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對傑克這種在其他人麵前,不會太花力氣的人,秋羽卻覺得自己有些不知所措。傑克所想,並打算幹預的事,確實遠遠超過了他的能力範圍,在其他遊戲參與者眼裏,他或許比一個鼻涕還沒擦幹淨,就想著當總統的人還要可笑。
但秋羽卻無法去嘲笑,或者無視他。力量隻是決定著現在能做多少事,但夢想卻決定著能獲得多少力量,即使這個夢想與獲得直接的力量無關,在在一點一點的實現夢想途中,總會積累起足夠多的力量。
生於這個弱肉強食時代的人傑克,應該更懂得力量的法則,但他卻為了自己的夢想,在預計到可能給自己帶來危險的情況下,跑來直麵秋羽。這不但代表著他敢於為了自己的夢想冒險,更代表了他對秋羽的信任。
“簡單的來說,那個降落倉不但是改造地球的機器,更是一個定時炸彈,如果不毀掉它,地球就會被毀滅。比起一切的終結,你更在乎地球的環境嗎?”
秋羽沉默良久之後,決定把他當作一個和自己站在平等高度的人對話。這樣做讓秋羽在瞬間就覺得輕鬆了下來,仔細想想的話,自己這些遊戲參與者畢竟還是人類,如果因為某些附加的優勢,讓自己把同為人類的其他人當作螻蟻看待,那麽自己終會在更具有優勢的人麵前,把螻蟻的心態加諸到自己身上。
對乞丐冷言惡語,對權勢者卑躬屈膝……那是參與這場遊戲的人類應該最先跳出的法則,也許,這才是命運真正想要告訴自己的。
傑克在秋羽的臉上既沒有看到不耐,也沒有看到怒意。昏暗的光線下,傑克有些不信任自己的眼睛,所以用粗糙的手揉了揉後,才再次看向了秋羽。
但是這次他看到的東西,卻讓他更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秋羽居然在笑,而且是那種毫無做作的開心笑容。
眼之所見和自己想象中的反差,讓傑克有些不真實的感覺,以至在秋羽的話出口很長時間後他才反應過來。剛才的緊張,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不見,眼前的人再不是指揮著幾千人的上位者,而是一個和自己結伴前行的旅行商人。
“也許可以等地球的環境多恢複一些再摧毀它。”
“我們等不起啊,而且,現在應該已經足夠了。”秋羽指了指篝火比剛才更多的島邊海灘,“即使要依靠捷徑,也必須量力而行,繼續等降落倉改造下去,那絕對是一個我們無法適應的世界,現在,冥冥中的某些東西,讓它把地球變成了這個剛好在我們適應能力之內的程度,剩下的部分靠我們自己去完成,不是既安全又讓我們自己的價值有存在感嗎?”
傑克的眼睛因直視島上的點點篝火,反射出明亮的光芒,這個光芒隨著點燃的篝火越來越多,幾乎占滿了他的整個眼眸。
當篝火不再增多之時,傑克用著有些誇張到變形的動作突然轉向秋羽,不管是他的眼神,還是不停開闔的口,都顯示著他有著很多話想對秋羽說,但最後,從他嘴裏出現的隻有兩個字。
“謝謝。”
“不客氣。”秋羽微笑道。
傑克頭也不回的向船艙走去,“告訴了我珍貴的情報,不能讓旅行商人吃虧。以後如果真的有人拿著你那半塊硬幣去聚居地索要報酬的話,我也會支付給你這次的報酬。”
不待秋羽再說些什麽,傑克便揮著手消失在了船艙之中。
雖然秋羽已經有些好奇傑克想要做什麽,但絲毫沒有去追問的打算,繼續靠在船頭的護欄上思考著必須思考的問題。
郵輪的最頂層的邊沿,一直站在這裏,注視著秋羽一舉一動的秋炎緩緩低下了頭,似乎也開始思考起自己的問題來。
某一刻,似有所覺的秋羽向著秋炎所立之處望去時,那裏卻隻有無盡的漆黑蒼穹。
--------
海麵上的早晨要比陸地上早得多,當晚睡的秋羽還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中時,郵輪已經開始了輕微的擺動。
自己還沒說該望哪裏開,就已經要起航,不用說,多半是司馬天智又篡權了。
因為司馬天智手裏有降落倉的照片,所以秋羽倒不擔心他不知道方向,但有些事情還是得自己去操心。在幾分鍾的掙紮過後,秋羽歎著氣從床上爬了起來。
秋羽現在住的,是錢笑和李凝風一起挑選的豪華套房,即使幾個人住著,又加進了九尾和木樁人後,一人一間臥室也綽綽有餘。
不過這些一個比一個怪的人,全都不會在不必要時胡亂綻放自己的存在感,雖然秋羽知道他們就住在隔壁,但也時常有種周圍隻有自己一個人的錯覺。但今天的感覺卻完全相反,而在感覺之外,還能聽到一片絲毫不在乎會影響別人的吵鬧聲,隨著秋羽的大腦開始正常啟動,這些吵鬧聲也越來越大。
“喂,那個司馬天智在幹什麽,大師還沒下決定誰叫他在外麵亂指揮的。”
“是不太對,那你去阻止下他。”
“誒……不行,現在幾乎所有的雇傭兵都成他的小弟了,隻聽他的。”
“頭疼啊,昨天中午開始睡,到半夜就睡不著了,沒想到現在天亮了居然又想睡。我還是把這裏讓給你們,去找其他地方繼續恢複能力。”
“你還睡到半夜啊!麵對決戰,我可是憂慮了一晚上,到現在都沒睡著過。”
“其實我到半夜睡不著,主要還是被打雷聲吵醒的,你沒睡的話,那個聲音從哪來的?”
“打雷嘛,肯定是天上來的。”
“……”
“時間差不多了,誰去叫下頭。”
“誰提議的誰去。”
“……”
“叫個人起床也那麽麻煩嗎?”
“能確定麻煩還好,就是不知道會不會麻煩才不好去叫。”
“那你們在這裏扯著嗓子吵,就是想把總司令吵起來,好分擔可能出現的麻煩吧?”
“……有些事知道就好,別說出來。”
秋羽苦笑著打開了門,“都呆在這裏,是不是說明一切都在掌握中了?”
“哎呀,大師早啊,您不再多休息一會兒了?”不待秋羽說話,錢笑又伸手拍著蘇昊的肩膀道,“既然老蘇同誌在這,一定是做完了所有準備才來的,不然也不好吵您起床啊。”
蘇昊回了秋羽一個苦笑,在隱約覺得贏定了的決戰麵前,所有人都顯得太過亢奮了,不過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也沒有說別人的立場,“八百四十七人留島,同時還留下來十二艘狀態最好的船隻。另外一些人雖然不願意留在島上,也抓緊時間弄了不少島上的特產準備回去種植、飼養,現在船上空著的地方也已經不多了。另外就是司馬天智已經作了兩個多小時的激情演講,現在外麵的人情緒都很激動,如果再不找個目標行動的話,說不定就跟著司馬天智動手了。”
秋羽伸著懶腰道,“那麽,讓他們出發吧,航向就是降落倉所在。”
“就這樣?我們什麽都不準備?”話出口後,蘇昊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有不太對,又改口道,“雖然我們確實沒什麽可準備的,可是你的計劃應該還需要一些輔助的條件吧?”
“條件早就已經備齊,隻要向著目標出發就好。”
蘇昊大腦空白了片刻後,把目光從錢笑等人身上掃過,“那麽是要依靠法則能力了吧?
秋羽搖頭,“現在還不到說的時候。”
“那什麽時候能說?”蘇昊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在這裏等半天就得到這樣的回答,就像餓了幾頓就為了吃上滿漢全席,結果來個人說隻有白米飯可以吃了,而且白米飯還在鍋裏煮著,要再等等。
秋羽作出認真的回答,“大概八九個小時以後。”
蘇昊來回走動了幾圈,“如果把你的計劃提前到現在告訴我們,會不會對計劃本身有什麽影響?”
“那影響就大了,可能會導致下一場遊戲困難重重。”
秋羽的這個回答讓所有人越發迷糊,但又不知道該如何下口。最後還是蘇昊咬牙道,“我覺得和司馬天智交流比你容易些,至少思維還在一個層麵上……現在我就去和他聊天,你可以說的時候,我會帶著所有三層遊戲參與者來聽你的說明。”
見蘇昊灰溜溜的走掉,錢笑皺著臉湊到秋羽麵前,“大師,現在這裏都是自己人了,你把計劃告訴我們,我們一定不會外傳的……而且,您想啊,一個不能說的計劃,唯一合理的答案就是您在算計我們,當然,我知道事實不是這樣,可是一般來說,我們隻能這麽想啊。”
秋羽伏身到錢笑耳邊,用隻有他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道,“我就是在算計大家啊,所以這個計劃一旦說出來,就沒辦得到配合了,其結果就是,大家都很難活下去……”
秋羽說到這裏,突然從錢笑身旁走開,帶著隻有錢笑的角度可以看見的陰險笑意,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道,“我的計劃就是這樣,你覺得可以告訴其他人的話就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