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節你們是我的仇人
遠在南半球的普羅旺斯有一個名叫阿爾的小城。
傍晚時分,漫山遍野彌漫著薰衣草獨特的香氣。夕陽西下,四個年輕人依偎著靠在院中的葡萄長廊下,看著那嫣紅的斜陽正一點點悄無聲息地下落。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應答,請稍後再撥——”
狄銳沮喪的一遍遍的撥打著秦曼曼和左思齊的電話。可裏麵總是傳來冰冷的機械式回應。此時此刻的心髒就如同這即將要落到地平線以下的殘陽,正在一點點的失溫。
“怎麽辦,還是聯係不上他們。”
秦優優坐在地上,雙臂環膝,她把頭深深的埋進自己的臂彎中。
冉夕歎了一口氣,看了看秦優優,又看了看坐在中間的沈雨桃,一時間各種憂愁盡顯臉上。同樣是作為哥哥的男人,看到沈雨桃此刻有些呆滯的目光,他便會想起自己的妹妹冉冉。離開家已經有些時日了,雖然武伯每次在電話中都說一切安好。可是他心裏是知道的,怎麽可能安好呢,武伯這樣說,無非是父親的意思,報喜不報憂,這是家裏的慣用。
“你們覺得,咱們能挺過這一關麽。”說話的是狄銳,他沙啞的聲音和布滿血絲的雙眼,無一不證明,他,心力交瘁。
“一定可以的——”
秦優優聽見狄銳這麽說,有些生氣,可是當她一回想起昨兒夜裏的慘狀,就連說話的底氣都不那麽足了。
時間過的真快,一轉眼,大家聚在一起快有兩年了。就連最後加入的冉夕,也已經習慣了這種大家庭的生活。他們就像家人一樣,互相疼愛,憐惜著彼此。如果最終秦優優選擇的並不是自己,那麽冉夕也會真心的祝福她,並且默默的愛著她,直到往生。
冉夕的內心在這一刻正做著激烈的鬥陣。有一件事情,他一直沒有告訴大家,總是想著,等到合適的時機在說出來。可是什麽才是合適的時機呢,他不知道,也許還沒有等到。那麽現在,此時此刻,算不算合適的時機。如果不算,那麽萬一,他是說萬一,大家並沒有挺過這一關,是不是就代表著這個秘密,會被永遠的掩埋下去。他會內疚嗎。也許是的。
自從出了沈雨桃的噩夢,在到狄銳的頻繁遇見,最後到自己和秦優優也被席卷進來。冉夕便有一種特別不好的預感。這種感覺很糟,就像是看見了死神正在召喚自己,而眼睜睜的數著生命的倒計時。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有這種感覺,這種從未有過的時間壓迫感。
“媽媽,我好像看見我媽媽了,她就在我的對麵,就在那個秋千上,正對著我微笑——”
原本一天都沉默不語的沈雨桃,突然叫嚷了出來。她顫悠悠的站起身,然後指著對麵葡萄藤下的秋千,臉上掛滿了會心的微笑。
什麽!!!
沈雨桃突然的舉動,讓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來。大家似乎快要不能呼吸了,頭皮根根直立,雞皮疙瘩順著脖頸爬滿麵頰。
在他們中間,除了遙遠和秦優優之外,就是沈雨桃具有特殊的靈力。這種與生俱來的靈力是秦優優都望塵莫及的。沈雨桃擁有鬼眼的事情,已經不是什麽驚天大新聞了。隻是在這種時刻,這種環境下,她看見了自己早已過世過年的媽媽,這是多麽不吉利的征兆呢。
另大家再次感覺到不安的,則是那原本空無一人的秋千,正隨著沈雨桃手指的時間,開始來回蕩漾著。就像是一個看不見的人,正坐在上麵,來來回回的晃動著。
“小桃,你看錯了,沒有媽媽,過來,小桃,快回來——”
就在大家失神的時候,沈雨桃突然朝著空蕩蕩的秋千走了過去。狄銳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走出很遠了。他焦急的喚著沈雨桃的名字,可是卻震驚的發現,自己的雙腿,不知道為什麽,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啊,啊,我,我不能動了。”狄銳的眼神是驚恐而又絕望的。
“我,我也不能動。”
可接下來,秦優優和冉夕的回答,又讓這已經詭異到不行的氣氛,更加的滲人了。
這是這麽回事,秦優優用力的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嘶——”很疼,秦優優倒吸了一口涼氣。大腿上傳來陣陣的生疼,讓她清楚的意識到自己並非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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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放眼望去,西邊的天空,已脾披上了一層朦朧的霧氣。太陽正沒入群山與雲海隻見,一點一點,斜側著身子,宛如無形中一隻有力的大手,用力的將其拽落下去。天空,漸漸昏暗了下來,涼意升起,與其交替的,則是天空中那一輪吝嗇的殘月。
“媽媽,我好想你——”
沈雨桃走到秋千旁,慢慢的俯下身,蹲在地上。那模樣,就像是依靠在他人的身上。隻是,星光點點,沈雨桃的身邊,空無一人。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眼淚就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稀稀疏疏的掉落下來。小巧的鼻翼隨著氣息微微皺起,仿佛是從她靈魂深處一絲絲的抽出來。
“桃兒——”
看見沈雨桃悲傷的模樣,狄銳的喉嚨抽噎著。每每看到佳人淚下,他都有一種止不住的哀傷。他有些無力的喚著愛人的名字。
大家的心情在此刻就像是大冬天裏喝著帶有冰碴子的涼水,從腳底在到毛細血管都泛著寒涼。
突然,沈雨桃站起了身,她近似機械的回轉過頭。
這還是沈雨桃嗎!!!冰冷的麵孔,柳眉倒立,原本笑起來像彎月的眸子,在此刻就像是殺人的利器。這是一種仇恨乃至顛獰的目光。正好不閃躲的,射向她的愛人和親人們。
“你們,是沈家的仇人,是我的敵人。你們,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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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星點點,遠處的山坡上傳來烏鴉‘呱,呱,呱’的啼叫聲,好不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