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有些無語。我以為他是在耍我,但看他表情又不像,最後看見他那顆綠油油的大扳指,比上次那顆還大一點。就明白了!
我不知道怎麽跟他說,一萬兩萬的我還能給他,一百萬我戶頭裏全拿出來都不夠這個數。這家夥才十七八歲,正好是什麽都聽不進去的年紀,我要是一口拒絕,這孩子怕臉上下來不台。
而且我知道我老爹的性格,他這種白手起家的人,一般不會放任子女胡亂花錢,我畢業那會兒他也就給我一筆六合彩的頭獎錢,盤下這個店子就花的差不多了。就算是現在,一百萬也不是筆小數目,這小子要這麽多錢做什麽?
我問他,“你要這麽多錢做什麽?”
他扭捏了一下,“是我朋友要。”
我繼續問,“你什麽朋友?”
這回他不說話了,低著頭,用腳戳地開始研究地板。我狐疑的看著他,還想問,他電話忽然響了。他接起電話來,臉色就是一變。那邊不知道是誰,好像說了他一通,他的臉色越變越難看,最後聽完電話,這小子臉色都綠了。
好像有什麽急事似地,說了聲晚上來找我,就急匆匆跑了。
我我已經沒心思跟他扯皮了,喊了聲注意安全。
我還有正事要做呢,胖子臨走的時候交代我,順出來的東西能處理就給處理掉。我也是這麽覺得的,這東西太燙手,放我手上極不安全。而且這東西什麽來路我也搞不清楚,這得找專家問問看。
說實在的,這東西我沒倒過手,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麽下手。我想著,就先給段虎打了個電話,這家夥是個號碼百事通,眼力也夠。讓他來幫忙看看貨,隨便問問他手邊沒有下家。可以托他介紹,給他抽個百分之二的傭就行了,這一套我也是老行家,沒人能蒙我。
段虎在電話裏非常興奮,我就跟他說了幾句,這是不是行家,看表現就知道了,他在電話裏關於寶貝的事情一點不問,就光問個我人在哪兒,然後他立刻就把電話掛掉,說馬上就到。
刺眼的東西我是不敢拿,隻能撿了一竄手鏈出來,這東西是胖子在電飯煲外麵打屍體打下來的。我已經把上麵的殘留物稍微清理了一下了,心裏琢磨著這玩意的價值,一般百無聊賴的等著段虎。
果然沒多久我就看見門口兒停了一輛破現代車,然後這家夥頂著個大光頭,一臉春風得意的走了進來。然後見了我說了幾句客套話,就問,“秦老板,東西呢?”
我隨手一指,手鏈就放在桌子上。斷虎把手鏈拿過去後,看了一眼,臉色立刻就變了,然後對著我說了句抱歉,跑回去車上,拿了一套極其專業的設備來,隨帶的還有幾十公斤的書,他翻了六七本磚頭一樣的書,就這麽一個東西整整看了一個多小時,我在邊上都等要的要睡著了。他才抬起頭來,歎了口氣道,“慚愧慚愧,老子我搞這行這麽久時間,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秦老板,你跟我說實話,從哪兒弄來的?”
我當然不肯說真話,就敷衍他,“下麵淘回來的,這玩意我看得不是很懂,這是什麽時候的東西?
斷虎又歎了口氣,“秦老板,要是我沒看錯的話,這你玩意是在湘西一帶淘回來的吧?”
我點頭,他接著道,“那你這回可撿了個大便宜了。”
說著就開始跟我講,說按照他的分析,這手鏈的工藝,可以追述到商朝和西周之間,上麵的有個很奇怪的紋路,其實是一個字,但是個什麽字現在還搞不清楚,這需要查資料。不過可以確認,這是古苗族的文字,當時古苗族還是一個國家,一直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屬於與世無爭的那一種。
根據零星出現古簡之中所記載,古苗在商朝後期有過一段時間的突然繁盛,然後西周早期,就又忽然凋零了下去。現代學者分析,很有可能是當時周天子的報複性的行為。因為你古苗族在商周的那一場戰爭中,是站在商朝那一邊的。
他還跟我討論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事情,說是根據古簡之中記載,古苗族第一次出現在商王朝的視野中,當時的領袖好像是一位女人,苗人把她稱作“月皇”,據說是一位比天上月亮還要漂亮的女人。老色鬼紂王想娶她,不過不知道最後什麽原因沒有成功。據說她是唯一一位繼承了遠古大巫能力的苗人,擁有神秘莫測的超自然力量。不過這女人的下場並不好,她最後好像被她丈夫用毒計活活害死了。
在中華遠古傳說中,在那個不存在公共權力的早期原始社會,“皇”的意思跟現在字麵上的意思大相徑庭,是指有重大發明功大德美澤被天下者,“皇,君也,美也,大也”,如燧人氏發明個鑽木燧取火而被尊為“燧皇”;伏羲氏作結繩而為網罟,用於捕獸撈魚,並製定婚姻嫁娶之禮,使人類本身的繁衍進入健康有序的軌道,因而被尊為“羲皇”等等。
拋開那些沒譜的,如果這點能夠證明的話,那麽那位女領袖就是咱們國家第一位女性領袖。比武則天還早了一千多年。
不過因為這些資料都是來自古籍和出土的文書,所以到底如何,學界一直都有爭議。這東西放到古玩市場可能沒人識貨,但是對於一些專門研究這門學問的人,那就是無價之寶。這些我其實也大致也知道一點兒,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就直接問他這東西能賣到什麽價。
他問,“秦老板,您是想出手?”
我點點頭,道,“這東西有些燙手,放在身邊不安全。我這陣子手邊剛好沒什麽大客,這不,就找你來問問。”
他想了一下,然後坐下來說,“秦老板,我斷虎混在南方這一帶也不少日子了,怎麽說也算小有薄名,大家都是做這一行的,誰都知道這寶貝是講不來價格的,你要真的想賣,你就和我說個心裏話,多少肯放,我給你打個電話問問我朋友去。”
我心說這是套我呢,我要知道價格還講個屁。我隻好假裝沉吟的一下,一邊偷瞄斷虎的表現。這東西要真的很值錢,他再老狐狸也得露出點端倪來,反之,那價格肯定不高。
不過我看了幾眼,就有些後悔讓斷虎過來了,這家夥老江湖了,城府太深,我看了幾眼什麽都沒看出來,想了一下,這方麵我玩不過他,幹脆擺明了說,“老段呀,咱們交情也不淺了。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這玩意值多少,我還真拿不準,你給我透個底。傭金方麵咱們可以另算,而且,我也給你透個消息,這東西不止一件。到時候你有的是生意做。”
他一聽,愣一下,轉瞬皮笑肉不笑道,“秦老板,您這是打算找我做說客?”我張口剛想說點什麽,他立刻就道,“行了,我老段也是爽快人,就直說了,我身後那大客非常了得。別人不敢收的東西他都敢收,你這寶貝,二百萬不低,五百萬不高。關鍵就看人家能出多少。您要是想賣的話,我現在就問問,您看怎麽樣?”
我估計著最低二百萬已經超出我的預計了,於是點頭答應。
他立刻拿起電話,說了聲抱歉,然後躲到角落裏輕聲打了個電話,這個是規矩,交易的時候不能有第三人聽見,打完後開心得臉都紅了,說,“成了!人家三百萬說要了。”
我一聽,心說鬼知道你報了多少,說不定翻了一倍給人家報了過去,不過已經比我預計的多出了三倍出來,我本來還以為就值個百萬上下,這麽一來,就算拿一百萬給胖子,我自己還能賺兩百萬,這買賣太劃算了,心裏一下子就舒服了,笑道,“那您那份,還是老規矩?”
他笑了笑,說,“傭金什麽就不用了。大家都是爽快人,不瞞您說,那邊也少不了我的。不過您剛剛說,這東西還有。能不能讓我看看?”
剩下的除了那三根銅釘,還有一些胖子不知道從哪兒順來的七八個小碎件,那三根銅釘邪氣太重,我把它們連同金絲裙袍碎石全部放在一起,這些東西暫時不能碰。其他的我幹脆一股腦都拿了出來。
我沒料到的是,這幾個小碎件的價格也不低,其中一個半塊銅牌,上麵同樣刻著幾個字,斷虎說就憑這幾個字,這東西的價格就更高,由此我分析,斷虎身後大客很有可能是個古苗族文化的狂熱者。最後我一算,所有的東西加在一起,除去給胖子少爺的,我還剩下九百多萬。
九百多萬啊,我激動的幾乎合不攏嘴。說句沒出息的話,我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多錢,交易用了整整半天時間,我臉上的笑容幾乎可以和吳剛媲美。斷虎最後沒從我這裏拿去一分錢,不過我估計他賺的絕對不少,甚至可能比我還多。
我對古苗族的本來不興趣,但是因為有了前麵一趟經曆,有些上心。就交代他,說這東西要是研究出來什麽,勞煩告訴我一聲。他回答我說一有消息,立刻告訴我,就告辭了。
我在店裏又高興了一個多小時,中間還有一兩個客人進門,見我一臉傻笑嚇了一跳,然後走了。我一點也不在意,現在我戶頭上剛好一千萬掛個零,我得好好琢磨琢磨這筆錢該怎麽花。最後丫頭她們回來了,看見我個傻樣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想刺激我一下,對我說,“今天給表姐買衣服花了三萬多塊!”
我沒有半分感覺,隻是淡淡道,“嗯,知道了,不夠再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