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
賈耀新問父親車會把他送到哪裏。這就是父親給他的答案。說完這兩個字後,電話便立刻斷掉了。
聽筒裏,父親的聲音忽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確切的說,那已經完全不是父親的聲音!
那聲音明明就是……女人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冰冷,還有濃濃的殺氣!
賈耀新重新看了下通話記錄,確定自己沒有撥錯號碼。
這到底怎麽回事?
明明是父親剛剛撥過來的號碼,怎麽突然變成了一個詭異的女音?
地獄,又是什麽意思?
懵懂狀態持續了幾秒,賈耀新忽然恍然大悟般,全身猛地一陣顫抖,冷汗頓時冒了出來。
這他媽的是個陷阱!
難怪剛剛聽到父親的聲音有些不對勁,像帶著感冒後的鼻音似的!
剛剛跑出院門的時候,自己還奇怪過,父親既然安排好了一切,為什麽門口的保安好像全然不知的樣子,還要攔截自己!
隻可惜剛剛毒癮發作的餘勁還在,自己一心隻想著逃走,居然把這些細節都忽略掉了!
那麽,這一切又會是誰安排的?那個酷似父親的聲音,又是怎麽回事???
不管怎麽樣,現在有一點很確定,那就是,自己已經完全陷入到了對方設置的陷阱之中!
先逃出這輛該死的貨車再說!無論如何!
借助手機屏幕脆弱的光亮,他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車廂門前,途中碰掉了幾隻箱子,讓他的膝蓋和腿部受了幾處傷,不過他此刻已經全然感覺不到疼痛了。
但是,車廂門鎖住了,非常堅固,各種方法用遍之後,他無奈的發現,自己被困住了,這輛白色箱貨,根本就是專門為他精心設計的黑暗牢籠,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逃脫出去。
他試著再次撥打手機,但是信號很顯然已經被隔斷了,就連報警電話也打不通。
完蛋了,這幫人渣們,早就設好了圈套,就等著請我入甕了,下一步,他們會把我怎麽樣?是要把我帶到張淼父母跟前,讓他們把我千刀萬剮,還是要直接把我丟進茫茫大海裏,成為鯊魚的美餐?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他抓狂的扯著自己頭頂的短發,徒勞無功的用額頭撞擊著堅固的車廂門。
然後,他忽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奇怪香味。
這是什麽味道?
就像帝傑對各種酒香特別敏感一樣,此刻的賈耀新忽然激動的用力聳起鼻子,將雙手放到了鼻孔前。
居然是粉,上好的粉,純度極高的粉!就是這個味道!
手上怎麽會有這種味道?
剛才,我的手碰過箱子,難道是這些箱子裏裝的是……
就在這時候,一直平穩行駛著的貨車忽然一個急刹車,停住了。因為慣性,正麵對著車廂門的賈耀新身形沒能穩住,猛的後仰,摔倒在地上,摔倒的過程中碰落了幾隻箱子,一陣乒乒乓乓稀裏嘩啦之後,賈耀新被幾隻大大小小的箱子壓住了身體,疼痛從身體的各個部位傳來,讓他忍不住慘叫起來。
“救命!!”他不顧一切的,聲嘶力竭的大聲哭喊著。他忽然感到,死神正在獰笑著揮動著鐮刀,一步步向自己逼近。死亡的絕望感使他徹底失去了理智。
這時候,他紛亂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當初被自己撞倒在地血肉模糊的張淼,當時她看著自己的車向自己倒過來,她並沒有喊救命,但是她的心裏,肯定也像此刻自己的這樣吧?
她肯定也和自己一樣,在想:我還這麽年輕,我不能死。隻要能讓我活下去,我願意付出一切……
直到現在,他終於意識到,那個被自己揮刀殺死的張淼,原來和自己一樣,同樣是一條平等,鮮活的,生機勃勃的,珍貴的,年輕的,麵臨死亡非常不甘心的——生命!
我知道錯了,我願意懺悔。他想。
但是他還是沒有想到,他的懺悔,並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並不能洗盡他所犯下的滔天罪惡。
當聲音已經嘶啞,當全身因為呐喊而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終於停了下來。
是的,既然他們把自己騙上了車,設置了這個陷阱,就會考慮到了所有的細節,現在車停住了,位置肯定是在荒無人煙的地方,自己即使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聽到!
那麽,要求生,隻能靠自己!
不管怎樣,都要拚一下!
這樣想著,他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發現雙腿被壓住了,但是腰部和上肢還是可以活動的。那麽,首先要看清這車廂裏的環境,才能確定逃出去的方案。而要看清楚環境,就必須先找到光源,克服麵前這該死的黑暗。
他開始伸手向身體四周摸去,剛才摔倒的時候,手機脫手而出了,希望沒有落在離身體很遠的地方。
摸索了一會兒,沒有摸到手機,但是卻在上衣口袋裏摸到了打火機。
對於他這樣的煙蟲和吸毒者來說,打火機是永不離身的。
看來我的確是太慌亂了,開始怎麽就沒想到呢?
賈耀新立刻掏出了打火機,按下按鈕的手指有些顫抖。
啪——芝寶打火機發出清脆迷人的輕響,就像是情人的香吻。
然後,溫暖的火苗騰地竄了出來。
再然後………
“不……!!!”賈耀新絕望的大喊起來。
隨著打火機火苗的竄出,賈耀新的眼簾中頓時騰起一片火光。
他的全身都猛的燃燒起來!
先是拿著打火機的右手,然後是胳膊,然後是整個身體,然後是身體周圍的箱體,然後,是整個車廂!
作為大學優等生,賈耀新當然明白,燃燒的原因,是因為自己全身都沾滿了紅磷。
可是,此刻這些知識,已經再也不能挽救他了。
整個車廂的情景在賈耀新的雙目中亮如白晝,顯露的一清二楚。
當看清堆滿了整個車廂的那些箱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的時候,賈耀新的雙眼眼球陡然間擴大,擴張成了死亡的顏色……
人的死亡方式有很多種。
賈耀新要死了,這一點可以確定。
那麽,殘暴如賈耀新,會以怎麽樣的方式來結束他罪惡的生命?
當他將手裏的屠刀殘忍的揮向奄奄一息的張淼的時候,他有沒有想過,自己又將會什麽樣的方式死去?
木子一邊撚著額前的發梢,一邊盯著前麵忽然停下來的那輛白色箱貨,心裏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