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農

第十一章:遊龍戲雙鳳

月光如水銀般瀉下,透過窗戶而入,照在我身上,冷幽幽的。

受傷後,我忍著五髒六腑的劇痛,一路噴血來到山下,假稱被強盜打劫,才沒被的士司機當成暴露狂。

回到家,疲憊不堪的我沒有躺床上趴下,在這個時候,就算連眼皮都翻不開,我都不能躺著。

極力忍住劇痛,讓自己的心境保持在平和的狀態中,放鬆全身靜靜地站著。把呼吸調整均勻之後,我兩腳平行分開與肩同寬,雙臂自然下垂,兩眼平視前方。

接著,我右腿屈膝,身體微向右轉,同時右肩向前下晃動、右臂亦隨之下沉……

五禽戲,傳說中延年益壽的最佳功法,傳至現在各種版本千差萬別,而我曾在一次輪回中,練習過最正宗的一套。

正宗五禽,隻講究一個概念,那就是形神合一。

我調整呼吸,配合身體有節奏地運動著,緩緩地,一遍又一遍。

清涼的感覺慢慢地在體內曼延,滋潤著受傷的五髒六腑,疼痛仿佛也漸漸地減輕了不少……

當朝陽升起的時候,我吐出一口濁氣,心歎:醫院應該開門了吧!

五禽戲和八段錦一樣,都是擁有神奇功效的鍛練方法,但再神奇也有個限度。單靠這一晚上,就想把移位的五髒六腑挪回位?接著又去瘀化血?還我一個健康活潑的身體?

不可能的。

修習五禽戲時,我查覺到左邊第三根肋骨有些異樣,應該是摔裂了。練了一晚五禽戲,胸悶稍微好了些,但也還是要開些健胃養脾的中藥喝喝。

回頭再去買套針灸的銀針,手法我雖然生疏了不少,但配合中藥調理,五禽戲養生,大概一兩個星期內能恢複吧。

總之麻煩的很,還好她不知道是我,不然那真是虧大發了。

“林覓仙,哼!”

吃過早餐,我拎著書包前去學校,大街上,上班的人流熙熙攘攘,為了生活而忙碌。

絢麗的晨芒照在身上,暖烘烘的,令人心情愉快。

我還在回憶昨晚的事,不知不覺間,現在隻要想到有關林覓仙的事,我那顆早已麻木的心便有了稍許活力。

我很清楚這一點,而且我也從沒想過要壓製這樣的情緒,事實上,麻木不是我的本意,是經曆的事情多了,自然而然產生的。

我甚至希望自己能夠這樣,畢竟,這多少讓我覺的自己還是個人,而不是行屍走肉。

我想,就算最終發現林覓仙的出現不能改變我惡夢般的輪回,我也不會很失落。

就當潛伏山林幾百年後的一次出世遊戲好了。

有目標的感覺……真是好呀!

學校依然是那個學校,同學也還是昨天那批同學,可我踏進教室的心情,卻多少有了不同。

林覓仙還是老樣子,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後排眺望窗外,我故意從她身旁繞了一圈走到座位,也沒見她扭頭看我一眼。

“方成。”同桌藺紅逸忽然叫了我一聲。

我微微一楞,應道:“嗯,怎麽了?”

她搖了搖頭,“沒事,來了啊!”

“呃,是的,我來了。”

藺紅逸擺弄起課本,沒再說什麽,一幫請假的同學圍了上來,滿嘴說著恭維的話。

一天的高中學習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藺紅逸最近都不太理我,這應該與我那天的無情拒絕有很大關係,小女孩那顆脆弱的心受傷了。

在這些方麵,我沒有絲毫悔意,近百次輪回,她以後的各種人生我都看到過,小小失戀算得了什麽。

由於林覓仙的出現,在班級這個小團體裏,我的生活已經有了變化。聽到耳裏的聲音不再相同,討論的事情也不再相似,不過這些對我的影響並不大,我是骨子裏厭倦了活著,而不是懼怕每天都做相同的事。

隻要是還死不掉,周圍發生什麽,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方成,上課又開小差。”一聲發自內心地喝責在講台響起。

我抬眼望去,那位新來的美女班主任正用充滿怒火的眼光瞪著我。這種情況下,稍微有點常識的學生都該知道,別頂嘴,虛心受教。

我算不得天才,卻不是笨人。雖不明白我開個小差,她幹嘛生這麽大氣,但還是低著頭,一副虛心的模樣,意識卻在刹那間神遊物外去了。

美女老師並沒放過我,一個勁地數落我的不是,說到興頭處,她索性放下粉筆,一二三四地列起表來。

我根本懶的理會,就算她把我的惡行列出個十八條來,我也不會吭吱一聲。直到身旁藺紅逸起身大叫,我才從無神中清醒過來。

“老師,我願意幫助方成同學取得好成績。”

“啥?”我剛回過神,不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美女老師也怔了一下,問道:“你怎麽幫助他?”

藺紅逸道:“放學後,我將給方成同學進行一對一的輔導,我相信以他的聰明頭腦,成績很快就會趕上來的。下一次的考試他便不會再拖同學們的後腿,拉底全班的平均分了。這也是我身為班長應盡的責任。”

原來這一次的模擬考試,我們班平均分最底,其中最大禍害就是我。

班長有兼職家教的責任麽?在心裏埋怨了一聲,我試圖拒絕道:“這個,為了我耽誤藺同學學習,不太好吧。”

藺紅逸搖頭道:“不會,溫故而知新,教導你的同時,我的記憶會更加深刻。”

美女老師想了想道:“行,就這麽辦。方成同學你不用再說了,我會打電話給你爸媽的。嗯,”她頓了頓,又道:“林覓仙同學,這一次考試你的成績也很不理想,不如和他們一塊複習吧。”

這位美女老師加入教育事業雖沒多久,可對這些大小孩的心思清楚的很,兩人獨處,孤男寡女的,萬一出什麽事她的責任就大了,拉上一個林覓仙出事的概率會小很多。

但很可惜,她又要失望了,我朝後排瞥了一眼,以林覓仙的性格,怎麽可能會同意。

然而,活了近千年的我不得不承認,女人心真的海底針。

林覓仙收回眺望窗外的眼光,冷漠地瞥了我一眼,淡淡地道:“好。”

好?

她怎麽了?

我奇怪地扭頭望去,林覓仙卻轉向窗外,而身旁的藺紅逸滿臉的不樂意。

“你開心了。”坐下時,藺紅逸低聲哼道。

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不喜歡可以拒絕。”

藺紅逸幽怨地瞪了我一眼,哼道:“我才不拒絕,雖然討厭見到她,但相處之後才能比較好壞,我要讓你看看她是多麽不適合你,而我又是多麽溫柔體貼。”

藺紅逸的聲音很低,但在班主任剛過發怒的安靜教室裏,仍然引起了它人的注意。前排的一位瘦弱小子驚訝地扭過頭,嘴角情不自禁地喃出聲道:“溫柔?……體貼?”

藺紅逸杏目一瞪:“滾!”

我合上眼,心裏想著其它事。林覓仙今天的行為很反常,一直都不理睬我的她今天為何會答應這事?呃……什麽原因呢?

思緒飛轉著,忽地,我身子微微一震,想到一個可能,也隻有這個可能她才會這樣。

“她查覺到昨晚那人是我了?”

心情突然有點不爽,我很不習慣事情處在掌握之外的感覺。

她怎麽發現我的?

該死,碎布衣服。早知道要跟她交手,我就該把衣服全扔了,光屁回去也好呀。

那麽,現在該怎麽辦?

行事低調裝普通已經行不通了,既然如此,隻有高調行事了吧。

唔,那她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找機會殺我滅口?

這一點到是很有可能,畢竟我從她嘴裏套出了‘東衛遺魂師’這個神秘組織。

那與我在一起的藺紅逸不也很危險?

“阿成,下課了,走吧!”告白失敗後的藺紅逸突然間變的主動起來,全然不顧可能被其它同學看見,拉著我的手臂,神態很是親呢。

“走?去哪?”

“去你家。”

“去我家幹嘛?”

“教你功課。”

“不用,我不想學。”我很冷淡地直接拒絕,同時抽回被她拉著的手臂。

“那你想幹嘛,追林覓仙麽?”藺紅逸忽然吼了起來,正收拾東西的同學全都停下,走到門口的同學也立刻停住腳步,看八卦的氣息頓時熾烈起來。

“她真那麽好看麽?”藺紅逸又道。

“嗯……”教室裏響起一片肯定聲,不少同學還點頭應和。

藺紅逸扭頭大吼:“幹你們什麽事,都滾回家去。”

嘩,門口的人全跑了,窗外卻多了許多腦袋,而教室裏的同學看似在收拾東西,可手上卻比電影裏的慢鏡頭回放還要慢。

“走!”林覓仙忽然走了過來,冷冷地蹦出一個字。

我想也沒想地便抬腳跟上,隻有和她多接觸,我才有機會弄清楚一切。殺我滅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至於藺紅逸,危險就危險吧。

戀人間有句很感人的話:我沒死,她就不會死,她永遠活在我的心裏。

這句話對我來說也很適用:那些所謂的親人愛人友人,隻要我不死,他們就不會死,他們永遠活在我的下一次輪回裏。

見我追上,藺紅逸恨恨地跺了下腳,也跟了上來。

這景象,落在以高胖子為首的淫民眼裏,無不興奮異常,起哄地齊聲高唱:“一夫二妻唷,快樂無期嘿……”

收拾書包的同學也全都像吃了興奮劑一般,手腳飛快,三兩下間便拎著鼓囊的書包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