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般紛擾,卻傳不進太虛身旁三裏。
“言兒,你過來。”
太虛向孟言招手。
孟言雙眼通紅,麵上不知是歡喜還是背上,得恩師相召,想也不想便架了遁光往前。到得太虛麵前,又是重重拜倒!
“癡兒……”
太虛目光轉為柔和,伸手輕撫孟言頭頂。
“恩師!”孟言抬頭,“此去無人侍奉在前,還望多加保重!”
太虛卻是一笑,也不言語,隻將他扶起,再隨手一拂,虛空中掉出十餘彩芒閃閃的玉盒。
“為師僥幸渡過仙劫,這升仙丹留之無用,你且收好。”
一玉盒緩緩向前,飄到孟言麵前,惹得眾人側目來看。
方才人人都在凝神參悟,並不曾注意到太虛是否服用那升仙丹,此刻得知,眾人不免吃驚太虛本事,同時也萬分欣羨。
升仙丹在手,便等同於仙道多了幾分保障,如何不教人眼紅?幸好太虛早已布下禁製,知曉其中究竟的,盡為親近可靠之人。
孟言也知此物珍貴非常,小心接住,說道:“恩師但請放心,有此神丹,門中必然再多一仙人!”言語中,並未將此丹當做自家之物。
此言一出,太虛讚許微笑,太清門及太清別院諸人更幾乎人人歡喜不盡。
待孟言將升仙丹收好,太虛又把手一指,剩餘玉盒又飄浮向前。
“這十餘匣接引仙光,門中長老弟子但有晉階合道者,皆可引為臂助。”
孟言又恭敬收下。
太清門與太清別院諸人又是一陣歡喜。
太虛之所以晉階合道,便是因為得許聽潮贈與豆粒大小一團接引仙光,且好處遠不止於此!隻看太虛並未修行圓滿,卻能安然度過仙光塑體這等大劫,便知究竟!
“聽潮你來。”
血妖聞言,縱身遁至太虛身前,與孟言並肩而立,嘿嘿笑道:“弟子方才可著實擔心得緊,不知師伯有何物賜下,權作補償?”
太清門與別院長老弟子聽聞,不免心生不滿,若非你“鈞天別院”招惹來那玄煞勾武,掌門真人少說也能庇護本門數萬年,如今你倒好,竟還有臉討要好處!
太虛微微一笑:“你家師伯身家不厚,拿得出手之物,也隻這接引仙光。”言罷又將袖袍一抖,二十餘玉匣魚貫落出,飄到血妖麵前。看數量,竟比交與孟言的還多一倍不止!
血妖喜笑顏開,笑嘻嘻地謝過收下了。鈞天上院眾人見狀,自然個個歡喜。
太清門與別院門下就不這樣了。
表麵來看,孟言得了一枚升仙丹,十餘匣接引仙光,價值要高出不少,但升仙丹何等珍貴,大多數人自忖沒那福分享用,相比之下,接引仙光反倒更合心意!
既如此,自是分到手中的接引仙光越多越好!
奈何他們自知太虛這般做法,其實是為償還當年晉階合道時許聽潮相助之恩。此事己方占不得理,縱然心頭不滿,也不好在麵上表露出來。
心頭正嫉妒不平,太虛已打發了血妖與孟言,大袖一揮,漫天七彩光霞垂落,五行元氣湧動!
太清門、太清別院、鈞天上院、蒼山劍派、龍宮、天屍門、誇父族……但凡親近交好的宗派勢力門下,隻要在場,每人麵前都落下嬰孩拳頭大小一團,正是接引仙光!各家門派主事之人,還得了七八三五(蟹)不等的玉匣。匣中所盛何物,不必多言。
其餘前來觀禮者,不拘是人妖,還是飛禽走獸,虛境以上亦得一團!餘者修為不深,未免懷璧之罪,隻受天地靈氣洗髓伐毛,修行資質卻也有極大改善!
此次太虛渡接引仙劫,足有數萬生靈趕來觀看,竟是個個受益!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到得此時,眾人方知原來修士飛升竟然有這般大的好處!
太虛這一動,卻是用上了初初悟得的仙家手段,引得冥冥仙界感應更甚!
高空之上,那道不知何時出現的七彩越發明亮。其中霞光引而不發,有莫大吸扯之力生出,將太虛攝住!
好似有烈風自下而上吹拂,太虛須發衣衫盡數往上飛揚,卻是再難抵擋仙界接引巨力。
太虛待孟言恩情極重,孟言知曉恩師飛升在即,又拜倒在地,哽咽不能語。
血妖也收了嬉笑,鄭重施禮!
“師伯保重!”
“恭送真人!”
方圓數千裏內,眾人無不起身,大禮參拜!
太虛舍下偌大恩惠,也當得起此禮。他放眼眺望四麵,目光掠過周圍人妖生靈、諸同門,最後落到孟言和血妖身上。
“務使我太清門斷了傳承!”
言畢,抖袖將那暈迷的李笑春放出,飛身投入高空那七彩之中!
七彩霞光驀然一收,倏而斂去無蹤,天地間諸般異象頓為之絕!
……
域外虛空,不知多少億萬裏之外。在血妖等人同玄煞勾武動手的那一刻起,許聽潮便停了飛遁,默默運轉玄功,通過血妖感應戰況,及至太虛飛升而去,方才麵帶異色地收功而起。
“許道友,貴門劫難可是度過了?”
許聽潮忽然停下,自然引得一幹隨行虛境詢問,知曉許聽潮宗門那仇家竟已先行打上門,未免個個心頭忐忑。這姓許的宗門度過難關還好,倘若遭了大難,也不知此人心神激蕩下會幹出何等事情!若喪心病狂地將自己等人扔在域外虛空不管,可就當真就嗚呼哀哉了!
千餘老怪注視之下,許聽潮神色雖然平靜,但太虛飛升而去,卻讓他又喜又憂。太虛師伯終得正果固然可喜,但太清門沒了他坐鎮,也不知會生出什麽事端來。此番擔憂並非空穴來風,他已知掌門師伯才去,在場的太清門竟已為下任掌門人選略略爭執了一回。外人麵前尚且如此,閉門之後,還不知會鬧成何等模樣!
太清門如何鬧騰,許聽潮其實並不怎樣上心,所憂者無非是這番動蕩波及鈞天上院罷了。個中原委,不足為人言說,是以他淡然開口道:“承蒙諸位道友關懷,蔽門已將那玄煞勾武斬殺!”
此言一出,眾老怪盡皆麵現異色!
這姓許的曾說過,那前去他門中尋仇的玄煞勾武足有天仙之境,如今卻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其門派究竟是何方神聖,能有這等本事?!
“恭喜道友!賀喜道友!”
不懼眾老怪心中如何想法,有一人開口後,便都紛紛附和。
許聽潮遜謝不提。
鬧哄哄一陣後,便有人問道:“道友門中可有傷損?”
“卻是僥幸,隻失了些器物。”
眾老怪心頭更驚,麵麵相覷一陣,還是有人忍不住問出所關心之事:“似這般,道友前番與我等之約可還算數?”
關於此事,許聽潮早通過血妖與鈞天上院眾長老弟子有過溝通協商,聞言說道:“許某將諸位攜來此處,自該有始有終。如今門內再無危機,這便送諸位回歸。到得界中,還望諸位相助一二,好教許某換取些合用靈材!”
此事合情合理,斷然算不得苛刻,眾老怪稍作思索,便都答應下來。
許聽潮提起此事,卻是因為鈞天上院想要建一對比太清門那兩座更繁複的“接引仙陣”,好用來勾連巨人界與天道界。
天道界號稱修行環境堪比仙界,更有那混元舊地,鈞天上院怎會輕易放過了這等寶地?當年在清虛靈闕中,許聽潮選取的三件寶物,除去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與土靈經,便是接引仙陣陣圖,已早早做了打算。
接引仙陣建造極難,須得耗費靈材無數,隻看太清門建造兩座簡易的就用去門中大半積蓄,便可知曉深淺。鈞天上院建立不過區區數百年,許聽潮固然身家豐厚,但又如何能與太清門這等綿延數萬年的大派相比?倘若緩緩累積,縱使有一座西神都堪稱寶庫,照樣不知要耗去多少年月,此番卻是正好借助一幹老怪的人脈。
與眾老怪再次約定之後,許聽潮便構建星圖,指出此刻所在,立時就有一美貌婦人欣喜上前,說她出身的星辰距此不遠……
巨人界,妖域。
當年太虛自鬼車界破開虛空,與欒淩真一同遁入巨人界之處,九界修士早在鈞天上院縱容下與三百年前破開封禁,重新踏足巨人界,充當鈞天上院弟子曆練對象。
百萬裏之外,有三道若隱若現的遁光匯聚而來,在一處幽靜的山穀中匯合。
來者二人一妖。那妖修尖嘴猴腮,麵容卻粗獷,身軀更高大壯碩已極,幾乎是常人兩倍;兩名人族修士,一個二十七八歲,皮膚白皙,尤其一雙手掌保養極好,勝過大多數女兒家,另一人則幹瘦矮小,看來隻二十三四歲年紀。
這三人正是鈞天上院門下。妖修姓袁名夥,乃一頭異種火猿得道,那麵帶懶散笑容的巧手青年和幹瘦男子,分別是王伯藝和李猖。
數百年過去,當年在廣場上聽道的弟子,如今已長成可獨當一麵的叔伯輩。但三人修為算不得多高,袁夥和王伯藝隻煉氣圓滿,唯獨李猖堪堪修成元神。
這三人交情匪淺,此番前來,卻是查探死守虛空通道,賴在妖域不走的九界修士動靜。李猖修為深厚,為主事者,而袁夥天賦異稟,王伯藝精擅符籙之術,動起手來,皆都不輸於元神之輩。
袁夥性子最躁,三人甫一碰麵,便急吼吼道:“這些混賬十有八九在做那皮麵功夫,精銳怕是早早撤走!當真以為師伯祖飛升而去,太清門就製不得他們了?!”
鈞天上院與太清門不和,門中弟子皆知,但也還算自家人,與九界修士相比,袁夥自然要為太清門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