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甲

第三十三章 姐妹

多維多海盜入侵事件影響的不隻是聯邦政府的信譽,其牽動的是聯邦其他行政區接下來的高度軍事戒備。各區軍事行動的升級直接影響的將是更加割據的經濟控製。

在德曼,聯合重工率先限製了對外出口的戰艦軍火交易,隨後聯邦機械也采取了同樣的措施。盡管此舉會嚴重影響兩家公司的利潤,然而隨之而來的是軍工產品的大幅度漲價以及地下軍火市場的興盛。各行政區的經濟割據帶來的還是出入稅率的上升以及嚴格的治安管製。然而真正使聯邦分裂擴大的是接下來各區發生的結盟事件。

在聯邦的東南部,以亞曆亞行政區為首的六個行政區域首先建立了同盟協議;不久西北部的維比亞斯行政區與周邊四個臨近的中小型行政區建立了聯盟合作協議。南部,約克人的行為也再次引起了世人的關注,以約克行政區為首的五個行政區形成了統一的事務關係。

各區的聯合或是獨立的軍事行動以及獨立的經濟政策直接將這個建立了三百年的聯邦推向了深淵。盡管沒有人公開發表聲明,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從現在開始,聯邦真正的進入了混亂時代。

多維多星區仿佛一個失去依靠的老人,海盜入侵之後,聯合艦隊的到來並沒有改善這個弱小星區的命運,反而是更加嚴重的災難。失去約束的軍人比土匪還要可怕,他們有著合法的殺人劫掠執照,他們有著更專業的技能和更精良的裝備,他們的瘋狂搜刮行為帶來的不僅是多維多上千個行政係的混亂以及很多中小型家族的損失或覆滅,還有民間時刻爆發的暴力襲擊事件。

多維多很快就變成了銀河最混亂的區域。每天,無數的難民乘坐走私飛船離開這片黑暗之地;每天,被海盜襲擊沉沒在星空中的難民更是不可計算。銀河人類的龐大數量讓這些死難比例顯得毫不起眼,然而這個數字一旦統計公布絕對會讓世人震驚。

人命此刻已經變成多維多行政區最不值錢的東西,聯邦人的驕傲和尊嚴很快就被掃羅地麵。多維多人的生存環境甚至不如殖民星域的礦工。然而沒有人會為了多維多人的人權而爭取和奮鬥,此刻所有的人都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爭取著。

伊莎貝拉的身影也沒有出現在多維多,沒有出現在聯邦的布拉德,因為在斯拉行政區,一起起有組織的恐怖襲擊事件已經讓斯拉行政區焦頭爛額。在斯拉殖民星域,大量殖民反抗軍已經讓斯拉行政政府忙於應對。卡捷琳娜是斯拉最大的家族勢力,同時也是損失最嚴重的一家。

所有的這些事件和災難麵前,星極公司選擇了沉默,南極門這個自詡銀河保護者的古老宗門也沒有出現在任何一處。沒有任何與星極公司有關的消息流傳。這家在聯邦影響深遠的神奇公司仿佛一瞬間從空中蒸發,人們隻能從日常使用的星極網絡中還能發現它的蹤跡。暴甲係統的在線人數也是狂減。聯邦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忙於逃命,或是結盟,或是爭取自己的利益,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星極公司這個存在。

隻在那顆遠離銀河的奇幻星球上,隻有那裏的人還時刻記著南極門和星極公司。

沈望南的身影屹立在一座臨空懸浮的樓台上,南星美麗奇幻的風景將她的身影點綴彷如童話夢幻中的公主戰士一樣。在她身後是一條長長的辮子微微晃動,晨風將她身上的青色碎花長裙吹拂著。遠處漂浮的山巒,插入雲霄的大殿以及四周飛舞的珍禽異獸都使得這個的世界與數十萬光年外的那個世界格格不入。

然而,沈望南的心中卻十分孤寂和彷徨。李甲離開這顆星球已將近半年,這半年的時間不僅銀河聯邦發生了難以想象的巨變,就連她曾經熟悉無比的人和事也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曾經她十分喜歡一個人站著這裏觀看南星美麗的景色,遙望那片燦爛的星河,隻是今天她的心情沒有了童年的竊喜,也沒有了少年的期切。

“姐姐,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而發生的變化,還是,命運的輪回又再次發生了?”沈望南喃喃自語道。她的眼神也不再是以往那樣的鋒銳和明亮。

踏著清風白雲,她走下了這座孤立高絕的觀星樓台。隻是她的視線始終看向遠處的一棟大廈,那裏沈北樂正安靜的卷縮在窗台上曬著南星的晨曦光芒。天空的恒星雖然不是真實的,但是帶來的是身體真實的感覺。南星的晨曦並不比艾紐克的溫暖美麗,更是少了幾分艾紐克夕陽的驚豔,隻是這裏是她曾經呆過的地方,也是整個銀河最安全的地方。

北極星第一艦隊失蹤之後,星極公司的辦事處就很難再看到沈北樂的身影。而此時的沈北樂身上已經褪去了華麗驚豔的光環,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居家小女人的裝束和情緒。她每日都會望著窗台外的世界發愣,那是一個與她隔絕的世界,沒有人知道,無數次噩夢中被驚醒的就是這個世界。

然而,她終究是姓沈,也是這一代沈家嫡係唯一的兩個女兒之一。沈氏一脈已經不複以往,離開的離開,沉睡的沉睡,死亡的已經死亡。所有的浮華此刻都變成了煙雲,唯有頭上的光環是無數人依舊瞻仰的存在。

沈北樂曬著南星的晨曦,心中想的卻是艾紐克的夕陽。

一陣微風拂動,她抬頭看見了自己親妹妹的身影已經站在了身旁。沈北樂隻是抬眼皮看了一眼,然後閉上眼繼續蜷縮躺著,隻是她還是說了一句。

“你不是應該在觀星樓嗎?”

“我剛從那裏過來。”

兩句平平淡淡的對話就是這兩姐妹半年來的第一句話。似乎想起了什麽,沈北樂睜眼看向妹妹的辮子,眼中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意。在她的記憶中,一直都是那個短發小女孩的俏皮模樣。隻是當那天妹妹從母親的房間走出來之後,所有的一切都變了。母親變了,妹妹變了,南極門變了,她自己也跟著變了。現在才是她最真實的模樣。

“你在想他?”沈望南的目光又再次變得鋒銳了一些。

“跟你沒有關係,不是嗎?再說,女人總是需要一個男人的,更希望靠在他肩上。雖然他的年紀沒我大,卻能帶給我安全的感覺。”沈北樂的語氣十分冷漠。

在十四歲之前,她們是最親密的姐妹,十四歲之後,兩個人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換。她是南極門的門主,她努力成為了星極公司的總裁。表麵看起來似乎是沈氏控製這南極門和星極公司,實際上兩人都知道這是一種隱藏的隔閡。這種隔閡在李甲離開南星之後終於顯露了出來。

“你知道什麽是安全的感覺嗎?”沈北樂起身嫣然一笑。她比沈望南大三歲,在南星經常可以看到一個小女孩牽著一個女童的小手走在南星的地下通道內,走進南極門的議事廳。

“那就是家的感覺。”

沈北樂最後的喃喃自語幾乎細微不可聞,隻是沈望南的身影卻暗自一顫。因為那個感覺對她來說太陌生了。她甚至不知道什麽才是家的感覺。十四歲之前她不知道,十四歲之後她更不知道,因為她的身上現在隻有責任。

沈望南望著沈北樂。兩人的麵目並不相似,甚至可以說沒有一點是相似的,兩人卻是這片星空下唯一的親人。同母異父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