。
他這金身吸納了太昊金母,諸般法術皆不能用,隻得身軀堅若金鐵,力氣七大無比的好處,但在這等茫茫火海之中,空有一身力氣,卻半點作用也無,隻徒勞四下撲騰。周圍火焰竄卷灼燒,雖不能真個將之熔煉了,那般熾烈的氣息還是緩緩灌注而入,見縫插針般地到處亂竄!
太昊金母又名太昊真焰,五行屬金,盡管威能不俗,但遇上純正的火行靈焰,依舊不好抵擋,也虧得太昊真焰比四周烈火高出數個品階,才能將之擋在金身體表,不至被深入太多。
許聽潮知其暫時無有大用,揮手收了,體內太陽真火一轉,便將侵入的火氣吸納幹淨。
驟然失了對手,那呼嘯的烈焰便也往許聽潮燎來!
許聽潮隻作不見,架了遁光四麵遊走,半晌也不曾見得出路,隻好站定身形。稍稍思索,便張嘴噴出一道赤紅烈焰。
這赤焰一個翻滾,化作一頭翎羽宛然的火鳳,清鳴一聲,振翅而起,四麵幾個盤旋,便將漫天火焰吸噬一空!如此容易就將大火撲滅,火鳳似乎意猶未盡,無奈受了召喚,隻得不甘地鳴叫一聲,折身飛回,徑直撞入許聽潮胸中。
火焰熄滅,正前方又出現一道白光迷蒙的門戶。
許聽潮腳下一動,有五色清雲生出,托了他往那門戶中投去。
方才靠近,就有轟隆隆的浪濤拍擊聲傳出。
許聽潮微哼一聲,這幻陣倒也靈通,知曉火焰與自己無甚威脅,轉瞬間便幻化了滔天大水!
穿過白光,潮濕陰寒的氣息便蜂擁而來,正好將滿身火氣抵擋一空。耳邊波濤聲更是有如雷鳴!
許聽潮放眼看去,隻見前方千丈巨浪層層疊疊,將一座墨色大湖攪得狼籍不堪!如此陣仗,換作火行修士來,定然頭疼萬分,許聽潮卻是不屑一笑。
這幻陣畢竟是死物,怎會知曉他興風作浪的本事還在驅火弄焰之上?
許聽潮隻把手一伸,滿湖滾皺的怒水便好似馴順的羔羊,乖乖落入他掌中!隻頃刻,方圓數百裏一座大湖已是涓滴不剩!
正前方千丈處,又出現一座白光門戶。門中有陣陣凝厚氣息不絕傳來。
許聽潮神色不再變動,徑直一個挪移,便投入那門戶之中。
幻陣變化的果真是個土行元氣濃鬱至極的小天地!
許聽潮四麵一看,隻見空蕩蕩一片黃土,不禁眉頭一皺,而後忽然抬頭,隻見高空之上一座數千丈大山正轟隆隆墜下!有陣法遮掩,連這般龐然巨(蟹)物墜落,竟連半點聲勢都不曾傳出!
好狠毒的用心!
許聽潮把手往上一揮,之前收束的一湖墨水化作一道三十餘丈粗的鑽頭旋轉向上!
升空百丈,鑽頭旋轉已到極致,墨色水流化作一道晶瓊巨柱!再百丈,轉速陡然加倍,法術已不能將柱中水流盡數收束,點點滴滴的水珠泡沫四散飛濺!又百丈,旋轉之速再加一倍,其聲嗚咽,竟將周圍虛空扯得微微扭曲!四射的水珠也好似急箭勁弩,破空利嘯不絕於耳!
上空那山峰也墜落到近前,兩者倏忽相撞!
偌大一座山峰被爛銀般的水柱鑽入底座,頃刻四散崩離,連百丈大的碎片都找不到一塊!
漫天泥石墜落,但凡靠近許聽潮身旁千丈,便被攪碎成齏粉,隨一旁吹來的勁風飄向遠處。
待得諸事寧定,正前方又出現一道白光門戶。
許聽潮微微一哂,從容邁動腳步,往那門戶走去……
就這般,幻陣極盡變化之能事,許聽潮一路過關,足足破去二百餘處幻境後,麵前才陡然一清,已是脫出了環境。
盡管諸般寶物已然能盡數感應,許聽潮兀自不敢大意,懷疑又是那幻陣變化而來。
他隻站在原地,放眼打量起來,同時將神念放出,悄然查探。
這是一處簡潔的石室,長百丈,寬六十丈,兩側距牆壁十丈處有廊柱撐住,廊柱之間,是左右各九方玉案,盡頭主位上也有一方,隻是較其餘大了些,案上還有幾件物事散亂擺放。
許聽潮不忙著上前查探,而是轉過身來。
身後卻是一方疊玉飛花屏風,其上有迷蒙白光,看得久些,竟讓人微微眩暈。
許聽潮收回目光,麵上露出幾絲笑容。
這屏風應當就是方才那幻陣之源,到底往其中走了一遭,氣息還是十分熟悉。
他邁步往左側走去,越過屏風,隻見兩扇石門打開,門外是滾滾而來的元氣洪流。
似這般,當是沒有錯了,此處就是之前見到那石殿內部。
許聽潮並未再往前查探,方才通過幻陣,徑直就被挪移到殿內,焉知再到門口,還會不會再次觸動禁製,又被傳入幻陣中重新走一遍?
這般想法十分滑稽,許聽潮自己都覺著好笑,但也不打算去試探那萬一的可能,而是轉身往上首那玉案走去。
案上幾件物事,乃是一冊玉帛,一支玉筆,一枚玉印,一壺靈酒,以及一隻玉杯。許聽潮隻瞟了一眼,就不去理會,而是急急繞行,走到願後麵,凝神往案上看去。
這玉案之上刻滿圖文,正是凝翠園詳解,其中便有八荒六合天地大陣、小禁靈陣兩座陣法的陣圖,以及諸般操控法訣!
八荒六合天地大陣自不必多說,那小禁靈陣正是禁製斛輝的陣法!
許聽潮正打算將那三圃斛輝牽走,這陣圖法訣來得恰是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