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最近開始跟香港人做生意了?”我心說你老人家電視劇看多了。不過一想,就想起丫頭喜歡看得電視劇,電視裏麵好像真有一個的名字。
我道,“我也不太清楚,不過這應該是個姓氏。那人姓姬。”
“那你當是我神仙啊。”二叔皺眉道,“詳細點的情況有麽?長什麽樣子,多大年紀,是男是女,你光一個字,我怎麽找?”
我一想,樣子年紀什麽的,形容的話,語言到底沒辦法準確。其實說到底用語言來形容一個人,隻是介紹還好,如果找人的話,其實說了等於沒說。
總不能講什麽,玉麵桃花,麵如紅霞,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之類的。這種形容對找人有什麽效果?!
我一想,幹脆就找了張紙,把他樣子畫出來,有摸樣的話,讓二叔發個“通緝令”什麽的,他牛皮吹這麽大,這點事情還擺不平就不用當紳士了,回去當老農得了。
我的素描能力不錯,讀書那會兒學來的,畫個人物肖像,不說和照片一摸一樣,但也是基本差不多。
二叔在一邊看著,也不催促,但似乎有些走神了,好像在想什麽事情。
我不去理他,埋頭作畫,畫了兩張,就畫出了一張自己十分滿意的,我自己看了看,無論是氣質還是摸樣,都惟妙惟肖了。
然後拿給二叔,二叔瞄了一眼,剛開始也沒怎麽在意,還在一邊跟我說話。但是等他看清楚之後,瞳孔猛地一縮,立刻回過臉來看我。
我被他這個動作弄得一愣神,轉瞬就感覺脊背有些發涼,問,“怎麽......二叔,難道你認識這個人?”
他點點頭,但轉瞬又搖了搖頭,說,“你怎麽......你找他做什麽?從哪裏找到的照片?”
“什麽照片?”我心中奇怪,不是說了找人了。二叔怎麽問照片?
二叔嘿嘿了一聲道,“這可不是年輕人。不是照片還能是什麽,你從哪裏得到的?”
我納悶道,“你怎麽肯定是照片,你真認識他?”
二叔搖頭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人,現在至少七十歲有高齡了。甚至更老。你這畫上的樣子,最多才二十幾歲的樣子,你說要是見過他本人,那除非你回到四十多年前了。”
我大驚,心裏“啊”的一聲,忙道,“你真認識?真的假的?你有沒有搞錯?”我一連問了幾句,要不是人還沒什麽力氣,早就跳起來了。
二叔還是那個口氣,淡淡道,“這人多半已經老糊塗了。我可沒有,有什麽搞錯的。”
我吸了口涼氣,“你是說他還沒死?”
二叔莫名其妙看了我一眼,“你最近說話怎麽稀裏糊塗的?死了你讓我怎麽去找?我再厲害,那也管不到閻王爺的地頭兒上去。”說著就搖了搖頭,“不過話說回來,死沒死我還真不清楚了。這個人我的確見過,不過已經是很久以前了,別說你了,我都還隻是個孩子,現在的話,誰知道死了還是活著。”
他看我一臉莫名其妙,頓了頓,就解釋道,“說起來這個人我認識,其實準確點說,他跟你爺爺認識。不過那已經是四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別說你了,就是我都還才十來歲的孩子。任嘛不懂的年紀。“
“我對這個人隱約有些記憶,你父親應該清楚一些。但具體跟你爺爺是什麽關係,我也不太清楚。估計應該是道上的朋友。”
我心說那沒錯了。我自己猜測,這個叫做姬的家夥,肯定也是相關人士。既然跟我爺爺認識,那八九不離十。不過想著我就有些奇怪,問道,“不是吧?照你這麽說,這樣你還能記起來?您老記性有這麽好?”
二叔嘿嘿一笑,“也不是我記性好,是有點原因的。主要是因為小時候你奶奶管得緊,這人碰見我們,都會給我們一些零錢花。不過起來,我得了比較少,反倒是你父親,每次都有。他好像比較喜歡你父親。還有,這個人的氣質很特別。所以印象深刻了點兒。”
我一下子就有些悲哀。心說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我腦子裏關於姬這個人的聯想,頓時就被二叔幾句話打破了。
心說他居然是爺爺輩的!先入為主,先入為主,我認識的那個姬可不是這樣的啊。
我一時間還理不透,但的確隱約感覺到了什麽,隻是暫時抓不到而已,隻好忍住先不去想他。
二叔就皺眉道,“說起來,你小子到底在搞什麽?這個人有什麽特別的?你找他做什麽?”
我搖搖頭,心說你侄子這回搞得事情,說出來就是天翻地覆。但偏偏又不能說。說出來又沒人信。我靠,我自己一想,發現繞了個圈兒,這事情等於沒有。
現在二叔問起,我隻好含糊過去,“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
二叔大概是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事,就答應下來,又跟我聊了一會兒,我纏著他聊了一下爺爺的事情。
事實上爺爺對我來說,記憶已經非常久遠甚至到模糊了。我現在回憶,隱約隻剩下一個摸樣,其他的都快記不起來了。
這方麵二叔也並沒有說太多,這種事情對他來說,那已經過去了。但是從口氣中,我還是能聽出那種惋惜的語調。
說實在的,我也惋惜,如果真如二叔所說,現在爺爺的勢力還在的話,我也用不著累到這份田地上了。比如說少爺,他要調查個什麽相關事情,就比我容易多了。
不過說起來,他們這種人物,無論是李爺子還是我爺爺,其實都一樣。在自己的領地可以呼風喚雨,但真正一碰見官麵上的事情。龍也成泥鰍了。這倒是沒什麽丟人不丟人的問題。
具體當時的情況二叔也沒告訴說,不過他說爺爺的時候,眼睛裏還是有幾分自豪。他說當年李老爺子,之所以能夠呼風喚雨,能力是一個原因,還是一個原因是他們是整個家族勢力。外人根本無法撼動。而我爺爺,隻有單身一人。勢力能夠累計到和李老爺子分庭抗禮,這不是光有能力就可以的,不得不說當年爺爺手腕高超。
之後我又問了他一些關於人皮麵具的事情。
他問我忽然問什麽幹嘛?
其實我是把那張人皮麵具收起來了。心說這東西不知道怎用,那就等於空有屠龍刀可歎世間無龍啊。以我的性格還不急死。就騙他說隨便問問。
二叔顯然比胖子了解的更多。不過恰恰是因為了解,幾句話徹底打消了我“容顏不老”的念頭。
他說人皮麵具的由來,並不是指得麵具是人皮做的。但還是顧名思義,這種麵具做出來之後,就基本等於人皮了。
因為這種麵具戴上去的過程非常痛苦,一般來講,一個人一輩子隻能佩戴一張。
所以人的一係列生理問題,都會影響到麵具,比如說出汗,男人的胡子,都是問題。說起來女性帶麵具還要容易一些,過程也輕鬆得多。可如果是男人,二叔說在中國古代,戴這種麵具的人要用藥水把麵部皮膚的毛孔全部毀掉,胡子以及汗腺,整個過程有多麽痛苦就可想而知了。
聊到麵具,二叔還告訴我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他說人皮麵具之所以後來出名,是因為和長生不老的關係。
據說唐朝的時候,有一位方士,六十歲的高齡卻放佛二十歲的樣貌,白麵如玉,為此皇帝還專門覲見了他。結果這個人自稱有神仙術,已經活了幾百年了。因為怕惹出麻煩,這謊稱自己六十歲。
這家夥的確已經有快六十歲了,能保持樣貌,是因為帶了一張人皮麵具而已。不過當時不像現在,根本沒辦法分出麵具來。
這個人因此受到皇帝的器重。皇帝封了他一個銀青光祿大夫的官兒,專門給皇帝煉製丹藥。結果學術不精,僅僅一月,皇帝因日服用她所煉之丹藥,結果中毒致死,遂被杖殺。被杖殺之後,別人清理他屍體的時候,發現在了人皮麵具。
這人的名字叫做,趙歸真。
我一聽心裏就啊了一聲,心說這人有名啊,我都聽說過這家夥的事跡。據說是道教史上以邪術幹政最有名的一位道士。由於臭名昭著,道書恥於為他作傳,倒是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後來唐朝發生大規模廢佛事件,此事也與他的極力鼓動也有一定關係。
當然這些事情都是題外話,說說就行了。用不著深入研究。
又聊了一陣子,二叔就讓我先休息,自己就起身走了。
因為我身體還沒有恢複,必須得在醫院裏呆著,吃了一頓病號飯後,繼續躺在病床上發呆。
二叔走後我也不知道應做什麽了,本來記得應該是有計劃的,但是腦子裏的計劃被這個忽如其來的消息打得支離破碎。整個信息實在是太龐大了,我一下子顯然是沒辦法完全消化掉。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說起來,我爺爺的確不像是老農。我從小也沒見過他種地抓魚什麽的。
小時候不懂這些,後麵因為發生的那些事,我基本都不願意去想。現在想來,還真有那麽點兒味道。
我記得我爺爺是村裏的管事,那時候還不興村長什麽的,就是幾個村裏比較有威望的老頭管理村子。小時候以為是這個原因,爺爺才有一種特殊的氣勢在。
而且,我爺爺城府其實很深,現在一想才發現。雖然他總是偽裝成很客氣的樣子,但是那種客氣是一種非常疏遠的客氣,我知道,他其實對誰都不想搭理。除了我們自己家,我也沒見過他真正對誰表露過真正的心態。可像它們那種年紀,或多或少總會有些老哥們,一些聊天打屁什麽的。我爺爺卻一個都沒有。
這樣一想就能想明白了,如果爺爺當年真的跟李老爺子一個級別的話,哪裏會和鄉下人聊得來!?
我心說這些事情,顯然也不是二叔它們故意在瞞我。這種事情如果是我的話,恐怕也不會讓後代知道。反正已經徹底洗清了。
想完這邊我又忍不住去想別的,忽然又覺得自己到底是為什麽?何必要把自己逼成這樣?因為事實上這些謎團對我的生活沒有任何影響,甚至隻要我不去管它,它們就不存在了。
但是我忽然又想到,如果我停下來不去追尋這些謎團,我的生活似乎就沒什麽意義了。
在這個謎團之前,我到底幹了什麽事情?好像就是不停地發呆,跟丫頭鬥鬥嘴,然後想著下個月的再沒生意鋪子就要關門了,下個月又想著下個月沒有生意要關門了,再有時間,就思考自己活著的意義。
我活著好像毫無意義。
這個念頭把我自己嚇了一跳,忙得甩開它。
不對不對,我應該沒有那麽深沉的思想,看來這一陣子的經曆真把我情緒搞壞了。人馬上就催眠自己,心說這其實就是一個十分簡單的念頭,我很好奇,覺得這跟我有關係,所以想搞清楚。好奇心會害怕貓,也足夠害死我們這些俗人了。
雖然我不停的隨眠自己,可越想,情緒還是越漸低沉了下去,我自己都說不上來那是什麽情緒,但的確有一種泄氣的感覺。
好在,二叔並沒有讓我等太久,不然把我想成哲人,他後悔都來不及。
一天後,二叔帶著一臉疲倦過來了。
我忙問他查的怎麽樣了,二叔就丟給我一張紙片,上麵寫這一個地址,我一看,就有些愣住了。
張家彎黃石頭村!
居然是我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