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眉梢一挑:按邏輯關係來說,證明我身上有魂器是很容易的,不說他們先前親眼看到我在修煉暗龍,就算是彼德和布拉德他們的魂器也被我貼身收藏著。如果被他們找出來,很輕易就能擊破我先前說的謊言。
但是,我何需給肯斯他們搜身的機會?
看到一臉得意冷笑的肯斯和滿臉興奮的傑特向我緩緩靠近,我搖搖頭,擺手製止他們道:“不用搜了,我身上是有一件魂器。”說著,我從懷裏將暗龍抽了出來。
“你還有什麽話說!”傑特和肯斯他們大喜過望,也沒功夫想我為什麽會主動把魂器拿出來。肯斯打了個眼色,茵妮和傑特兩人立刻一左一右的伸手想要將我擒住。
因為我從身上意外的拿出魂器,村長和古特、卡諾裏等人一時都手足無措,雖然有心幫我,但卻無法公然違抗遺魂師的命令。畢竟,如果我真是犯了罪的遺魂師的魂仆,憑小小的蒙特爾村是無法對我提供任何幫助的。
“等等!”
千鈞一發之際,我一揮手撥開茵妮和傑特伸過來的手掌,往後退了一步冷冷的道:“我還有話說。”
肯斯感到不妙,可是已經來不及製止我。我把手裏的暗龍隨手塞到卡諾裏的手上:“這把劍的確是魂器沒錯,但它是我撿來的,你們口口聲聲說它是噬靈門的魂器,我一點都不清楚。”
什麽是顛倒黑白的能力?我現在展示的就是這種能力。
不等吃驚的肯斯他們反應過來,我繼續說:“古特和村長他們可以證明,我來到蒙特爾村時身上並沒有這把魂器劍,這把劍是我和卡諾裏他們去找靈鼠時從靈狼的巢穴裏撿到的,這一點卡諾裏他們都可以證明。”
讓假話說得像真話一樣是一門高深的學問,而我恰巧就掌握了這種技巧。這門學問的具體方法是,說話時說七分真話,再添上三分假話,以達到混淆視聽的作用。有時候用的好,甚至連當事人都繞進去了,覺得我說的是真話沒錯。
就像我剛才說的話裏,大體上是真話,但是卻瞞過了噬靈門的靈皇禹以及我的真實身份,這些都是盲點,是卡諾裏和古特他們不清楚的。除去這些,我話裏剩下的部份卻又是他們所知曉的事實,於是他們都稀裏糊塗的被我牽引,點頭對我的話表示十二分讚同。
村長眨了眨昏濁的老眼,眼睛裏閃過一絲狡賴,然後做出一臉無奈的表情,衝肯斯他們三人攤攤手道:“三位大人,你們也看見了,大家都證明方成大人和噬魂門的魂器沒關係,那是他在幫我們村找靈鼠時撿到的。”
據說,忽悠的最高境界就是讓那些被你忽悠過的人幫你一起再忽悠別人。村長和村民們無疑幫我做到了這一點。
“豈有此理,怎麽會變成這樣……”
肯斯三人的臉色都臭臭的,像吃了臭雞蛋一樣難看。他們的話現在根本沒人信,既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強行抓捕我,放掉又覺得不甘心。現場一下子僵持下來,隻剩下肯斯等人粗重的喘息聲,還有山風拂過大家的衣衫發出“呼呼”的聲響。
燃燒的火把漸漸熄滅,天邊泛起了魚肚白色,新的一天清晨又要到了。肯斯他們陰沉著臉,看著兀自站在我身後的村民,臉色越來越差,估計是心裏憋屈的。
照這個情況繼續僵持下去無非有兩種結果,一種是肯斯他們敵不過我身後這些村民們的壓力,主動離開,這意味著他們對我的追捕不得不告一段落,在有新的證據以前,他們得歇停一段時間。第二個可能是肯斯他們頂住了壓力,不顧一切強行出手抓我。
空氣裏的火藥味越來越濃,那是無數目光來回碰撞的結果。正當現場的氣氛越來越僵,忽然從遠處傳來了一片喧嘩聲。
“方成大哥哥,你們這麽早就起來了?”
意外的聲音令我詫異了一下,轉頭看向聲音的方向,隻見唐寧兒帶著近百人隊伍,推著一輛輛獨輪小車向我們走了過來。
“大哥哥,我們把村的壞靈鼠帶來了,村裏的人急著換好靈鼠回去,你看……”
唐寧兒邊說邊在一名年長的唐家村的村民陪同下,快步向我走來,走到我麵前的時候,他忽然發覺情形有些詭異,不由好奇的向左右打量了一下,看到那些被毀壞的房屋後,唐寧兒的臉上浮起迷茫的神色,怯生生的走到我麵前停住。
“大哥哥,你們……蒙特爾村出什麽事了嗎?”
當唐寧兒帶來的近百唐家村子弟聽說儲存靈鼠的倉庫已經被三位暴走的遺魂師給轟塌了時,現場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原本蒙特爾村的村民就有數百人,再加上唐家村的人,帶給肯斯、茵妮和傑克的壓力頓時大增。然而這還隻是開始,隨著黎明的到來,金色的晨曦如薄紗般輕輕灑下,替大地上所有的建築和人都披上一層半透明的朦朧金紗,越來越多從其他村落趕來請我當“仲裁人”的村民代表踏著晨曦來到了蒙特爾村。
這簡直是一場最盛大的鬧劇,所有人親眼看到被三名遺魂師破壞得一塌糊塗的蒙特爾村,臉上的神情都變得極為精彩,那是一種震驚中透著鄙視的神情。
事實擺在眼前,肯斯他們就算滿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從高高在上的遺魂師變成飽受村民觀瞻和鄙視的對象,天堂和地獄隻有一線之隔。
當那些尋求我幫助的村民代表聽說肯斯他們想要抓捕我時,無疑又在所有人的不滿上澆了一桶油,無聲的視線足以傳達很多情緒,足以令肯斯等人感到如芒在背,感覺自己像是捅了馬蜂窩。
這一切實在是糟糕透了!
“這真是一個糟糕的早晨……”肯斯用咬牙節齒的聲音說:“蒙特爾村村長,這裏的事情已經結束,我們先告辭了,對這次的誤會我謹代表個人表示歉意。”說完,他那雙充滿怨毒的眼神又狠狠的掃向我:“方成,我們一定會回來的,到時走著瞧!”
在所有村民或鄙視,或不屑,或困惑的注目禮中,肯斯、茵妮和傑特三人充滿惆悵的離開,他們是不得不走,既然這次動不了我,再呆下去隻能丟盡顏麵。當然我相信他們並不是真的離開,而是選擇藏在暗處以另一種方式想要對付我。
對於這一點我心知肚明,卻又一笑置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我的計劃絕不會被一個小小的肯斯所阻撓。
……
肯斯三人的事總算告一段落,隻是收尾的工作卻還有一大堆。經過村長的初步估計,村裏的木屋至少有超過三分之一的都崩塌了,光是把木屋重新建起來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
不幸中萬幸的事,坍塌的倉庫被大家清理出來後,發現裏麵還有超過一大半的靈鼠都是完好的,簡單的處理過後不但能保證蒙特爾村自己的需要,剩下的部份也足夠支援唐家村的人。
這個消息讓村長和古特、卡諾裏他們都稍稍放心了些。
經過了肯斯他們的風波後,我在周圍各村裏的聲望反而更高了,這倒是一個意想不到的收獲。
人不是天生犯賤,沒有誰真的喜歡那些高高在上成天對自己頤指氣使的人,即使他們是代表權威的遺魂師。雖然嘴上明裏不敢說什麽,各村的人在心裏都對我大生好感,仿佛我與肯斯他們的衝突替他們出了一口惡氣一樣。
時間過去了三天,這天早上我迎來了兩位陌生的客人。
重新修建起來的村裏的待客大廳相較原來略顯得簡陋些,不過絲毫不影響客人急迫的心情。
“您就是……仲……仲裁人?”一個年約六旬,頭發花白的老頭揉了揉渾濁的眼睛,又抓了把亂槽槽的頭發,把手在身上的灰布衣服上擦拭了兩下訕訕的想要同我握手,不過再伸到一半時發現自己的手油膩膩的不太幹淨,又頗為尷尬的縮了回去。
在老頭的身邊坐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長著一雙漂亮的碧綠大眼睛,卷卷的金色長發,膚色雪白像個洋娃娃。女孩的神情天真無邪,十分可愛,身上穿著整潔的碎花連衣裙,和身邊邋遢的老頭簡直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兩位是……”
站在我身後的卡諾裏忙道:“這位老人是奇洛村的彼特村長,這位姑娘是他的孫女阿賽婭。”和古特的敦厚爽直不同,卡諾裏頗有些心計,既會看我眼色辦事,又因靈狼的事對我較為忠誠,再加上他是個萬事通,周圍村落的事沒有不知道的,留他在身邊是個不錯的參謀。這一點倒是與古特形成良好的互補。
“哦,有什麽事嗎?”我衝彼特村長點點頭。
老頭呆了半天,被卡諾裏咳嗽了兩聲,還有身邊的小姑娘偷偷的拉了拉他的衣角才回過神來,有些手足無措的站立起來,結結巴巴的道:“對不起,仲裁人大人……我……我沒想到您這麽年青。”
“不要因為大人年青就懷疑他的能力,你可以去打聽一下,方圓百裏村子裏有哪件事能難住仲裁人的?”卡諾裏在一旁冷聲插嘴道。
“是是。”彼特老頭抹了把頭上的冷汗,在我的示意下有些不安的重新坐了下來。
這是個老實人,我對老頭做出判斷。
“是這樣的,我們村和洛水村因為靈鼠的事發生了好幾次衝突,最近聽人說仲裁人您很有辦法,所以我們想……想……”
“明白了,需要我怎麽做?”我一邊回應,一邊與卡諾裏對視了一眼:又是兩家因為靈鼠而衝突的村落,這些靈鼠真是害人不淺。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想,想請仲裁人您去村裏一趟,替我們村和洛水村好好調解一下……不然,再打起來可真要出人命了!”彼特越說越流利,整張老臉都漲得通紅,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激動。
“好,你的請求我接受。”答應彼特村長的同時,我發現那個叫阿賽婭的少女偷偷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滿是好奇。
原本,我以為這不過是我眾多仲裁中的其中一次,但沒料想,這次的結果卻完全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