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足夠愛我,就去把賈耀新幹掉。”
千顏舞廳陰暗的一角,一身藍衣的飛揚坐在椅子上,有些出神的望著對麵這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女人。當她非常認真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並沒有認為她是在開玩笑。
他並沒有問為什麽要殺賈耀新,也沒有說,我一個平凡的小偷,如何能殺得了人。
事實上他連這樣問的想法都沒有過。
“如果我成功了,希望你能吻我,要真心實意的那種。”他玩轉著手裏的刀片,盯著千顏畫著濃重眼影的雙目,同樣認真的說道。
“我怎樣才能知道你沒有騙我?莫非你要像古代的俠客那樣,提著他的人頭來見我?”千顏冷笑著盯著他手裏不停翻轉的刀片,似乎在想象那刀片劃過人的咽喉的嘶嘶聲。
“總會有辦法證明的。”飛揚淡淡的說道。“我喜歡偷,但不喜歡騙。”
然後,他喝光了最後一杯酒,起身向門外走去。
“你為什麽不問為什麽?”在他即將走出門口的時候,千顏忽然在背後問道。
“因為不隻是你想這樣做。”飛揚沒有回頭,而是很酷的說道,“有一種罪惡,叫做人偷共憤!”
然後,他大步走出了舞廳。
此刻,在千顏那對迷人的雙眸裏,是否覺得自己的背影很帥?
對於飛揚來說,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作為一個職業小偷,他早已習慣冷眼麵對這個世界。遊走於道德和法律界限之外的人,自己在別人眼中是怎樣的,早已不在乎。
可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從這個叫千顏的女人出現在他的世界裏,這一切開始都變了。如此的令人猝不及防。
愛上一個天使的缺點
用一種魔鬼的語言
上帝在雲端隻眨了一眨眼
最後眉一皺頭一點
愛上一個認真的消遣
用一朵花開的時間
你在我旁邊隻打了個照麵
五月的晴天閃了電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
懂事之前情動以後長不過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飛揚忍不住會想,也許人生就是這樣,就像千顏最喜歡唱的這首流年的歌詞裏說的,一切的一切,都隻是冥冥之中,上帝在雲端的即興安排。就像自己這一生經曆過的所有曲折離奇的事件一樣,真正的結局上演之前,任何人都無法推測,無法預料………………
梅雨時節,江南小鎮。
瘦弱的少年努力的懷抱起雙臂,步履艱難的行走在雨後濕漉漉的街道上。被雨水打濕的頭發濕淋淋的披散下來,這擋住了他那張瘦削而蠟黃的臉。像這一帶所有的流浪兒一樣,饑寒交迫四個字,便是形容他們境遇的最佳詞匯。
但是,在所有流浪兒中,他又屬於比較另類的一個。因為他不屬於任何幫派或者組織,他是外來的。
大大小小的幫派,沒有一個願意收留他,因為他瘦弱,奔跑的速度也不快,很容易被警察抓到。
沒有任何人願意讓別人成為自己的累贅。
失去了幫派的庇護,這倒黴的少年很自然的成為別的流浪兒欺壓的對象。往往費盡心機剛找到的食物,眨眼間便被別人搶跑了,如果反抗,便是一通圍毆。
除了路旁水溝裏那髒兮兮的積水,少年已經三天沒吃喝任何東西了,
饑餓讓他變得思維遲鈍,動作更加艱難。
我其實隻是需要一個饅頭或者半碗吃剩的米飯就可以了,即使是狗吃剩的都可以。
看著周圍那些衣著高貴光鮮,牽著名貴的寵物犬在街上悠然行走的路人,他悲哀的想到。
可是這些人們見到他,都會遠遠的避開,仿佛他的身上會散發可怕的瘟疫一樣。隻有他們手裏牽著的狗,才會對他耀武揚威的吼叫幾聲,仿佛是在嘲笑:什麽叫狗吃剩下的饅頭米飯?你不知道我們現在都吃狗糧了嗎?一袋狗糧,可是能買整整一麻袋饅頭的,鄉巴佬!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用稚嫩的牙齒用力的咬著自己的嘴唇,以至於整個嘴裏都散發出濃濃的血腥滋味。
用鋒利的刀片一一劃開這些該死的狗的喉嚨的那一瞬間,該是多麽的美妙……
希望今天運氣能好一些,雨剛剛停,希望那些垃圾箱還沒有人翻過。少年一邊走,一邊瑟瑟發抖的想著。
忽然,他的身形像中了定身術一樣,猛的停頓住了。
他側過頭,盯著路邊攤位上的那一籠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口水肆無忌憚的從嘴角流下來。
包子顯然剛剛出鍋,攤位上沒有人看守,店主應該是進屋去張羅著搬另外一籠去了。
那雪白的小籠包,在潮濕的空氣裏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他再次看了周圍一眼,然後終於下定了決心,疾步向攤位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將髒兮兮的雙手胡亂的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後,他迅速的抓起三個包子,正想往口袋裏塞,卻發現店主和夥計兩人抬著一大籠饅頭,從店裏走了出來。饅頭顯然很沉,店門也有些窄,所以兩人的注意力全在饅頭上麵,暫時還沒有往攤位這邊的包子上看。
怎麽辦?跑嗎?自己三天沒吃東西了,根本跑不快,一定會被抓住。然後,包子吃不到不說,還少不了一通毒打。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電光火石間,他將心一橫,並沒有逃跑,而是將身子一縮,迅速的躲到了放包子籠的桌子下麵,不顧一切的將一個包子塞進了嘴裏。
先吃了再說……他一邊拚命的咀嚼,一邊想道。
“放那邊吧,待會這個地方還得放另一籠包子。”
桌子上方很快傳來店主的吩咐聲,然後,便是兩人齊心協力將饅頭放下的聲音。
他們顯然並沒有注意到包子少了三個,放下饅頭之後,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店裏走去。
少年狠狠的舒了口氣,緊繃的神經刹那間鬆弛下來。
現在隻要他們走進店裏,自己就可以乘機溜了。
可是就在這時候,一個人卻忽然向攤位前走了過來,顯然是準備來買包子或者饅頭的。
這一瞬間,少年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這買東西的人隻要一喊,店主就會回來,就會發現包子少了。
就在他大驚失色的時候,那人的身形卻忽然停住了。
他疑惑的抬頭,正好對上那人的目光。
這是個麵目慈祥,衣著普通的老人,老人眯起一雙眼睛,饒有興致的盯著他。顯然,他已經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
但是,他並沒有揭穿他。而是默默的向他伸出了大拇指。
這是什麽意思?他居然在誇讚自己?
這時候,店主和夥計也已經走進了店裏。
老人臉上浮現出一絲慈愛的笑容,然後微微向側前方擺了擺頭,意思很明顯,就是示意他,可以抓緊時間跑了。
少年急忙嗖的一下從桌子下鑽出來,再次看了老人一眼,迅速向前方跑去……
直跑到隱蔽的小巷裏,確信店主不會追到這裏,少年才停下來,倚在斑駁破舊的院牆上,大口的喘了一會兒粗氣,然後迫不及待的將另一個包子塞進嘴裏。
好香……
可是有時候,事情總是朝著曲折離奇的方向發展。真正的結局上演之前,誰也猜不到會發生些什麽。
就在少年狼吞虎咽的進攻第二個包子的時候,巷口忽然傳來淩亂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還有尖銳的口哨以及謾罵聲。
“操!這外來的,竟然躲到這裏一個人吃獨食!”
“小子!從哪裏偷得包子?在我們地盤上偷東西,跟我們老大打過招呼了沒有?”
來的是一群穿的髒兮兮的流浪少年,他們普遍的比他年齡大一些,十三四歲的樣子。領頭的是一個個頭很高,皮膚黝黑,膀闊腰圓的大塊頭,一頭油膩的頭發在腦後隨意的紮成小辮兒,就像一束隨風顫抖的高粱穗兒。
少年絕望的停止了咀嚼,將手裏剩下的最後一個包子緊緊的攥在手裏,仿佛這樣就可以不被搶走一樣。
“把包子給我。”高粱穗兒走到他麵前,伸出一隻粗大的猶如成年人的手說道。
“不……”他搖著頭,身體用力的往牆上縮著,好像這樣可以把自己縮進牆裏似的。
“不?”高粱穗兒冷笑著點了點頭,忽然猝不及防的揮出一拳,用力的打在他的肚子上。
這勢大力沉的一拳,讓少年痛苦的呻吟了一聲,手裏的包子驟然落地,雙手緊緊的捂住肚子,彎下了腰,冷汗很快在額頭上滲了出來。
“我呢,其實並不餓。”高粱穗兒一邊得意的笑著,一邊彎腰將包子從地上撿了起來,在手裏掂了幾下,繼續說道:“我隻不過是看不慣外來人在我地盤上和我搶食兒!懂了嗎,小子?”
說著,在少年絕望的眼神中,高粱穗兒將手裏的包子狠狠的摔在地上,毫不留情的踏上了一隻腳,用力的揉起來。
“我的包子……”少年歇斯底裏的哭喊著,像一頭瘋了的犀牛似的,向高粱穗兒撲了上去。
“扁他。”高粱穗兒輕鬆躲過,啪的對身邊幾個小弟打了個響指。於是,他身邊的幾個少年餓狼似的撲了上去,拳頭和腳雨點般落下。
“住手!”
就在少年被殘忍的圍毆的時候,巷口忽然傳來一聲蒼老的怒吼聲。
高粱穗兒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驚得全身一震,不約而同的望向巷口。
在那裏,一個衣著普通,上了年紀的老人,正大步向這裏走了過來。
當看清來著是個瘦弱的老人時,高粱穗兒滿臉橫肉的臉上撇出一絲難看的冷笑,一邊從地上撿起一塊磚頭,一邊罵道:“以為是哪路神仙呢,原來不過是個糟老頭子,先吃我一磚再說。”
說著,他忽然掄起右臂,將手裏的磚頭狠狠的向老人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