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設計師

第八十四章 一個人,與整個世界

商場裏的衛生間沒有別的出口。

所有從衛生間進出的人,都是在我眼皮底下過去的,不可能有任何一個人疏漏。

那麽一個人要想從衛生間裏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出來,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樣子。

一個人的服裝可以變,發型可以變,如果有高超的化妝技巧,甚至連外貌都可以在短時間內改變。

但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一個人身上的所有這些外表特征變化都容易,但是氣質呢?一個人內在的氣質,就像身體內部散發出來的獨特磁場一樣,是絕難改變的,這才是分辨一個人的最好的最可靠的方法。

飛揚眯起眼睛,仔細的回想這期間每一個經過他身邊的人。

對於他這樣一個神偷來說,認人是一項基本功,而對於千顏,他更可以大言不慚的說,隻要她在自己麵前經過,他就會毫無意外的辨認出她。

可是沒有,所有在這期間進出衛生間的男男女女,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時尚的古板的,在腦海裏仔細的過了一遍,沒有一個人的氣質與千顏吻合,甚至連相似的都沒有。

那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難道千顏的喬裝術,已經到了一種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強悍地步,不但可以短時間內改頭換麵,就連本身原來的氣質都能完全徹底的遮擋起來?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如果千顏喬裝之後,兩手空空的走出來,那麽她原先的衣服和鞋子呢?留在衛生間裏的包包是空的,那麽那些衣服和鞋子,又到哪裏去了?如果她還穿著原來的衣服和鞋子走出來的話,自己不會一點印象都沒有的,這一點可以確定。

想到這些,飛揚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千顏……

他發現,自己對這個女子越來越感興趣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個精致的錢包,仔細的端詳著。黑色的高檔皮革散發著淡淡的香氣,那是專屬於千顏的味道。

千顏舞廳是吧?幸好,偷聽她和陳先生對話的時候,還是得到了一些信息的。

這樣想著,他得意的將錢包在手裏轉了一圈,大步向前走去。

……………………………………

千顏舞廳。

激揚的音樂,迷離的燈光,瘋狂扭動的人群。

飛揚穿過幽暗的通道,徑直來到那個隱蔽的角落裏,在那張桌子前坐了下來。

在他的對麵,已經有一個戴有框眼鏡,留披肩長發的白領模樣的美女坐在了那裏。此刻這寂寞的白領正一邊吸著煙,一邊神情冷漠的注視著舞廳的酒吧吧台。對於飛揚的不請自來,她好像根本沒有在意。又或者是,根本懶得在意。

飛揚悠然的點起一顆煙,往吧台那邊看了一眼,笑道:“找你的?”

在那裏,挺著啤酒肚的陳先生正一邊往嘴裏灌著啤酒,一邊大聲的和舞廳的保安嚷嚷著什麽。好像是在找什麽人,而保安說這人不在,但是他又不肯相信。

白領看都沒看飛揚一眼,慵懶的說道:“不,是找老板娘的。”

“你就是老板娘。”飛揚盯著她的臉,忽然說道。

“你喝醉了。”白領終於瞥了飛揚一眼,淡淡道。

“我從來沒有喝醉過。”飛揚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個黑色的錢包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白領麵前,說道:“我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清醒過。事實上,我是來還你的東西的。”

這一刻,白領鏡片後的一雙眸子裏,閃現出一瞬間的驚詫,雖然這驚詫隻是持續了那麽兩三秒鍾的時間,但還是被飛揚敏銳的捕捉到了。

“你怎麽認出來的。”或許是感受到了飛揚的目光,覺得再裝下去已沒了什麽作用。千顏索性摘掉了眼鏡,冷冷的問道。

“從你在衛生間裏神秘蒸發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想你究竟是怎麽做到的。”飛揚一邊彈落煙灰,一邊微笑道,“不得不承認,你的化妝易容術簡直是太匪夷所思了。簡直就像武俠小說,或者科幻電影裏似的。不但能在短時間內化妝成另外一個人,而且,你居然還能徹底的,隨心所欲的,改變你身上的氣質,你的這個強悍技能,當時真的連我都騙過了。你就那樣大搖大擺正大光明的從衛生間裏走出來,經過我的麵前,可是我居然愣是沒有感覺到你。”

“那今天,你又是怎麽確定是我的?”千顏饒有興致的問道。

“雨果說,把宇宙縮小成一個人,把一個人擴大成整個世界。這就是愛情。”飛揚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是忽然改變了話題說道。

“不要繞彎子。”聽到飛揚轉變話題,千顏有些不耐煩的再次往吧台那邊看了一眼,淡淡的說道。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愛情。”飛揚如實的繼續說道,“但是從商場裏見到你開始,我就再也無法將你淡忘。所以……”

“所以你就偷走了我的錢包,劃破了我的LV?”千顏撇起了嘴角。

“這隻是接近你的一個方式。”飛揚繼續說道。“然後,在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我覺得某些事情要發生了,我覺得,你就是我的整個世界……就像著了魔似的,這種感覺。你……是不是以為我在開玩笑?”

飛揚有些語無倫次的訴說著衷腸,卻發現千顏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在這之前,飛揚的世界裏並不缺少女人,就像所有出沒風月的人一樣,花言巧語的哄騙對他來說可謂是家常便飯小菜一碟。但當他麵對千顏,想要表達自己內心真實的感情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語言是如此的蒼白。這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同時也有些局促。

“如果你不是開玩笑,那你一定就是喝多了,或者,你原本就是個瘋子。”千顏繼續眺望著吧台那邊的情景,皺著眉頭毫不留情的說道。

“好吧,我知道我有些語無倫次……但事實上我想說的是,有些事情是注定的,自從你在商場神秘消失之後,我就一路追到了這裏,雖然你還是經常改變自己的樣子,甚至連聲音都隨之改變,但是時間一長,我還是感覺到了你的氣息,你的獨特磁場,仿佛某些無形的絲線一樣,在整個偌大的舞廳裏曲曲擾擾的存在,並且牽引著我,讓我終於在紛亂的人群中找到了你,認出了你。我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好了。”千顏毅然打斷了他的話。“你是怎麽認出的我,又為什麽來到這裏,這些已經不再重要了。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你為什麽要偷我的包,你是怎麽得手的?”

“我是個小偷。”飛揚如實回答道。“如果你願意,也可以叫我神偷。”

“神偷,現在我決定報警,你劃破了我的LV,偷了我的錢包,我要讓警察抓你。”千顏冷冷的說道。

“晚了。”飛揚恢複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表白雖然不成功,但說出來之後,他覺得心裏輕鬆多了。他並不急於讓千顏接受他。“現在你已經把錢包收了起來,就算你報了警,警察來了,你又有什麽方法可以證明我偷過你的錢包?”

“錢包上一定有你的指紋!”

“你把錢包掉在了地上,我幫你撿了起來,我就這樣對警察說。然後你以怨報德,血口噴人,栽贓陷害!”恢複了正常狀態下的飛揚,口才還是非常不錯的。

“你……”千顏一直冷冰冰的雙目裏閃現出一絲惱火,但隨即又再次冷淡了下來,平靜的說道:“謝謝你能歸還我的錢包。現在,你可以走了。今天的酒,我買單。”

“但是我還想請教一件事情。”飛揚轉動著酒杯,盯著千顏說道,“我可以推測到的是,化妝用的各種工具,包括備用的衣服,應該都在你隨身攜帶的LV包裏,但是,在衛生間畫完妝之後,你原先的衣服和鞋子是怎麽處理掉的?畢竟你的黑皮衣和長筒靴太過紮眼,而你又沒有把它們丟在衛生間裏……那麽,它們究竟哪裏去了?”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千顏說道。

“那麽,究竟要怎樣,你才能回答我?相信總會有一種方法吧?”飛揚不依不撓的說道。

千顏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有。”

“說說看?”

“給你二分鍾時間,去讓那個該死的色狼滾出舞廳,但前提是,必須是在他自願的情況下,我不想損壞舞廳的形象。”千顏隨手指了指吧台那邊,對飛揚說道。在那裏,挺著啤酒肚的陳先生已經徹底喝高了,他像一頭笨熊那樣爬上了吧台,手裏揮舞著酒瓶,大聲的嚷嚷著,因為音樂太過嘈雜,所以說的什麽聽的不是很清楚,但大概可以聽出,他要找老板娘千顏,如果千顏不出來見他,他就決不罷休。

“你一向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朋友的嗎?”飛揚看了看吧台那邊的動靜,笑道。

“他不是我的朋友。”千顏冷冰冰的說道,“我沒有朋友。”

“原來是這樣……”飛揚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了身,“現在你有了。另外,現在你可以準備計時了,不用二分鍾,一分鍾足夠了。一分鍾之內,我會讓那位胖熊乖乖的滾出舞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