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村已經步入了子夜,月色下的大地,似乎被徹底的凍僵了,四處一片死寂。
然而在黑白無常的陋室裏,溫暖的春天卻在繼續,火熱奔放的夏天也在躍躍欲試。
火爐裏的火苗更加旺盛了,上麵的水壺變成了煮鍋,翠綠的油菜,雪白的粉絲,金黃的香菇,各種顏色鮮豔的蔬菜,在沸騰的開水中歡快的擁抱著,舞蹈著,整個屋子裏都飄蕩著濃濃的香氣……
一個小時的時間,有時候可以做很多事情。廚師可以烹飪出一鍋美味的菜肴,作家可以寫出一篇動人的文章,音樂家可以譜出一首悠揚的旋律,一個小時的時間,也可以發生很多事情,殺手可以完成他的殺人計劃,小偷可以盜竊到他貪慕已久的財物,商人可以談成一筆巨額的買賣……在這個繁雜的高速運轉的世界上,在時間的茫茫長河裏,一個小時的時間不過彈指一揮,短小的甚至不似海邊的一粒細沙。
然後有時候,一個小時的時間用來認識和了解一個人,卻已經足夠了……
此刻,黑白無常和年輕的神秘來客呈三角形圍坐在火爐的旁邊,一邊侃侃而談,一邊吃著這獨具風味的火鍋。剛剛進行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慷慨激昂的陳詞,年輕人餓了。
“那麽,你是說你放棄了你正在進行的學業,瞞著家人來到了梅嶺,並且喬裝成智障少年,潛伏到了鼎龍家具廠?”歐陽六色不可思議的看著對麵這個正在狼吞虎咽的少年問道。
“是的!薛惜已經死了,但他關於為父盡孝的簡單理想卻沒有實現!作為朋友,在他生前我沒能為他做些什麽,現在他死了,我一定要幫他討回公道,幫他完成他的理想。我曾構思過無數種方法,包括劫持趙鼎龍的家人,包括偷偷賣掉他那輛價值不菲的轎車,我甚至想過,要在身上綁上炸彈,直接去跟趙鼎龍要賠償金,如若不給,就來個魚死網破,讓整個家具廠灰飛煙滅……我想很多人一定會說我是神經質,暴力狂,或者偏執分子,但我想你們不會的是吧?因為你們和我有著太多共同的地方,如果你們遇到了和我同樣的經曆,也肯定會有類似的想法的,不是嗎?”
木子轉動著手裏的酒杯,微笑著看著對麵的少年,這少年身上有著某種他熟悉無比的氣質,那分明就是……那個走在鳳凰城風雨裏的自己。
“至少有一點會不同。”木子收回思緒,笑道,“我絕不會去想用魚死網破的方式來解決問題。我們雖然平凡,但至少是人類,而那些作惡多端的垃圾,早已泯滅了人性,已經不屬於人類的範疇了。他們沒有資格要我們墊背,沒有這個資格!”
“說的對。正是後來想到了這一點,我很快便取消了這些可笑的念頭,我努力思索之下,決定要用另一種放長線釣大魚的方式來解決問題:我決定潛入家具廠。”
“你扮作智障少年賈猛,長達兩個月?趙鼎龍……他沒發現破綻?”歐陽六色上下打量著對麵這個幹淨利落的少年,怎麽都無法跟一個邋遢、愚笨,口齒不清的智障人聯係起來。
“那麽,這樣的形狀呢?”少年微笑了一下,放下筷子低垂下了頭,雙手用力的揉捏著頭發,當他再度抬起頭的時候,歐陽六色驚訝的發現,他已經徹底的變成了另一個人。這個人頭發淩亂,目光呆滯,口眼歪斜,嘴角甚至還流著一絲惡心的口水。“老……老板,外邊……外邊好多銀!”少年還故意模仿著賈猛的腔調來了這麽一句,口齒不清,就像舌頭沒法在口腔裏翻卷一樣……
“好了好了……這樣的形狀足可以騙過趙鼎龍了。”木子擺了擺手,示意少年打住。少年微微一笑,整理了一下頭發,摸了摸嘴角,再度拿起了筷子,他的目光刹那間又變得睿智明亮了,前後變化之快,簡直令人不可思議。“維持這樣的形狀,一時半會兒,或者一天兩天,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可是你居然能堅持兩個月的時間……你確信趙鼎龍沒發現破綻?”
“我堅信!”少年肯定的說道,“我現在對趙鼎龍那種形狀的人已經有了足夠的了解,他最大的特點是貪婪,為了搜刮錢財,他可以不顧一切,但是本質上講,他並不是城府多深的人,加上我深得演藝精英的深傳,再加上我天生的聰慧機敏……總之,我確信我做的毫無破綻。”
“還有一點。當初你第一次見趙鼎龍的時候,曾動用了家人。那麽現在我想知道,你那所謂的家人,是哪裏來的?難道你雇傭了演員?”歐陽六色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剛才說過了,我深得演藝精英的深傳嗎。我有個朋友,他和他女朋友都是學表演的,我請了他們小兩口出馬,騙過趙鼎龍還不是小事一樁?”少年得意的笑道。
“不錯。”木子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麽現在我們切入正題吧。你今天為什麽從家具廠跑出來了,跑到這裏來,趙鼎龍不會懷疑你嗎?關於剛才的薛大爺被*的事件,你到底知道多少,到底是不是趙鼎龍所為?”
“當然是趙鼎龍所為,現在因為賈猛是智障人,所以趙鼎龍對我幾乎沒有防範之心。我今天去他辦公室的時候,親耳聽到了他給人打電話,內容就是商量今天晚上*的事情!”
“果然是這樣……可惡,可惡至極!”歐陽六色氣憤的放下了手裏的筷子,憤怒已經讓她再也吃不進任何東西了。
“歐陽姐不用生氣,我可以告訴你的是,現在那兩萬元錢,正完完好好的躺在薛大爺的家裏!”少年看著歐陽六色笑道。
“你說什麽……你說的是真的?”歐陽六色驚訝的問道,就連一旁的木子,目光中也充滿了驚詫。
“你們看我的形狀,像是在說謊的樣子嗎?”少年已經完全恢複了輕鬆隨意感,那口頭禪再度回來了。
“你怎麽做到的?莫非你偷聽到了趙鼎龍的陰謀後,便事先潛入到薛大爺的家,將那些錢掉包了?”木子饒有興致的問道。
“沒有,我的做法必須符合我的專長。”少年一本正經的說道,“忘了告訴你了,我在大學是學建築工程的,但是除了建築方麵之外,我還是個物理天才,我對各種機械、車輛以及電學等都有著濃厚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