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在腳下

第四十七節 強者的遊戲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比起比約塔,球員們才是更加關心這個問題的人,“我們不相信教練是個會收受賄賂的人,那樣的人帶不出成績的。可是為什麽,他會被逮捕?”

為什麽?比約塔心裏自然是有數的。但是就算他清楚這是怎麽回事,可是卻無法告訴球員們。

這背後涉及到的人實在是過於強大了,強大到了比約塔根本不敢得罪,甚至不敢告訴球員們真相。有些事情,就算是實話,也不能輕易出口。

庫比斯倒黴,是因為他的背後的球隊的名字是馬賽。

那支五連冠的馬賽,連續打敗米蘭王朝的馬賽,獲得了法甲曆史上唯一一個歐冠的馬賽。

同時也是打假球的馬賽,主席是著名的神經病人塔皮的馬賽,五冠之後,苦苦掙紮多年都沒有複興跡象的馬賽。

比約塔還是知道這件事情的深層關係的。馬賽當年的主席塔皮雖然能力出眾,但是性格張揚,他帶領馬賽隊建立了在法甲長達五年的統治,但是卻也深深地惹怒了幾乎整個聯賽。而與此同時,他不知收斂,性格尖刻,再加上當時的法甲實力出眾,馬賽更是個中翹楚,在歐戰中,也和別的國家的足球界的人士矛盾重重。

他嘲諷過米蘭王朝不過如此,因為米蘭根本無法擊敗馬賽。他投資過阿迪達斯,並且因此和阿迪達斯陷入了長時間的經濟糾葛,他還惹怒了東歐的足球界,因為馬賽輸掉了第一次歐冠決賽後,他對東歐足球抱怨頗多。

而他引起的後果也是極為嚴重的。正因為他的囂張性格和張揚的做事風格,在馬賽假球案之後,整個足壇對馬賽也是一片的牆倒眾人推。雖然被查證的是法甲的比賽,可是跳出來指控他的人卻數不勝數。

米蘭經理證言說馬賽在比賽前對米蘭球員投毒,同時指控塔皮指使球員惡意鏟傷範巴斯滕,並且指控馬賽之所以能夠打敗米蘭是因為馬賽服用禁藥,而證據則是:馬賽在80年代有過服用禁藥的經曆,塔皮是個人渣,所以他一定會讓馬賽再次服用禁藥。正因為如此,歐冠冠軍,應該改判給米蘭——這個官司打了很多年,都沒有定論。

不止米蘭如此,俄羅斯的球隊也指正馬賽行賄,同時法甲其他球隊也是風聲鶴唳,一片不寧,當時執教南特的布拉澤維奇就因此被捕入獄。可是後來多方查證,也沒有任何人能夠證明那場假球案之外,馬賽還有任何作弊的舉動,因此,馬賽隻是被剝奪了兩項冠軍,並且被處以降級懲罰。

假球案之後,法國職業足球協會不惜丟掉當時法國僅有的一個歐洲冠軍的獎杯,也要對馬賽施以降級的重罰。在塔皮因為助理的貪汙而導致財政危機,無力拯救馬賽的時候,馬賽市政府提出掏錢資助馬賽,可是法甲職業足球協會馬上就通過了相關法令,禁止球隊所在地的政府資助球隊。

他們不僅要讓馬賽降級,還要讓馬賽永世不得翻身。

正是其他球隊的深厚敵意,讓99年還能打歐洲聯盟杯決賽的馬賽,00年,01年兩年聯賽第十五,堪堪保級。

這個賽季,馬賽的狀況得到了好轉。在連續兩個賽季的保級之旅之後,馬賽這個賽季回到了中遊位置。可是這樣的成績,法甲其他人就不能容忍了。

庫比斯的事情,不過是旁敲側擊的在警告馬賽罷了。

可是這樣的細節,比約塔怎麽敢告訴球員們?法國職業足球協會是什麽人?那是法國的頂級球隊們的聯合會議桌!裏昂,裏爾,朗斯,歐塞爾,巴黎,摩納哥,那些球隊都在那裏,他們默許的事情,誰敢反對?他們的主席是朗斯的主席,副主席是裏昂的主席,他們做出的決定,在法國足壇就是無人可以違逆的禁令!他們的這一局遊戲,誰敢插手?

而球員們要是知道了,一個口風不嚴,引起的後果就不堪設想了。比約塔可不敢讓球員們拿自己的職業生涯做賭注。

“不管怎麽說,我們都得好好踢球!”

可是球不是那麽好踢的。

打平了華斯基荷之後,阿雅克肖又吞下了對陣格勒諾布爾的0-0平局。

在趙亞寧解除禁賽後,雖然打入了一球,但是卻又和亞眠打平。

連續的三個平局,把開賽時候的氣勢都丟盡了。

而更可怕的是,再接下來麵對伊斯特爾的比賽中,阿雅克肖又是一場2-2。

這到底是怎麽了啊?比約塔已經要發瘋了。

“我說寧子,你小子太不夠意思了。”電話那頭,張竣的聲音懶洋洋的,帶著一絲困倦,“大年初一,我們熬夜看你的比賽,夠給你麵子的了吧?你們可好,踢得什麽玩意兒,全場跟要死了一樣,軟綿綿慢騰騰的一點力氣都沒有,氣的我光想把電腦砸了。你跟我踢球時候那個勁頭都哪裏去了?”

趙亞寧拿著電話,卻說不出什麽話來。

和伊斯特爾的比賽實在二月十二日,也是農曆新年。家鄉的親友們湊在一起看了一場他的比賽,可是他的表現確實是慘不忍睹的。

丟人丟到家就是說的他這種情況吧。

“我們球隊出了點問題。”趙亞寧小聲說著,家醜不可外揚,教練的事情,趙亞寧並不想告訴家裏人。一來是不想讓他們擔心,二來也是不想讓教練的名譽受損,“最近球隊的心氣不大好,不過沒什麽,會很快就挺過去的。”

“看著可不像啊,積分榜上你們可都被追上了呢。”也不知道張竣在那裏查看的積分榜,但是他的話確實是真的,“球隊心氣不對,你不會說兩句麽?你好歹也是球隊的核心吧,發揮下領袖作用不會麽?”

“我哪裏能當得上球隊的領袖。”趙亞寧馬上回答了,“我是外國人,而且我的脾氣也不合適。”

球隊的領袖當然得是本土球員——這個時候的趙亞寧還是有這種想法的。而且他也不認為自己能夠成為一個領袖,他不是那種性格。

“外國人怎麽就當不了領袖,馬拉多納還不是那不勒斯的老大。自己慫就是自己慫,別拿國籍說事。”張竣很看不慣他的做法,“別的不會,罵人還不會麽?到更衣室去痛罵一頓,把大家的火氣激起來,這都做不到麽?”

“大家的火氣已經很大了。”

“那樣更好了,讓大家的火氣發對了地方不就結了!”

你倒是來試試啊。這種事情,哪裏有說的那麽簡單。

“反正我是告訴你,中國國家隊又是一次冬訓,現在又踢比賽。可是看看你自己,就你那個臭樣,別說國家隊教練不給你機會,就是我去了,我都不會給你任何機會的。”

我還不稀罕呢。踢個狗屁的賀歲杯,對陣中國香港隊,很有成就感麽?趙亞寧在心裏說了兩句。

不過話說回來,我是不是該做些什麽了呢?

“你們這一群廢物,白癡,難道你們的腦子裏麵都是狗屎麽?咱們現在踢的越差,就越是說明了教練有踢假球的嫌疑,要是咱們現在踢得非常好,那才是在打他們的臉!看看你們的比賽踢得是什麽玩意!一群白癡廢物踢得一塌糊塗,我在場上的時候,都懷疑我是不是站錯了隊伍!”

在更衣室裏傳來的巨大咆哮聲讓球員們都肅然而立——隻是可惜的是,發出這些咆哮的人,不是趙亞寧。

雖然他也想了要做些什麽,但是早他一步,斯奎拉奇已經在更衣室裏喊了起來。

“你們全都該被停賽,然後被扔到國家聯賽裏麵去回爐重做!包括我在內,我們都是一堆狗屎!沒了教練,我們就不會踢球了麽?可能是,但是沒了教練,你們就都不是男人了麽?我們踢得足球,像是男人踢得球麽?”

“昨天,是中國的新年,喬伊全家都坐在電視前麵看他踢球,可是我們踢得是什麽玩意?那玩意叫足球嗎?我們就是十一坨跑動的大糞,我們丟臉都丟到亞洲去了,現在在中國都有人知道,法國有個阿雅克肖,球隊都是一幫沒種的男人,踢球像狗屎,隻輸不會贏!”

“你說這些屁話有什麽用!”科林站了起來,“我們誰都想贏,可是怎麽贏?教練都沒了,我們現在麵臨著假球的處罰,還說什麽踢球?”

“那就讓他們看看,我們是不是在踢假球!”斯奎拉奇吼了回去,“比約塔教練就在這裏,誰說我們沒教練了?明明是你們沒種了!有種的話,怎麽可能踢得出那麽糟糕的足球?”

“我們應該做的事情,是去贏球,是把球隊送到法甲去,讓主席在法國職業足球協會裏的話語權大增,為主教練說話,而不是在這裏踢這種自怨自哀的足球,讓人家笑話我們的軟弱無能,讓我們半個賽季的努力付諸東流,讓人家坐實了教練帶我們踢假球的事情!”

斯奎拉奇吼了半天,才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笑了起來,“我多餘說這些。你們都是廢物,都是沒種的東西,我就是說了,你們也不會改悔的。我為什麽要廢話?我真有病。反正下個賽季,我是要回摩納哥去了,你們愛踢成什麽樣都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你們願意讓球隊的希望落空是你們的事情,你們願意讓人說我們是廢物也是你們的事情,你們願意躺在法乙球隊當中仰望法甲,關我什麽事情?我下個賽季就不是這裏的球員了,這裏就沒有硬漢了,隻剩下軟蛋了。”

“夠了!”科林吼了一聲,“阿雅克肖沒有軟蛋,看看我們的隊徽就知道我們都是些什麽人!科西嘉人什麽時候軟弱過?整個法蘭西都曾經匍匐在科西嘉人麵前!”

這你都能扯到拿破侖身上去?趙亞寧在心裏暗暗佩服著。

他看了出來,這根本就是科林和斯奎拉奇安排的雙簧,要把球員的怒氣激起來。

果然,振奮人心的演講過後,科林從自己的包裹中,摸出了一大包紅色的頭帶。

“兄弟們,拿著,帶上,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軟弱可欺的。”

紅色的頭帶拿在手裏,雖然明知道這是作秀,但是趙亞寧還是有了一種奇異的感覺——我們一定要贏。

16日,阿雅克肖主場1-0馬迪圭斯,迎來了一場闊別已久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