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風來,滿城盡是黑絲控。今年杭州的夏天格外風情旖旎,一條條白花花美腿就在那裏晃蕩著,看得趙甲第很是感觸,小時候在趙家村,引領時尚潮流的是前任村花趙寡婦的閨女,接過新村花頭銜的商薇薇,記得少女時代的商薇薇曾穿過一次不那麽純粹的黑絲襪,可就是如此,已經讓村裏頭一幫牲口熱血賁張,可惜那會兒趙甲第因為爬牆偷窺事件與青梅竹馬的商美人鬧僵,否則以他們的交情,還能套個近乎近距離欣賞一下,現如今,趙甲第遠非當年青蔥懵懂的少年,坐在馬小跳的小紅寶馬裏,再看滿大街的黑絲,除了不可望不可及的商薇薇,還或多或少念想起了形同陌路不再賤貨的蔣老師。
到了雲棲竹徑西北的梅家塢,茶山疊嶂,綠意欲滴,隻是一路景色,便讓人心曠神怡,這一次喝茶張昕依舊出馬了,開一輛她這個年紀很是特立獨行的suv,載著校友兼閨蜜魏培培,和一位跑龍套性質的年輕男子,僅就相貌而言,跟趙甲第是一個級數的廢柴,氣場免談,不過勝在清清爽爽,安安靜靜,即便與清秀美女魏pp坐一起,也沒怎麽諂媚討好的下作嘴臉。趙硯哥那位35d姐姐則是那輛乳白色的Minicooper,車上捎帶了一位長相身材遠比她要中規中矩的死黨,對比之下,馬小跳的磕磣小寶裏就擁擠多了,趙甲第坐駕駛席上給大媽王竹韻聯絡感情,趙硯哥拎著用私房錢買來的萊卡單反抓拍風景,小八百老實許多,在津津有味看一本趙甲第前段時間購買的《書讀完了》。
馬小跳在這一帶玩的少,論泡吧,他才是老油條,可說到喝茶這類風雅事情,一直興致缺缺,張昕美人胚子長開後,加上家境一直處於穩步上升態勢,女孩富養的優勢逐漸凸顯出來,在梅家塢熟門熟路,挑了一家龍井茶地道觀景最佳的茶樓,停下車後,一夥人在茶樓主人的殷勤吆喝下上了3樓雅間,張昕喊他王叔,她跟著父母常來這邊喝茶,是老主顧了,加上平時一起來的長輩大多身份不差,那位王叔大致知道這位閨女的不俗家底,加上張昕待人處事滴水不漏,見多了世麵和場麵的王叔這才願意親自出馬,拿出了資深老茶農手炒的茶葉,煮了壺好茶,一樣的茶葉,不同茶農炒出來的滋味天壤之別。
一起喝茶的時候,王叔打開了話匣子,感慨現在梅家塢這邊村裏青年都不願幹炒茶的活兒,很多家傳本事,都快要絕跡,王叔說起這茬,一臉發自肺腑的唏噓,那張原本帶著商賈精明的旁瓜臉也順眼起來。離午飯大概還有一個鍾頭,王叔毛遂自薦,帶這幫子年輕人去茶山那邊逛遊去,上了茶山,王叔蹲下去捏了一把泥土,嗅了嗅,抬頭笑道:“以前國家還特地派專家拿這裏的土壤去化驗了,想把龍井茶推廣開來,可沒用,龍井茶隻有我們這梅家塢,加上獅峰幾個地兒,才正宗,很神奇吧?”
一直沉默的龍套青牛輕聲道:“一方水土養育一山茶葉,人挪活,可樹挪死。”
王叔終於注意到這個年輕人,深以為然點頭道:“差不多是這個道理。”
馬小跳撇了撇嘴。這個張昕帶來的家夥,著實不起眼,身高不殘廢但也不鶴立雞群,相貌普通,氣質撐死了稱得上平和,一身打扮不裝比不寒酸,各項指標都隻算中庸,但看得出官二代千金張昕對他的態度並非漠視,也對,人都帶來梅家塢了,有無男女之間的好感不好說,惡感肯定沒有。張昕起先的介紹很正常,浙大同學,項如意,浙西建德新安江那邊的人,他與馬小跳趙甲第這邊打招呼,也是落落大方,挑不出毛病。趙硯哥嘴裏的35d姐姐,謝青梅眼光不低的,就沒看上這位,倒是她帶來的朋友,眼神流轉,多瞧了幾眼,大抵是這位仁兄對了她的清淡口味。趙硯哥是個不甘寂寞的主,拿著那架價格不菲的單反相機,咧開嘴對一身清涼裝扮的35d姐姐笑道:“姐,來,給你照張相,我這技術,姐這身材,出來的效果一定傾國傾城。”
謝青梅是玩得開的女人,對趙硯哥這個口無遮攔愛揩油的小屁孩又喜愛得緊,這不果真擺了個撩人姿勢,嘖嘖,微微一彎腰,胸口便是一陣蕩漾,看得旁邊蹲地上一把年紀的王叔忍不住兩眼恍惚,這男人,一上歲數,往往容易對臉蛋看淡了,知道床上啥樣的女人才尤物,腿長,屁股滾翹,愛是做出來的,不是光看臉蛋就能看出來的。在謝青梅和趙硯哥一大一小“調情”的時候,張昕瞥了一眼眺望遠處的馬小跳,趙甲第則觀察了一眼項如意,這家夥定力不錯,對謝青梅點到即止的視線欣賞明顯遠多過占有,趙甲第琢磨著得重新評估一下。
下了山,王叔已經讓人去準備農家菜,趙甲第也接到大媽電話說到梅家塢了,跟馬小跳張昕大致解釋了一下,就帶著小八百去接人,趙硯哥一聽說是大阿姨王竹韻要來,立馬嚇得不輕,規矩收斂了許多,可打死都不願一起去,可見王竹韻在他心目中是何等恐怖的角色。小八百拋過去一個鄙視眼神,趙硯哥無可奈何,無精打采,謝青梅收回望著趙甲第背影的視線,笑問道小鴿子,誰啊,你這麽怕。小紈絝耷拉著腦袋牽著35d姐姐的柔膩小手,歎氣道我大阿姨,從小我就怕她。
謝青梅想再從他嘴裏旁敲側擊出一些東西,可惜趙硯哥打死不說,隻顧著動腦筋尋思應對之策。他小時候,天不怕地不怕,有溺愛無止境的老媽撐腰,三天兩頭跟趙甲第對著幹,一次在家裏走廊裝碰瓷,主動撞了一下趙甲第,然後滿地打滾,哭著喊著,被當時正拿著一卷古畫的王竹韻瞅見,二話不說就是一頓猛抽,還嚇唬小魔王說再折騰就抓去監獄關個七八年。
趙硯哥渾勁兒一上來就罵這位大阿姨,結果挨了趙三金一腳踹,事後還差點被老媽扇巴掌,那以後,趙硯哥便落下了重重的心理陰影,後來得知這位大阿姨家裏真有當將軍的親戚,就更怕哪天就被一群實槍荷彈的解放軍叔叔拉走。那時候小紈絝不懂事歸不懂事,可不代表不懂察言觀色看碟下菜。
一位女子從一輛掛省政府牌照的奧迪A6中走下,一身素雅麻質衣褲,是那種讓人一眼看到,感覺是被氣質完全掩蓋外貌的彪悍女性,她其實是極美的,否則也生不下王半斤那個妖精。給她拉開車門的是位中年男子,氣態隨和,隻是這種平易近人,卻難免隱藏著一股久居上位的疏離,這一類氣場,與張昕雷同,看似對誰都客氣禮貌,但骨子裏,還是有著他們自己不容違逆的驕傲和矜持,隻不過張昕對上趙甲第眼前這位修煉成精的男子,差了許多火候,恐怕她爸都未必有這位的遊刃有餘,趙甲第對此絲毫不奇怪,大媽的家世擺在那裏,往來無白丁,快長命百歲的王家老太爺一天不肯閉眼,誰都不敢掉以輕心,女子笑道李秘書,你就別等了,回頭我讓兒子送我回市區。
男子輕輕微笑點頭,準備回車,趙甲第來到王竹韻身邊,主動說道麻煩李叔叔了。那一身官氣的中年人不愧是個老道圓滑上了境界的角色,起先回車,不多說一句,是摸清了王家女菩薩的脾性,可預判到大菩薩的兒子有說話的意圖,轉身的動作並不急促,因此趙甲第開口的時候,他並沒有背朝他們,所以說不麻煩的時候依舊是麵對麵的場景,並不失禮,也絕不至於落了刻意攀談的下乘。
男人這才安心上車,通過後視鏡打量了幾眼站在王家女菩薩身旁的青年,清晰記下了。
王竹韻對此什麽都沒有多說,停車的地點離梅家塢兩排茶樓還有幾百米距離,就這麽拉起趙甲第和小八百的手,慢悠悠走過去,笑道:“我這麽個老人家摻和你們年輕人的聚會,不掃你們的興吧?”
趙甲第鬱悶道:“大媽,小時候那會兒幫我張羅兒媳婦,可沒見你這麽見外。”
王竹韻忍俊不禁道:“能一樣嗎?”
趙甲第翻了個白眼。
上了茶樓,王竹韻就跟尋常婦道人家一樣,隻是多了一些和藹,與後輩們相處,不端架子,擺足了趙甲第母親的身份,跟馬小跳他們都很談得來,與張昕細致說茶說養生,與謝青梅粗談職場,甚至與項如意都能聊一下大學和理想,一時間,她並不追求飯局的主導權,卻輕而易舉落入她囊中,一切水到渠成。
後來聊高興了,她聽多了馬小跳有關趙甲第在大學裏的趣事,還特地破例喝了酒,如此一來,氣氛愈加融洽,尤其當差不多等馬小跳這位飯後不一根煙就憋得慌的老煙槍酒足飯飽,她笑著說了句要抽煙就抽,趙甲第也抽,隻有張昕這些女孩沒意見,首長這邊批準了。馬小跳那叫一個感動啊,恨不得立即認個幹媽。對趙甲第大為羨慕,這樣八麵玲瓏還善解人意的媽太難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