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普通人在一個普通的通信站,是不可能“享受”到這種待遇的,也就是說這個屋子的主人不是普通人了。想到這裏,我又想起了那個顯眼的筆記本,說不定我可以從那裏找到一些答案。
筆記本紙張脆弱發黃,稍一用力就變成粉碎,我調整了頭上戴著的探照燈的光亮,不得不十分小心的翻看著:
3月22日晴
自從被關進這個屋子以來,每天隻能看著太陽東升西落來推斷日期。我不知道今天是否是22號,大約是。
不知道其他被關的人情形怎麽樣,我思維尚還敏捷,思路清晰,也沒有覺得煩躁不安。難道,我能幸免?能逃過這一劫?
外麵好像是老秦他們撞門的聲音。不知道他們是否比我情況嚴重。大概他們忘記了這是部隊特別加固過的房間,就是把頭撞破,那門也不會有半點損傷。
哎……我去擔心別人幹嘛,現在自身難保,生死難料,還是看經書去吧。
這篇日誌字跡工整方正。我學過筆跡心理學,雖然這日記時隔一二十年,從字跡還是能看出當事人的心理狀態:他十分清醒,而且有條不紊。除了內容流露出無限的絕望以外,我看不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而且他口氣,好像還是被部隊關押的?算了,不亂想,看下去再說。
……
4月1日晴
天氣晴好,不知我能否再清醒的記下這一切。
腦子開始混亂,思維常常短路。感覺整張臉在無限擴大。這屋子沒有鏡子,看不清自己的模樣。
老秦他們嚎叫得像鬼一樣,成天成夜的叫。
我隻能依靠經書來尋找一絲安寧。
字跡開始浮躁,下筆猶豫無力。顯然,王偉澄心態也如此。不過從22號到4月1號的日誌,他始終都沒有說清楚他們為什麽被關押。從這些日誌來看,他們不像是犯人,更像是被隔離的瘟疫病人一樣。
4月5日
我想衝出去殺人!
殺死老秦他們那些鬼叫鬼叫的人!
不對,這幾天他們嚎得為什麽沒那麽厲害了?
哈哈,肯定是死了……死了好啊!
這篇日誌沒記天氣,字跡已經完全潦草難認,就這麽兩句話就占滿了整頁紙。看來王偉澄精神已經崩潰。
4月7日晴
白水很難喝,所以隨便找了屋子裏不知哪來的枯草泡水。沒想到今天居然感覺好了很多。狂躁的感覺消失了很多,思維也還稍有恢複。
感覺眼睛好像完全腫了,隻剩一條線,看東西十分費力。鼻子好像也腫了,腫得沒法出氣,隻能完全用嘴巴呼吸。
老秦他們已經不再發出一點聲響。他們要麽是完全康複,被人接走了,要麽是已經沒有機會和力氣再發出半點聲音。不過,我猜是後者。
生死由命。趁現在能有意識看書,我還是看我的經書去吧。
又記上了天氣,字跡也稍微工整一點,隻是,很明顯的底氣不足。不過比起5號的日誌來說已經好了很多。這表明王偉澄狀態有所恢複。這有點奇怪了。我看他之前仿佛全麵崩潰的樣子,怎麽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恢複呢?一直出現在他文章中的老秦他們,應該是和他一起被關押的,隻是各人分布在不同的房間。想到這裏,再一對比之前我們上樓時,看到的那些封閉緊鎖的大門,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4月8日晴
今天仍然胡亂的用那枯草泡水喝,精神狀態還不錯。是不是回光返照?
這幾天已經完全沒了老秦他們或者任何一點活的生物的生息,難道整個這茫茫雪山,隻剩我這樣一個明知必死的活物?
身體繼續在惡化,眼睛已經睜不開了,鼻子也不頂用,隻能用時時張大嘴巴呼吸,涎水把衣服打濕了一大片。
雖然回光返照的發現還能控製自己的思維,不像前些天那麽狂躁,但是,老秦他們已經走了,不出幾天,也許等不到下一秒,也就輪到我了。
看經書去吧……
4月10日
通過這幾天的狀況來觀察,我想我應該是找到解藥了……
隻是可惜我已惡化至晚期,能保持一點微弱的思想不至狂躁糊塗死就已經不錯了……
現在,我寫出救人的方子。我希望這樣的事不要再發生,也希望要是真發生了,有緣人看到這本我拚死記下來的東西能自救救人……
正看到這裏,一個黑影猛地撲過來,一把抓住筆記本就往嘴巴裏塞,筆記本瞬間碎成了粉末。
“草——”我歇斯底裏的大叫一聲,抬眼看見劉幹事正不停的往嘴巴塞已經完全粉碎的筆記本殘骸。我急紅了眼,一把上去卡住他的脖子,“草你媽,你給老子吐出來,快點吐出來!”
好像我掐的是別人的脖子的一樣,劉幹事一點反應都沒有,他一邊往嘴巴裏塞碎紙末,一邊還抬起頭“嗬嗬”的直著眼睛對我笑。
我當時真是連直接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要知道我從王偉澄的日記了已經看出他是中無麵的招,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找到一些可以克製無麵發作的方法了,還是他自己親生體驗得來的。就在那個緊要關頭,劉幹事好死不死的居然把它弄成了碎末末,就算再高超的工匠都不能複原的那種碎末。哪怕他晚搶一兩秒鍾也行,我也看到了藥方!
“草!”我一邊使勁的掐住劉幹事的脖子,一麵回過頭劈頭蓋臉的罵小舟他們,“你們他.媽.的.死人啊?都當了那麽多年的兵,連這麽個玩意都看不住,你們一個個都死球了算了……”
小舟他們根本不知道我為什麽憤怒,在被我罵得一頭霧水後,趁著我喘氣的空隙。他們才回過神來,然後開始有人意識到劉幹事已經被我掐得出不來氣,有人連忙過來拉架。
“滾,不準拉……老子要掐死他!”有人來拉架,更激起了我的怒火,我死命的掐住劉幹事的脖子,他手腳亂舞,沒有一點人色。
“羅技師!出人命了!”有人往旁邊拖劉幹事,有人從背後一把抱住我,然後有人用力掰開了我的手。
我不甘心,我是真想掐死他,“死他一個算什麽,草!我差點就找到辦法了!”我一邊說一邊又要衝過去。
小舟他們連忙死死拉住我,“有話好說有話好說,羅技師。”
“好說?好說個球!”我一邊掙紮,一邊罵道,“你他.媽.的.晚搶一步,你們他.媽.的.多注意他兩眼,看他他不對勁,稍微把他拉到一兩秒,我就看到藥方了!”
“藥方?”小舟他們麵麵相覷,不懂我在說什麽。“什麽藥方?”
“救命的藥方!說不定可以救王科長的藥方……就差那麽一點……現在什麽都沒有了……”我一放棄掙紮,一屁股坐到地上,絕望的說。
聽到我這麽一說,他們先沉默了一下,緊接著小舟大吼了一聲:“打死他個龜兒子!”
……沒有人手下留情,劉幹事被打得半死不活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冷冷的看著他們,一句話都不想說,他們有什麽資格去打劉幹事?剛才明明劉幹事是被我們捆住的,他們隻要稍微拿半個眼睛看住他,也就不會發生後麵的事,說不定我們大家現在一團和氣的準備出門下山回去。
打完劉幹事過後,整個屋子裏都是喘氣的聲音,畢竟這麽高的海拔,打人也是件非常消耗體力的活兒。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眼前這狀況,我們隻有死路一條。到這個地步,已經不是怕不怕死的問題了,怎麽個死法,才是最重要的。
王偉澄日誌裏的記錄讓我徹骨透心的害怕。我怕在外麵窗戶上不停爬來爬去的王科長突然給我一下,那我就完了,我也肯定要像日誌裏的老秦他們那樣成天成夜鬼哭狼嚎,不停自殘撞牆,然後慢慢被折磨至死,最後連個收屍的人都沒用,說不定就算等到骨頭都爛了都沒人知道我們死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