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龍、冰鳳與麒麟三個老怪靜立半空,雖不言不動,身上那淵深如海的氣息卻與合道修士並無二致。
陣中千餘虛境妖修,目光都在三個老怪身上徘徊。
難怪這姓許的能將彩雀那惡婦擒拿,原來竟有斬殺合道本事!
大多數老妖都是這樣想的,有那生性多疑的卻在思忖,窮搜這百靈大界,便將域外妖魔都算在內,隻怕也找不出幾萬合道來,這小子縱然神通廣大,隻怕也找不到那般多合道來煉作星靈神,最便宜的,莫過我等虛境……
此為人之常情,許聽潮看在眼裏,也不覺奇怪,當下淡然道:“諸位道友若心存猶疑,便請自去,許某斷不會阻攔。”
此言一出,立時就有數十老妖架光遁走,客氣的還能稍稍打個招呼。
餘者見許聽潮隻冷眼相看,當真沒有出手,便又有百餘遁走。
有出去的,也有進來的,不過也是出多入少,陣中虛境堪堪有千餘人。
許聽潮卻非常知足,鄭重施禮道:“諸位道友高義,隻待宗門度過劫難,許某便送諸位回轉!”
一幹老妖紛紛謙遜。
許聽潮又道:“諸位可有什麽物事落下?”
“許道友言重了,我等皆是被這惡婦強行刷來,此間又極是貧瘠,哪來身外之物?道友事急,隨時皆可啟程!”
“正是這般!”
得了回應,許聽潮便說道:“諸位留意了!”
話音一落,陣內星光大作,倏忽挪移了千餘萬裏!
許聽潮前腳才走,剩餘修士便轟然四散,而後分作大大小小數十團對峙起來……
巨人界,東極洲。
誇父族所領方圓數千萬裏盡是五色迷蒙,卻是已將那五行靈壇催到極致。上空璀璨星辰高懸,千餘誇父族成人坐鎮其中,蓄勢以待!
隻因那玄煞勾武來襲,原本熱鬧非凡的東極洲已變得一片死寂,大小修士不是乘坐小挪移乾坤陣去了他洲,便是擇地隱藏,生怕被這番大戰波及。
周天星辰大陣之中,血妖、馮粱赫、太虛、血府老人、鶴老道、摩陀老道、焦璐、孟言、許戀碟、誇父族五位掌壇長老中的翼陽、濯素潺和莽戈三位……等等諸人匯聚一堂,商議對策。此刻正說話的,卻是馮粱赫。
“經由方才一番試探,老道與太虛師弟皆看出那玄煞勾武頗有不妥,其修為在老道之上,卻斷然不是天仙之境!”
在座之人,精神大都為之一振!
“爾等切莫大意,此獠所修‘十二元辰陰魔玄光煞’斷然不可小視!以老道來看,便是天仙也不見得能有此等神通!”
“敢問師兄,這該如何是好?”
安期揚兩百年前晉階虛境,依舊不該那般毛躁的性子,徑直就出聲詢問。
“安期師弟莫急,且聽愚兄一一道來!”馮粱赫手捋黑須,略作沉吟,方才續道,“當年此獠曾言千年之後回轉,而今才過其半,便公然現身,老道以為,或與許小子遠離有關……”
“怎會如此?”
許戀碟驚呼出聲,餘者也是交頭接耳。
馮粱赫輕咳一聲,止了眾人議論,才說道:“若老道推測無差,當年此獠根本不曾走遠,就隱身在本界附近某處,甚或者本界之中,一麵修行,一麵關注界中大事。否則怎會如此湊巧,許小子方才離去,他便立時出現?”
“好個老魔,竟如此陰險!”
安期揚在大罵,餘者無不心驚肉跳!本以為這老魔早已遠遁他處,不想竟還在暗中窺伺!以他那般修為,若存心偷襲,誰人能擋?
“這五百年,此獠當是在潛心療傷,以期早日恢複修為。他不知許小子正修煉那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倒還沉得住氣,前些日子許小子功法小成,弄出偌大動靜,他隻須稍作查探,便能知曉其中究竟。”
“此刻他修為未複,甚至連傷勢都不曾痊愈,卻也隻得趁此機會前來,否則待得許小子回轉,便再也無機會……”
馮粱赫說到此處,目光轉到誇父族三位長老身上。
“翼陽道友,當年此獠糾結四名合道前來搶奪五行靈壇,此次必然也是這般圖謀,複仇或許隻是順手而為。”
馮粱赫並非胡說,倘若當真是消耗許聽潮和血妖等人了解舊怨,也該前往妖域鈞天上院才是,怎會在誇父族領地戀棧不去?
翼陽倒是不在意,用生硬的人族言語道:“此事我等早有所料,五行靈壇有寮長老攜土神猱日夜把守,斷然不會教那玄煞勾武得逞。駐守周天星辰大陣各位族人,全憑馮道友調遣。若是不夠,族長也可隨時征調。”
翼陽口中那土神猱,馮粱赫也見過好幾回。這猴兒巨眼三尾,性子暴躁,乃是當年許聽潮駕馭元磁極空梭自天道界返回時,土壇長老寮在域外路上收服得來,它手中還有一件至寶驅山鈴。這驅山鈴為天道界大道宗合道老怪柏暹羅所煉,威能遠勝等閑仙府奇珍,五行屬土,與土神猱這猴子最是相合。有它協助長老寮與終葵淒蕤駐守五行靈壇,那玄煞勾武斷然沒本事一時三刻就打下。
“如此,我等便可放心布置。血小子,你那‘借物代形神符’煉得怎樣了?”
血妖翻手取出一遝十餘張血光閃閃巴掌大符籙,嘿嘿笑道:“我製符的本事雖比不得他,卻也不差!三位師伯,血府師侄,請各取幾枚煉化!”
“我倒是想要多取些,就怕你豢養的血煞妖不夠!”
馮粱赫笑罵一聲,揮手攝來一枚,張嘴噴出一口精血,就地祭煉起來。太虛、鶴老道和血府老人也依法施為,李笑春也取了一張,不過並非自己用,而是投入他那馭獸齋之中。
李笑春將綠箭老祖收為役獸,綠箭老祖在合道境中不過墊底的貨色,卻不妨礙李笑春憑他在門中取得偌大好處。而他能收得綠箭老祖,全仗許聽潮和血妖相助,此次該是出力償還恩情的時機,卻舍不得自家役獸,厚著麵皮取了借物代形神符。此舉惹得眾人怒目而視,他麵皮卻厚實得緊,好似全然不曾看見。
這十餘枚借物代形神符,乃是血妖以他那兩頭合道境血煞妖花花兒和哼哈老祖精血所煉,隻須祭煉後佩戴在身上,若爭鬥之時受創,皆可轉嫁到對應血煞妖身上,便是性命不保,死的也隻會是血煞妖。似這般,幾位合道就相當於多了一條性命,對陣那玄煞勾武時大可盡情施展,不懼損傷!
合道境血煞妖何等稀罕?血妖雖嫌棄花花兒和哼哈老祖是欺軟怕硬的軟腳蝦,但兩個都自有一番神通,並非綠箭老祖那等蹩腳貨,當真拿來犧牲,卻也舍不得,奈何那玄煞勾武攻打甚急,眾人擔心支撐不到許聽潮回轉,不得不早作打算。
“聽潮,你將這頭黃鳥也帶在身上,以防不測!”
許戀碟肩頭上那一身黃羽的小鳥應聲而起,振翅往血妖飛去。血妖任由它落在自家肩上,笑道:“便是姐姐不說,小弟也會開口討要!”
“你總是要做那爛好人,往日到處施恩,瞧瞧緊要時候,卻不見多少人投報!”
許戀碟心中有氣,但也並未明著說,而是暗中傳音向血妖抱怨。此話分明就是在說那李笑春,但也未嚐沒有諷刺太清門的意思。此番玄煞勾武驟然來襲,太清門中的虛境隻殷少陽、羅絕壑與虞奩賀三位主動前來相助,似李笑春之流,若非太虛親自召喚,定然不見蹤影。
血妖聽了,卻隻嘿笑傳音回道:“姐姐怪錯了人也!爛好人是那個小子,小弟從來都是邪魔外道,自私得很啦!”
“油嘴滑舌!你兩個不是同一人麽?姐姐修為不濟,也幫不上什麽忙,你可得小心些,咱許家還沒有後嗣……”
血妖頓時滿心淩亂……
小百禽界離巨人界何止億萬裏?許聽潮縱然練成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急切間也趕不回來,玄煞勾武的攻勢卻愈發猛烈了。
誇父族五行靈壇,翼陽、終葵淒蕤、濯素潺、莽戈、寮五位掌壇長老各自坐鎮木、火、水、金、土五壇,施展秘法匯聚五壇之力,加持在土神猱身上,抵擋玄煞勾武攻打。這五行靈壇由血妖來主持方能發揮最大威能,但血妖須得與幾名合道養精蓄銳,以應對不測,隻好由五位長老與土神猱代替。
土神猱中間那長尾卷住驅山鈴叮鈴鈴搖動,兩手各持一柄金色短戈,近萬丈高的身軀四周及頭頂有千百橙黃山峰凝出,橫斜排布,攪磨旋動,往來衝撞,卻隻堪堪將自山房星空中漏下的漆黑煞氣擋住。
這般爭鬥,已然持續了數月,若非有周天星辰大陣相助,土神猱級五位長老早就抵擋不住。此刻,五人一猴都是疲憊不堪,而許聽潮不過趕完小半路程。
“三位師伯,血府師侄,我們去吧。”
血妖暗歎一聲,自家兩頭血煞妖八成要折損一二了,說完之後,架起一道血光當先而行。
“便去會一會此獠!”
馮粱赫、太虛、鶴老道和血府老人緊隨其後,李笑春卻稍作停留,方才緩緩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