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瓊肯定給拉巴解釋了那歐洲人的事情原委了,這麽一來,拉巴不但自己被人利用,連帶著我們也是被利用的對象,他自然有愧於我們。不過,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不管怎麽樣,金眼銀珠我已經決定插手——我是個怪人,別人越是叫我不要做的事情,我越是偏偏要去做。昨天那個藏族小姑娘的舉動實在太神秘了,神秘得讓我不插手這件事的話,簡直就是對不起我自己。
所以拉巴看我的時候,我非常燦爛的沒事人一樣的衝他笑笑。他極不自然的給沒話找話說:“今天天氣不錯。”
許之午覺察到拉巴的窘怕,立即接話替他解圍:“是啊,不然大家出去轉轉?”
尼瓊微笑道:“你們出去吧。我順便再去拜訪幾個在拉薩的朋友。很久不見了……要是被他們知道我隻知道看望拉巴大哥,而不去找他們的話,我可要挨說了。”我當他是說著玩的,沒想到他說完就當著我們的麵,給他在拉薩的朋友打電話,說馬上就去找他們。電話一打完,尼瓊理所當然的就去拜會他另外的朋友。臨走時,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拉巴。
尼瓊一出去,接著許之午也跟熱鬧,他笑嘻嘻地給我們說他也要出去找一個朋友。然後把拉巴叫到一旁,嘰嘰咕咕說了兩句,拉巴回到臥室拿出一個方形小布包交給許之午。許之午接過布包,又和我們閑扯了兩句,然後才出去。
至於拉巴交給許之午的是什麽東西,我自然是不便問了。
尼瓊和許之午一走,老李和我又都是不善言辭之人,加上拉巴,三個人大眼瞪小眼,尷尬別扭之極。我其實很想問拉巴尼瓊怎麽給他解釋那歐洲人的事情的,但是好幾次話到嘴邊都咽了下去。
還好,謝天謝地。許之午出去沒多長時間久回來了。他回來的時候滿臉興奮,仍將那方形小布包還給拉巴。然後對我和老李說:“這兩天一定得辛苦你們兩位了。”
我和老李連忙道:“哪裏哪裏。”“有什麽事?”
“是這樣的。”許之午道,“拉巴不是外人,你們兩位更不是外人。但這話我隻能在尼瓊不在這裏的時候說。拉巴的金眼銀珠藏有天大的秘密,尼瓊走的是引蛇出洞的棋,把金眼銀珠賣給拉巴,試圖引出第二尊金眼銀珠來。但是,第一尊金眼銀珠才到拉巴手裏,就引來了兩起德國人,大家都想在想辦法打它的主意。拉巴家裏前幾次來的小偷,就和這事有關。我剛才出去不是閑逛去了。而是趁著尼瓊不在,把金眼銀珠拿去交給我一個朋友測驗。”
測驗?許之午這招是什麽棋?金眼銀珠有什麽可測驗的?心裏這麽想,隨口也就問了。
許之午道:“我不認為德國人會相信,金眼銀珠純粹是因為什麽虛無的法力就能找到通往長生不死之路的秘密。他們做事一向嚴謹縝密,必定有大量的科學依據才會行動……所以我就想,把金眼銀珠拿去測驗一下,看看有沒有反常之處。要是有的話,那事情好辦多了。”
他這個想法倒也有些可取之處,不過,金眼銀珠承襲的是古格銀眼的技藝,本身就非同尋常,不知他那朋友要怎樣個測驗法才能找出其與眾不同之處來。
拉巴自許之午回來以後,臉色稍微正常了些,不像尼瓊在的時候那麽不自在,也不像同我和老李呆著的時候那麽拘束尷尬。“能測出來嗎?”他問許之午。
許之午搖搖頭,道:“不清楚……我也隻是碰運氣。”
拉巴忽然莫名其妙的歎了口氣:“哎,個個都是……尼瓊當著我一套說辭,當著別人又是一套說辭。之午,你也是,這些事你早些也沒有告訴我。什麽長生不死,虧得你還是研究藏文化的專家,還是讀過書的高級知識分子,你怎麽會去相信有這樣荒謬的東西呢!人活到一百歲一千歲,說到底最後還是得死,怎麽可能不死!”
許之午訥訥的看了看拉巴,吞吞吐吐的道:“長生不死,其實從理論上來說,也不是不可能的……還有不是尼瓊舉止古怪,我哪裏會想那麽多……拉巴,我們兩家是世交,難道你還不相信我的人品嗎?”
拉巴又歎了口氣,道:“我要是不相信你的話,怎麽會把金眼銀珠拿給你去測驗……要知道,尼瓊昨天晚上開口說想買回金眼銀珠,而且是五倍我當初買它的價錢。我都沒同意。”言下足可見他對金眼銀珠的珍視。
許之午頗有些慚愧,道:“拉巴,實在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隱瞞你……而是我自己確實沒有把握。”
拉巴搖搖頭,歎道:“算了,我知道你有苦衷,也相信你不會害我。”說到這裏,他忽然想起什麽似地,說,“昨天我們在次鬆的藏餐館吃飯的時候,不是來了個外國人和尼瓊說藏語嗎?他們談論的都是和金眼銀珠有關的事,尼瓊好像並不想你們知道。”世交果然是世交,不等許之午問,拉巴主動就說了,“他昨晚上也給我解釋,說金眼銀珠的一些東西,最好不要讓你們知道,不然會給你們帶來大禍。可是你們已經插手進來了,那肯定會遇到大禍事……哎,都怪我,就不應該買回來這東西,更不應該給之午你看……還連累了小羅和李增……”難怪一大早起來的時候,他看我們的神色那麽複雜,敢情是因為這原因了。
許之午詭秘的一笑:“沒關係,有大禍事我也認了。現在收手,也來不及了……你們說是吧,小羅,李增。”
我正有些發呆走神,見他和我說話,還沒反應過來,隻反射性的問:“什麽?”
許之午道:“尼瓊說插手金眼銀珠會遇到大禍事,你怕不怕?”
我笑著道:“怕……怎麽不怕,簡直怕死了。”說完又問老李,“老李,你怕不怕?”
老李同樣笑道:“你都不怕,我還怕什麽。反正我是鐵了心要看看這金眼銀珠究竟有什麽奇異之處,能讓人永生永世的活著了。”
“那好那好!”許之午撫掌大笑,“有你們一起,我不用擔心那群德國強盜直接硬搶了。”
“說真的……”拉巴正色道,“我搞不懂你們為什麽都在打這個金眼銀珠的主意。按道理,它是從我們家流出去的,我們家的人對它有什麽作用最有發言權。可是,我一直都隻聽說它的技藝如何珍貴,從來沒有人告訴我它還和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扯上邊。據說做這個金眼銀珠的農奴對我家也十分中心。要真能怎樣的話,他難道不會告訴主人嗎?”
許之午道:“這個難說了……那農奴不還去升泰府裏偷金眼銀珠嗎?他不是一樣事先沒給你祖父報告。”
拉巴想了想,道:“也是。”
說到拉巴家裏之前那個古格裔農奴,我又想起古格遺址裏的種種事情來,尤其是那副岩畫,實在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你真的認為那個國王帶著他的臣民去了另外一個長生不死的世界?”我問許之午。
他道:“也可以這麽說……不過,隻要能找到第二尊金眼銀珠,這一切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說到這裏,許之午有些發愁的道,“可是第二尊哪裏去找呢。現在各路人馬都是等著第二尊金眼銀珠出現,可是第二尊一點音訊都沒有。”
老李一直沒吭聲,這時候接過話去,道:“尼瓊不就是利用第一尊引蛇出洞,來引第二尊出現嗎?隻要拉巴大哥的金眼銀珠一直在他手裏,就不怕有另外那尊的人不來找他了。”
許之午:“話是這麽說……可是現在幾路人馬都在等著第二尊金眼銀珠的出現。而且都認為拉巴手裏的金眼銀珠是他們各自的囊中之物……目前還才隻是序曲,拉巴家裏就幾乎天天顧。你說,要真是出了第二尊的話,為了過來搶第一尊,拉巴家不被弄得人仰馬翻才怪。”
正說話間,許之午的手機響了,他連忙起身到一旁接電話:“老劉……怎麽樣,出來了?!這麽快。趕緊給我說說,是怎麽回事……什麽?磁場……哦哦……明白明白……”雖然不是故意偷聽他說話,但由於大家都沉默著,說話的隻有他一人,所以這些字句不自覺的就鑽進耳朵裏了。
沒說幾句,許之午就匆匆掛了電話,依然過來挨著我們坐下,但卻不說話,隻顧想他自己的事。他一沉默,我們其他三人又不知說什麽好了,隻好跟著集體沉默起來。
聽口氣,許之午是接到那邊給金眼銀珠做測驗的人的電話,不明白他說的“磁場”是什麽意思。現在好像事情都有答案了一樣,可是我卻有些糊塗,始終還是有些東西沒想明白。尼瓊、接連碰到的兩撥歐洲人,還有許之午和拉巴……紛繁複雜而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