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刑偵大隊在接到有人墜樓身亡的緊急電話後,就組織起警力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當先跳下桑塔納警車的兩名刑偵隊員按部就班的拉開一個長寬各十米的警戒帶,嚴禁無關人員進入命案現場。而他們的頭兒孫警官則愁眉苦臉的開展起現場調查來。他真的不明白,這幾天到底是怎麽了?莫名其妙的命案隔三差五就搞出一茬來,讓原本太平的雲山市一時間治安秩序出現了明顯的混亂。混亂還好了點,最重要的是—人心。
“嗯,嗯,嗯,好好。”孫警官點頭記著字,麵前是協同調查的林偉正。
待問到死者身份時,他卻是陡然一驚:“什麽?怎麽又是《鬼談》的人!”筆一下子滾落到了地上,恰巧與塗紅滿地的血汙黏在了一起。
因為當時的六樓天台就隻有荊城垣和死者王小天兩個人在場,王小天已經成為了受害者,所以作為現場唯一的特殊證人,亦或是暫定為嫌疑人的荊城垣,自然被順理成章的‘請’到了警局喝茶。當天晚上,她接受了四個警察輪番的詢問,最後連雲山市最具有權威性的老資輩局長倪俊生都不得不來親自過問此事。
“荊小姐,在上次發生的不幸事件中,我們已經有過一麵之緣。不巧的是,沒隔幾天,卻又碰麵了。”倪俊生雙肘架在審訊桌上,手背托著下巴,處之泰然。
“是啊。”荊城垣落寞的笑容裏多少有點黯然神傷。目睹了小胖死前所發生的一切,她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們這一行七人,的卻被詛咒了……生死,隻是遲早的事。
“荊小姐,荊小姐?”看到無精打采的荊城垣,倪俊生的語氣中夾雜了些氣惱,雲山市最近意外死亡連連,僅僅三天就發生了三起,加上這一個,應該是第四起了。在披星戴月從家裏趕到警局的時候,這個老局長已經打算成立重案組。
“荊小姐!”倪俊生重重的敲了敲桌麵,才將對方從悲戚中抽離。“不管如何,你要知道,你現在是現場唯一的直接目擊證人,當然也涉嫌謀殺,所以,請你無論如何,請配合好我們人民警察的本質工作。”他這一席話講的不卑不亢,既未誇大,也有點醒荊城垣的意思。
“好,我盡量。”荊城垣擠出一絲苦笑。笑容過後,倪俊生就打開了別在衣兜上的錄音筆,開始了調查。
“你看到,死者王小天是被鬼怪上身,然後那個暫定為女鬼的東西帶著他從天台欄杆上翻出來,然後跳下去。對嗎?”倪俊生自己在問出問題時,都覺得有些好笑。
“對。”荊城垣點了點頭。
“死者生前沒有典型的精神分裂症和巨大的心理創傷,也不是一時失腳,踩空了翻下去的。而是莫名其妙的就這麽自己走下去了,對不對?”
“對。我還看到了一張人形的臉,凸現在他的衣服上。在一種像是女人,又不是女人的笑聲中,他就仿若被控製住了。”荊城垣力圖讓自己的解釋更加直白清晰。
“可能嗎?這句話,荊小姐,說了這麽多,你自己信嗎?”高大挺拔的倪俊生講完了這句話後,竟有了些惱羞成怒的跡象,他覺得,這個看似清純的小丫頭從頭到尾都是在耍他,徹頭徹尾的,將刑偵隊的幹警們都耍了一通。如果她不是個深藏不漏的高智商罪犯,就……就真他媽是個神經病!雲山市以治安良好在沿海幾大城市裏頗有名氣,他也想給市民們一個安靜祥和的生活環境。所以,他對雲山市發生的任何罪案都事必躬親,非常重視。
“不信。”荊城垣已經很疲倦,半夜沒睡,牆上的表已經指向淩晨三點。
“嗬嗬。那麽,告訴我,你到底看到了什麽?把實際情況說出來——”倪俊生循循善誘地微笑著。他希望得到一個能夠自圓其說的答案,畢竟荊城垣剛才的敘述完全像是三流恐怖小說裏的橋段。據說,對方就是個靈異故事的女主播,這些,想必信手拈來吧。而此刻的荊城垣確是疲憊得如那焉了的洋蔥,近幾天發生的事情,已經讓她徹底崩潰。
他們此刻是在三裏路派出所的局長辦公室,一個欄目組的三名成員先後意外死亡,很快就會驚動雲山市的各大媒體,倪俊生深知事態的嚴重程度,這要是到了那幫子嚼舌頭的記者嘴裏,還指不定弄出什麽亂子,到時候恐怕自己這一世英名就毀於旦夕了。正因如此,現在的倪俊生迫切希望在天亮前得到答案。
“可不可以給我一支煙?”荊城垣提出自己的要求。
倪俊生有些驚訝,但還是從煙盒裏彈出一支迎客鬆香煙,遞給荊城垣,再幫她點燃,看著她笨拙地吸了一口,再吐出來。
“說吧,我想你一定看到了什麽?亦或者,你做了什麽,自己記不清了。”倪俊生嘴角浮出一抹冷笑,他一定要擊碎這個女人的心理防線,讓她,或者是真凶在法律的徽章前懺悔,並得到應有的懲罰。
荊城垣不會抽煙,所以第一次剛吸一口就給劇烈的氣體嗆著了,拚命地咳嗽,眼睛裏全都是血絲,狼狽之極。胖子臨死時的怪異情景到現在,還盤踞在她腦海裏。
“讓我說什麽?我說王小天是對人生的道路失去信心,無奈跳樓自殺,你們信不信?”
“要不,我跟他有仇,在天台上突然推他下去?算了,你們的調查報告愛怎麽寫都行,到時候我簽字,現在,我隻想回家去,好好睡一覺……”她嚷起來,要站起來走。
倪俊生有些惱火:“林小姐,請你記住,按照目前警方掌握的情況,完全可以控告你謀殺罪成立!我勸你還是——”
“我說的都是實話呀!”
“請不要挑戰我的忍耐極限!”倪俊生一掌拍在茶幾上,震得茶杯蓋一彈,它是動了真怒了。
“真是…是那個鬼………”
“唉!”倪俊生無奈的歎了口氣,他對荊城垣的異常表現失望透頂,以為她神經有問題。
足足有半分鍾,她劇烈地咳嗽著:“鬼……有鬼……是鬼殺了他們,是鬼!是鬼……”眼淚鼻涕同時躺下來,她渾身無力,而且後背發冷,隻想找個安全的角落把自己藏起來。
她不懂,鬼為什麽要找上他們?難道真如王小天死前所說的是那個荒村鬼怪所下的詛咒嗎?驚駭中,她一把抓住倪俊生的手,指甲直陷進他手掌的肉裏去。
倪俊生抽回了自己的手,不屑地笑著:“荊小姐,別再做拙劣的表演了!你恐怕和真正的凶手關係不淺吧?是想包庇犯罪分子嗎?又或者,真正的凶手就是你本人?我們雲山警方有能力找出事情的真相,任何隱瞞和掩飾,都隻會讓你吃苦頭!”他覺得,方才的一幕隻是荊城垣的即興的表演,變著法兒故意把警方的調查引入歧途。
“有鬼,你不覺得嗎?真的有鬼!是它上了王小天的身,逼著他跳樓的。”荊城垣歇斯底裏,她知道現在起沒人會再相信自己的話,他們早已把自己看成了一個經驗豐富的嫌疑犯,或者是個癲癇病患者。
倪俊生彈去了警服下擺上沾著的一點塵土,板著臉嚴肅之極地說:“林小姐,現在你可以回去休息,不過,請你在一個月內不要離開雲山市,隨時配合警方調查,否則,以逃犯論處。”他眼底的一抹精光的荊城垣身上一掃而過,對旁邊陪審的兩個警察揮了揮手。示意調查結束了。
荊城垣徹底失望,重重的敲了下腦袋,拖著沉甸甸的身子走向門外,腳就跟灌了鉛似地,邁不開步子。“荊小姐,等等。你的包忘記拿了。”倪俊生道。
“哦!”雙眼都是黑眼圈的熊貓版荊城垣轉過身剛要伸手去接。突地,她看見,就在,就在這個老警官的背後,一張麵目全非的女人麵孔如升降機一般慢慢往上立起,那張臉白的就像一張紙,嘴唇,紅的就如剛舔完了整整一大盆的人血。麵目清秀,但皮膚卻如燒製失敗的陶瓷一般寸寸裂開。這臉,特別是這輪廓,分明就是,上王小天身的那個髒東西!
“媽呀!”荊城垣驚叫一聲,丟下了那款時下最流行香奈兒手提包,轉而一把抄起了辦工桌水果盤裏那把隨意擱置的小削皮刀。
倪俊生嚇了一跳,他以為這丫頭瘋到要襲警了。當下大聲喝道:“荊小姐,你要做什麽?”說完,右手迅速無比地握住了腰間的槍柄。他曾是雲山市武警支隊的射擊教官,槍法通神,完全有把握擊落荊城垣手裏的刀子而不傷到她。
“我看見,鬼來了,殺死王小天的那個女鬼來了,它就在那裏!”荊城垣指著倪俊生的背後。臉動,風呼嘯,氣息跳躍著,充滿了詭譎和邪惡。
“在哪裏?”倪俊生拔槍,一扭腰把槍口穩穩地轉向了身子,但他什麽都看不見。
荊城垣舉著刀子,慢慢向前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張悸動的麵龐。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能做什麽,因為那東西可能不是實體,用刀子是沒法跟靈體搏鬥的。但起碼,可以用來壯膽!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殺死王小天?還有,鄭法師和葛傑他們也是你殺的,對不對……你說啊!”她嗓子嘶啞,頭發也披散下來,令羅臣頓時覺得房間裏鬼氣森森,因為荊城垣自己現在看起來像極了恐怖電影裏的女鬼。
那個如碎瓷片拚貼而成的女人臉發出隻有荊城垣才能聽到的陰測測的尖笑,隨後自顧自得飄了起來,奔向窗戶,兩顆慘白的眼球始終都帶著玩味的笑意停在荊城垣的身前。
荊城垣跟著躍過去,刀子直戳在窗戶上,新式塑鋼窗被鋒利水果刀刺穿,發出‘歘’的一聲。
倪俊生眉頭一皺,把槍口對準荊城垣:“放下刀子,荊小姐,我現在警告你,鑒於你一再露出暴力傾向,我們隻能改變初衷,對你進行暫時性的拘禁。請諒解”
此刻,門外十幾個荷槍實彈的特警破門而入,就像港劇裏德飛虎隊一樣。拿著微衝和狙擊步槍,如臨大敵。
荊城垣頹然的收起刀子,丟在了地上。
“拷上!”倪俊生對他們打了個簡單的招呼,立馬就走出兩個年輕的特警。一個仍然扛著槍,瞄準鏡上的紅外線光點指著荊城垣的太陽穴,分毫不動。另一個拿出腰上的手銬‘哢嚓’一下拷住了她的雙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