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密的晨霧,將別克轎車的尾燈渲染的分外黯淡迷離。
縱然是不停的縮短車距,幾乎是將勞斯萊斯的車頭和別克轎車的車尾距離縮短到隻有兩米左右,鐵塔還是無法抑製心中那逐漸濃烈起來的寒意。
放眼望去,前麵便是北吳市最偏僻,最原始的地方——拆遷區。鐵塔曾經聽詹局長說過,這片區域的拆遷計劃是他的傑作,可惜的是隨後遭到釘子戶的頑強抵抗,被上級有所察覺,隻要中途夭折了。直到現在,這片拆遷區還半死不活的矗立在這裏,道路兩邊院牆上那大大的紅色拆字標誌,就像是一隻隻冷笑著的眼睛,肆無忌憚的嘲笑著詹局長的“豐功偉績”。
不知道為什麽,距離小巷越近,鐵塔就越覺得不對勁。
長期刀口舔血的生活,早就錘煉出了對危險的感知能力。而現在,這種預感越來越清晰了。
那是一種淡淡的、若有若無的,卻又明顯的真實存在的殺氣,彌漫在空氣中,彌漫在周圍的每一寸斑駁的土地,每一築枯敗的樹木,每一扇破舊的瓦片中……
自己的部下都是千挑萬選,跟隨自己沙場征戰錘煉出來的高手,他們身手高強,反應敏捷,裝備先進。
他們就在自己的身後的車輛中,荷槍實彈,枕戈待發。
所以,自己大可不必為自己的後背擔憂。
如果說危險來自前方……那三個自己始終覺得有些別扭的“國際人口販子”,就在車前方,盡職盡責的履行著引導者的義務,而自己的手裏除了手槍之外,更有一套自己鍾愛的終極武器——微型火箭筒。一旦發覺前麵的這幾個人有什麽不對勁,自己隻需要瞄準,扣動扳機,一切都將煙消雲散。
所以,自己也不必為自己的前方擔憂。
那麽,這種危險感是來自兩側?
道路的兩側都是些老舊的院牆,高度不超過兩米,而且距離路中央很遠,實在想不出這種建築結構,對自己能有什麽殺傷力。
那麽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身邊,賴公子還在和南宮雪櫻卿卿我我著,鐵塔卻始終緊皺著眉頭。
自始至終,包括到現在,他並不喜歡南宮雪櫻,其實,他不喜歡任何一個女人。在他的信念中,越是美麗的女人,就越是禍水,她們就像毒藥一樣會迷失人的心智,麻痹男人的思想,等到你的警惕度降低,等到你的神經不再緊繃,那時候你將麵對的,很可能是她們致命的反戈一擊……
但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問題更不太可能出在南宮雪櫻身上。因為她就在自己身邊,她的身上沒有任何武器,甚至連手機都被賴公子不動聲色的“沒收”了。就算她是個藏鋒不露的高手,在自己和賴公子這兩個功夫高手麵前,又能有多大的勝算?
隨著車隊在小巷中的不斷深入,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感,漸漸在鐵塔心底蔓延。
恐懼?
莫名其妙!這種感覺,似乎從來都是與自己絕緣的。一直以來都隻有自己帶給別人恐懼……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因為那捉摸不透來曆不明的危機感?
他的手情不自禁的再次緊握了火箭筒發射器一下,希望能在那冰冷的金屬凶器身上尋找一絲安全感。
“鐵塔,怎麽看你滿臉蒼白的樣子?有什麽問題麽?”
賴公子終於發現了他的不對勁,疑惑的問道。
“沒……”鐵塔甩了甩頭發,正想說沒什麽,就在這時候,前方突然出現了異動。
那是一條橫貫整個巷子的白色布幅,從前方破舊的拆遷宣傳欄附近飄起,然後,在晨風中伸展著身軀,緩緩向地麵飄落,如同一條搖擺扭曲不停的白色蛟龍。
白布,紅字,因為扭曲的原因,看不清紅字的內容。但根據經驗來看,這很顯然又是那些釘子戶的伎倆,無疑是些還我家園,還我棲身之所之類的標語罷了。
但是,這條幅出現的有些太過巧合了。因此鐵塔的心猛然揪了起來。
隨著條幅在空中出現,前麵的別克轎車突然加快了車速。向前衝去!
“搞什麽鬼?!”還沒等鐵塔命令,司機就已經狠狠踩下了油門,勞斯萊斯緊跟在別克轎車的後麵,向前方衝去!
空中,巨大的條幅還在緩緩飄落。
終於,當別克轎車飛馳到近前時,巨幅也恰好飄落在地,如同一張巨大的包袱,將別克轎車整個的包裹了起來。
從勞斯萊斯駕駛室裏看出去,便隻看到被步幅徹底遮擋起來的轎車形狀。
隨著一陣尖銳的刹車聲,別克轎車猛然停住了,白色巨幅還蓋在車身上,如同太平間裏冰冷的屍體。
車被迫緊急停住了,司機從車窗裏探出頭,對鐵塔說,沒辦法從別克身邊繞過去。
鐵塔皺眉從後視鏡裏向後看去,突然意外的發現,後麵的兩輛車已經落下很遠了。
他立刻對賴公子使了個顏色,拿起了對講機。
“你們怎麽回事?怎麽落下那麽多?”
“車爆胎了。”手下沮喪的說道。“剛才看那該死的條幅看的,沒注意壓到釘子上了。”
“所有人都退守到貨車旁邊,一定要保證貨物安全。”鐵塔鎮定的說道。
貨物,當然指的是那一車孩子。
他很直觀的想到,他們的車之所以爆胎,絕對不是因為看條幅看的,而是……有人故意而為之。
看來自己的預感沒錯,該來的還是來的。
就這種情況來看,隻有保證自己手裏孩子們的安全,便相當於穩穩的抓住了一張底牌。
所以他讓手下無論如何,都要保證孩子們的安全。
於此同時,賴公子也放下了手裏的手機,冷冷對鐵塔說道:“他們的電話,打不通了。”
然後,兩人都將冰冷的目光投向南宮雪櫻。
“怎麽會這樣?難道……他們是在耍我們?”南宮雪櫻驚恐失措的喃喃道。
就在這時,鐵塔的對講機裏傳來手下驚慌失措的聲音:“我們……被包圍了!”
“他們一定就是上級領導!大家不要讓他們走掉,我們要見領導,我們要討個說法!!”
接著,對講機裏傳來一個女子憤怒的叫喊聲。
鐵塔和賴公子急忙扭回頭向後看去,驚訝的發現一大群身著白衣,頭上纏著白布,手裏舉著標語的人,浩浩蕩蕩足有四五十人之多,正從路邊的小胡同裏湧出來,分別向四輛車包抄過來,如同幾股白色的潮水。
原來是那些進退兩難,被詹局長騙光了家產的釘子戶們,誤把他們這個豪華車隊當成了上級領導,要圍住他們討說法。
賴公子皺起了門頭。
“去車裏看看,不行就把車弄走,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裏。”鐵塔指了指前麵依然毫無動靜的別克轎車,對司機說道。
司機答應著,將手槍藏在衣袖裏,下車向別克轎車走去。
他走到轎車前,掀起了白色巨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