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老先生?”
胡阿七沒答話,而是停住了腳步。盡管他穿著破舊的道袍,可是從他弓腰縮背的背影可以感覺出,此時胡阿七身體裏的每一塊肌肉都是繃得死死的!
“難,難不成又來了?……”荊城垣看氣氛又不對了,她嚇得這會真哭了。
陰冷的空氣就像冰似的在這個時候凝固了,隻有小青瓦上落下的水聲發出滴答滴答的輕響。
江海攔在了荊城垣身前,花蕊和徐寧寧緊張的抱在了一塊。緊張沉悶的空氣令屋子裏的每一個人牙齒打顫,嗑得嗑嗑地輕響……
此時的屋子裏黑乎乎的,香案後麵的牆壁旮旯顯得格外的僵硬,尤其是表麵糊的報紙滿是水痕,一圈圈,一片片的。慢慢的匯聚出一張張女人的麵孔。數不清的人臉布滿牆壁,猶如一張大合照。接著竟栩栩如生的開始動了起來!
速度快得幾乎在眨眼之間……
“出大事了!原來這許多鬼臉才是主角,剛才那隻貓,隻不過是它來的預兆!”胡阿七一拍腦袋瓜子,心裏大罵自己糊塗。
“你們,你們先退回去,快!”話還沒完,他就挨著地下一個小滾,搶到了香案前,拿起那半碟子還沒用完的雞血就潑到牆上。
“糍啦!”被潑到的幾個女人臉立刻扭曲了起來,變得模糊不清。就像被硫酸澆到了一樣,被燒得孔孔洞洞的。
“妖孽!北派馬家傳人在此,還容不得你放肆!”
胡阿七退了一步,從腰間解下一個藤條,嘴角哼哼冷笑。但見那把藤條軟綿綿的卻很勁道,不然也不可能圍在腰上。要說這東西,可不是隨便就能做的。這在北派有個學名叫“藤鞭。”據說還跟那元始天尊賜給薑子牙得打神鞭有點淵源。鬼喜槐而懼桃柳,這鞭身就是用三月楊柳的嫩枝纏上未開花的桃木樹皮而成。又在盛滿符水的大鹽缸裏跑了七七四十九天,韌性十足,打起來獵獵作響。可以說是專為惡鬼量身定做的法寶!
“嗆!”他甩起一個鞭花,就看那藤鞭就跟長了眼睛似地打向牆中間最大的女人麵孔。那就是咒怨本體!
那張臉還真對這東西有所顧忌的,它極力的往土牆裏麵縮,周邊跟她連在一起的其他女人麵孔也一起向中間匯聚。整麵牆上開始留下了一道道膿血。就跟漁網一樣縱橫交錯。黑色的,發出腥臭味.
“啪!”它縮得快,藤鞭比它更快!這會早已準確無誤的抽在了那張碎陶瓷樣的臉上,打出了一道紅色的血痕。
咯咯咯咯————————
那張碎臉張起彎曲至極的血色紅唇咬牙切齒的笑著,呻吟著,嘶啞的悶叫著……
狂風卷起,果品貢酒都被掀到了到了桌子底下,咣當劈啪的全都摔了個稀巴爛。
“害人的惡鬼,老夫今天就把你徹底封印!”胡阿七一扭道袍,走了個驅邪罡的步法,丟下鞭子。右手快速結印,用身上的陽氣快速掐了一把正陽劍拿在手上,眾人可不知道他在幹嘛,因為這隻是有一定道行的人才能看見的。待正陽劍在手後,胡阿七立刻用力把劍捅向那女鬼還在掙紮的麵孔,可是,當正陽劍刺入之後,沒有想象的驚天動地,那張臉隻是左右搖曳,接著他又刺了第二劍,鬼臉還是被刺得猛烈搖晃,並沒被徹底打散。等到了第七劍,那張臉陡然化成一陣霧氣,慢慢脫離了牆壁,隻留下牆角的一地血汙。
“除了!”望著江海他們目瞪口呆的表情,胡阿七勉強笑了笑,然後精疲力竭的拿起茶杯就要喝水。
一邊喝水一邊劇烈的喘息,一把老骨頭了,今天真是差點給整死了。
他後怕的咽了咽唾沫。
就在這時,玻璃杯哢嚓一下裂了開來!絲絲裂紋爬滿了杯子,從他手中滑落!緊接著,窗外一個白色的人頭擦過,長發飄飄,看不到臉。發出嘖嘖的獰笑。
胡阿七麵孔大變,好像看到了一生中最不可思議的事:“怎麽會?怎麽會?”
“大師,今天真是太感謝您援手了。”荊城垣他們終於擺脫了這個噩夢,能不高興嗎?就差把胡阿七這老頭四腳朝天的拋起來再接住了。
“你們快走,我剛才看到了一個人頭出現在窗外,如果那個咒怨本體還沒消亡的話,那我不但幫不了你們,恐怕自身都難保了!”
“啊?”
“大師,你說什麽!別嚇唬我們啊”荊城垣又被嚇得不輕了。
胡阿七從口袋摸出兩張青綠色的符咒,上麵畫著紅色的蝌蚪文:“這個你們收著,一張在門口燒掉。另一張貼在臥室門上。切記!”
“嗯,我們知道了。謝謝您。中午我們請您到飯館吃飯。”江海接過符咒,笑道。剛才他親眼看到那女鬼被消滅了,所以對胡阿七剛才的話他隻當是對方的多疑罷了。
“不必了,你們走吧。趕緊走。路上誰叫你們名字都不要回頭!”胡阿七焦急的說。
“好,再見了。老先生。我們會再來看您的。”不再理會江海他們,胡阿七直接關上了門。
“這老頭賊奇怪啊?”徐寧寧奇怪的道。
“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呐!”江海感歎了一句。
“都走吧。這下我們解脫了。”
“接下來,我們做什麽?”花蕊傻傻的問道。
“走,逛街去!”荊城垣忍不住大笑。
“對,愛幹什麽幹什麽!今天,我們痛快的玩!”江海精神一抖擻,道。
“我有個提議,今天我們去遊戲店多買點光盤,晚上在荊城垣家裏打個通宵,怎麽樣?”走在最前麵的徐寧寧回過頭道。
“OK,身為主人我同意了!”荊城垣打了個響指。
陽光真暖和,空氣也清新得很,生命,原來充滿了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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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宅子裏,胡阿七悶悶的抽了一袋大煙,回憶著剛才的事。半晌也沒梳理出啥頭緒來,就索性不想了。想起孫子還在臥室自己自學,心中暗歎:哎,可苦了這孩子,這下有了錢,可得給孩子買套好衣服和新書包,穿得漂漂亮亮的去上學。
想到這,胡阿七的老眼裏充滿了希冀。他喊了一聲:“小語……爺爺給你個驚喜!”
——沒有人說話。
“咋子了?”
他踩著小碎步走過客廳,打開了臥室的門,眼前的一幕讓他長大了嘴巴:他孫子小語在昏暗的光線下正無聲的做著爬行運動,四肢一條線,走貓步!
正在胡阿七有些發呆之際,突然小語後腿子一蹬,就像離弦的箭似地竄了過來。還沒等他反映過來就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他萬萬沒想到資格的孫子什麽時候速度會這麽快,而且行事這麽突然。
胡阿七的脖子被他孫子掐住,頓時呼吸不順,臉漲的通紅,他想拉開小語的手,但他發現小語的力氣大的驚人,無論他怎樣掙紮都掙脫不了,他頓時驚慌了起來,喉嚨眼發出一陣陣呻吟。
與此同時,小語尖銳的黑色指甲刺入了胡阿七的皮膚,頓時滾燙的鮮血流了出來,緩緩地順著他的脖子流入了他的衣襟裏。正當快要暈厥的時候,胡阿七拚死掙紮著從褲腰帶裏摸出一張保命的符咒,‘啪’的一下貼在了小語的額頭。驀然間半空火花激烈的一個碰撞。眼前的小語突然尖聲大叫,像被什麽震開了似地,彈到了對麵的床上。
“好險,好險。差點就要了老夫的這條賤命!”胡阿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胸口起伏,急促的呼吸著,缺氧的大腦這才慢慢恢複了正常運作。
突然,他聞到了一種腥氣,猛的抬頭,差點貼在一張毛烘烘的臉上————那種陰魂不散的貓就在他的肩上!他歇斯底裏的猛一震動膀子想把它甩出去,沒想到這隻黑貓四個爪子抓的特別牢,像長在了他肩上似地。
“黃大仙救我!”胡阿七一聲長嘶,狠心的對著自個的手指頭就咬,牙印子上,斑斑血跡。接著將那隻破掉的手指往黑貓身上插去!這一招在茅山道術裏俗話叫做血靈子,破煞驅邪,救人危難。很是好用。可惜當他手指點到的時候,那貓卻又像蒸發了一樣不明不白的就沒了。
下一刻,房梁上猛地被拋下來一件物事。沉甸甸的掉在了水泥地上,發出突的一聲悶響。那——那分明是一隻全身布滿抓痕的黃鼠狼!這隻黃鼠狼個頭不小,比其他同種類的大了少說三倍,隻不過此刻卻血跡累累,生氣全無!
這——這——
看到這一幕,胡老頭子差點沒心魂俱裂,那黃鼠狼可不是別人,正是他供奉的散仙黃三太奶奶啊!難道,百來年修行的畜生,自家的守護神就這麽輕易的給解決了?
“我滴個老母呀!這還怎麽鬥啊。他媽的妖怪,我頂你個肺!”胡阿七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流滿了那件黃褂子道袍,突然下身一熱,一股尿液順著大腿流了下來。全身冷熱交替,他就像大病了一場似地,渾身無力。這時是什麽也顧不得了,他使力一把掐住了大腿,疼痛使他暫時有了點力氣,他手腳並用帶著一股子尿騷-味就往外麵爬。
“逃,不管了。什麽都不管了!逃————”
門縫裏,黑貓慢慢現形,它伸出血紅的舌頭輕輕舔著腳爪,綠瑩瑩的眼睛狠狠瞪著這個往外爬的老頭。
在它的上方,滿牆的黃符開始毫無規律的做著無休止抖動,霹靂啪啦的電光直閃的,就像是變壓器短路一般。怪力越來越大,不過數秒,那些符紙就不堪重負的盡數脫落,無力的躺了一地。
這時,一張碎裂的女人臉擦過窗玻璃………………
嗚——哈哈哈哈————
然後是好好掛著地日光燈猛的砸了下來!
它的正下方,就是胡阿七的腦袋……………………
“噗嗤!”紅的血泡和著白色的腦漿慢慢從被削了一半的頭蓋骨裏湧出,還帶著熱氣。跟老北京豆腐腦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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