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
錢處蒼才在心頭暗罵,梵紫芸就察覺了什麽,她也不多說,隻嬌俏一笑,讓他多擔待些。
佳人展顏,錢處蒼心下兀自不平,隻在去接門下弟子的途中悄聲道:“許道友此舉分明就是欲擒故縱,為夫卻不信大師兄看不出來,偏生要你我夫婦站出來將事情挑明,自己去做那縮頭烏龜!”
“好啦好啦,在鬼仙門時,大師兄就要為我們幾個師弟師妹打算,謹慎小心些,總不會有大錯!”
錢處蒼暗哼一聲,不再說話。
梵紫芸見不得他生悶氣,就問道:“也不知公子究竟怎生想法,夫君可猜得出一二?”
“為夫哪裏知曉許道友詳細打算?不過此事倒也不難,隻須請大師兄前往敖前輩府中一問便可!”
梵紫芸沒好氣地白了錢處蒼一眼。
錢處蒼開懷一笑:“此次這隻出頭鳥,想來大師兄也是願意做的!”
……
敖瑞洞府偏殿之中,許聽潮正催動色作熾白的太陽真火灼燒一團黝黑金鐵。
他自修行之始,就在祭煉太陽真火,驅使起來十分純熟,而後又在小百禽界得了那混元金翎,此火更是威能大增,正好用來熔煉五金靈礦。這些年來,他已將混元金翎參悟得透徹,此物也不知是何種靈禽遺留,竟有金烏、大鵬以及少許孔雀血脈,其中尤以金烏為最,故而能對太陽真火極大增幅。
此番熔煉的金鐵,其實不過尋常貨色,但用來建造接引仙陣,對品質要求極高,許聽潮以自家最拿手的太陽真火祭煉,正好合適。所謂真金不怕火煉,經他催動此火灼燒一日一夜,靈礦中能留下的都是菁華。
他在這偏殿中閉關將近三日,已煉出兩錠長寬厚皆為一丈的金鐵錠,眼前這一塊,也即將煉成。
麵前那太陽真火不過尺許大小一團,但其中自有乾坤,足有十丈見方的空間!這等手法卻是學自陶萬淳,隻不過許聽潮隻得了些皮毛,不能幻化出似那“三陽一氣爐”一般的爐鼎來。
即便如此,隻粗粗煉些金鐵礦物,倒也綽綽有餘。
兩個時辰後,許聽潮將太陽真火一收,一黝黑發亮的光潔尺許見方金錠就懸浮半空,周圍朦朧罩了一層似真似幻的膜狀物,教人看得不大真切。
許聽潮稍稍觀看一陣,麵上就露出滿意的神色,一道法訣打出,那膜狀物就好似被戳破的泡沫一般消散,內中金錠猛地長大,化作一丈見方的碩大金錠,偏殿中也陡然熾熱起來!
“好精妙的手段!”
殿外傳來這讚歎的聲音並非出自敖瑞,聽來還有幾分陰沉。
許聽潮揮手將金錠收起,起身整肅衣衫,打開殿門,就見一鴆麵老者負手而立,敖瑞與尤寒梅恭敬立其身後!這老者通體靈光爍爍,似乎隨時都會破空飛去,卻又引而不發,反倒顯出幾分輕靈柔和來。
身上能有這般異象的,除了仙人還能是誰?
許聽潮恭敬施禮:“弟子許聽潮,見過劉前輩,見過敖師伯、尤師叔!”
來人正是長離萬妖穀妖仙劉岐!此老乃是一頭人麵鴆得道,極善用毒,雖不煉法寶,卻是萬妖穀五位妖仙中最難纏之人!
劉岐賣相不佳,對許聽潮卻甚是熱情,上前兩步,以右手托住許聽潮左手胳膊,大笑道:“莫要弄這些花巧噱頭!”仔細看了看,讚道:“果真一表人才,將來成就不可限量,遲早是我輩中人,更難得修成那般大(蟹)法,我們幾個老家夥與人族那八名老兒若不全力以赴,九成九也不是你對手!”
雖說許聽潮心中早有把握,但畢竟還有幾分擔憂,如今親耳聽到劉岐如此說,便將最後的擔心放下,謙遜道:“前輩謬讚,弟子倚仗道外末法,實在不值一提!”
“哼!你知曉就好!”
這話並非出自劉岐之口,而是一忽然在虛空中走出的白裙女子。此女容貌隻是普通,但一身輕靈脫俗的氣質,卻是凡界女修萬萬學不來的。
萬妖穀隻一位女性妖仙,就是那靛玉水仙得道的浮丘怡宸。
“弟子見過浮丘前輩!”
許聽潮不知哪裏得罪了這位女仙,但還是恭敬施禮。
浮丘怡宸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便將視線移到劉岐身上,冷聲道:“毒雀兒,你邀我等前來,就是為這小輩?”
劉岐給許聽潮個安心的眼色,暗中傳音道:“莫要與這女人計較,她對男子向來不假辭色,並非刻意針對你。”
許聽潮耳中響起這聲音的同時,劉岐正與浮丘怡宸笑著說話:“這小輩一身本事,有他坐鎮,料來人族再不敢輕舉妄動,我們五個老不死豈不正好落得清閑?”
“但願如此!”
劉岐笑臉相迎,浮丘怡宸卻不給半點情麵,隻冷冷應聲,教劉岐好不尷尬。敖瑞見狀,連忙暗示尤寒梅,尤寒梅會意,上前道:“浮丘前輩,這水晶宮中頗有幾處美妙景致,若有興致,不妨隨弟子前往觀賞。”
“也好。”
浮丘怡宸堂堂天仙境中人,何等美景不曾見過,怎會稀罕區區一水晶宮?但她卻不曾對尤寒梅使臉色,含笑答應一聲,就輕移蓮步,隨著去了。隻剩劉岐與敖瑞和許聽潮大眼瞪小眼。
“哈哈哈……”
爽朗的笑正從遠處傳來,一頭係玉帶的八字須精瘦中年人就先來到劉岐麵前。
“劉兄,怡宸可是到了?”
劉岐往兩女離去的方向一指,揶揄道:“浮丘道友與尤寒梅那娃娃去參觀敖瑞小青龍的洞府了!”
“多謝相告!”
中年人聞言兩眼一亮,匆匆一拱手,便追著去了。
劉岐搖頭不已,許聽潮卻滿麵古怪地看著敖瑞,惹得這頭“小青龍”惱怒地一瞪!
“季道友與扶道友相距較遠,怕是還有些時候才能趕到。敖瑞,還不前麵帶路?”
劉岐說著,一把拉住許聽潮,笑道:“許小子,且與老妖去坐坐,好生說說你都有哪些本事!對了,方才那老蝙蝠名喚管浥塵,坐鎮寒玄萬妖穀……”
他倒是不客氣得很,口中還說要敖瑞帶路,卻不等這老龍動身就拉著許聽潮熟門熟路地到了正殿之中,自行在主位之上坐下。
“聽潮兒,你坐這邊!”
劉岐指的是右方首位,許聽潮正被他一聲“聽潮兒”喚得渾身不自在,順勢看去,立時就推辭道:“這如何使得?”
“讓你坐你就坐,怎的這般婆婆媽媽?”
許聽潮無奈,隻得向劉岐與靜靜跟來的敖瑞各自行了一禮,才在右首坐定。
劉岐甚是滿意,敖瑞也不以為忤,徑直在許聽潮下手坐了。
“好小子,你這一身先天真氣,怕是有好幾百年火候了吧?”
許聽潮正襟危坐,恭敬答道:“弟子煉氣境時僥幸在一密地尋得先天靈脈,是以有這般造化,至今已將近七百年。”
劉岐大讚道:“果真不愧是福澤深厚之人!”
敖瑞又拿兩眼來瞪許聽潮,他從來就不曾聽過此事!
劉岐哈哈一笑,又道:“通體寶光這般強盛,身上也不知有多少好物,可否拿出來讓老妖瞧一瞧?”
“這等好事,劉道友怎好獨享?”
劉岐微怔,而後喜道:“兩位道友怎來得這般快法?”
說話間,已是起身相迎。
許聽潮與敖瑞不敢怠慢,也都站起身來行禮。
方才那聲音又道:“穀中出了這等了得的後輩,我等怎能不急急趕來相見?”
話音未落,一卓爾不群的白袍修士便出現在殿中。還不等許聽潮看清他麵容,又有一道紫光閃動,虛空中走出個禿頂紫袍的圓胖道人來!
兩名妖仙現了身形,隻向劉岐微微一拱手,就將目光落到許聽潮身上。
許聽潮恭身施禮:“弟子見過兩位前輩!”
“好!好!好!”
“後輩俊秀,青出於藍啊!”
兩個老妖讚不絕口。
劉岐隻覺大有麵子,大笑道:“聽潮兒,白袍這個是你季前輩,這胖子姓扶,最是和善不過,你便學著老妖這般喚他,他也隻一笑而過,不會往心裏去!”
許聽潮卻不會孟浪,中規中矩地行禮:“見過季前輩、扶前輩!”
劉岐雖隻說了兩人的姓,許聽潮卻已知其根腳。白袍者名為季平戈,是一株晶桑得道,以自家枝杈煉了一百零八口晶木神劍,合天罡地煞之數,十分厲害!而紫袍胖老道姓扶名餘,辟水紫鯢得道,一手禦水神通,天道界中無人能及!
季平戈對許聽潮這般做派十分滿意,又誇讚了幾句,便自行坐了左方首位。扶餘卻隻笑眯眯地一點頭,坐了左首第三位。
老龍敖瑞早已出去找尋浮丘怡宸與管浥塵,季、扶兩個老妖方才坐下,就與尤寒梅伴將人領了來。
管浥塵殷情地陪在浮丘怡宸身旁,入得殿中,卻不得不與劉岐三人寒暄,浮丘怡宸趁機一言不發地坐了左方第四位。
這女妖如此性子,劉岐等見怪不怪,略略問候便自作罷,管浥塵卻不願入座,走到扶餘麵前,笑道:“扶老弟,我倆換換位置如何?”
“哼!”
扶餘還未表態,浮丘怡宸就麵現不耐,冷哼出聲。
“我說管兄,你這麽辦事可不大對勁呀!正所謂禮不可廢……”
“一壺陳桑精釀!”
“三壺!”
“兩壺!”
“成交!”
管浥塵一揮袖,扶餘麵前玉案之上便出現兩個桑木酒壺,陣陣異香彌散而出,聞之欲醉。
在劉岐、季平戈灼灼目光之下,扶餘得意一笑,抖袖將兩壺美酒籠住收了,起身往第二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