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黑風山下,不知何處刮來一陣大風,將道路兩旁的樹葉吹得沙沙作響,枝葉揮舞之間,似乎將夕陽的光影搞動成一片詭異的朦朧,地上細小的沙礫隨著風勢翻滾,小小一條山道之上,一切仿佛都在這一刻躁動起來,一個蒼老的身影,以奇怪的姿勢,一拐一拐地從遠處走來,昏暗的夕陽下,孤獨的身影投射在地上的竟然有兩個影子!
道旁草葉傳來一陣沙沙響動,一個形容狼狽的女子從樹叢中鑽了出來,她一頭深藍的長發,一張美麗的臉上滿是驚慌地神色,深藍的眼瞳在看到那個古怪蒼老的身影之時,閃過如釋重負的狂喜。
“大長老,你總算來了!”這個女子與寧禹疆有著一模一樣的五官輪廓,隻是看上去更多幾分妖冶成熟,而少了寧禹疆那種清朗年輕的神采。她正是數天前被八長老釋放離開的風妍語。
這些天來,她聽從那些人的指示,並沒有如風族人所預測的那樣,有那麽遠就跑那麽遠,反而留在了黑風山一帶藏匿起來,等待時機一舉重創風族。
“嗯。”那個雙影老者正是忽然自巽風崖上失蹤的大長老,他一雙老眼渾濁麻木,半開半閉,毫無表情的臉沒有一絲活氣,發聲時嘴唇咽喉甚至沒有動過,聲音像是從腹腔裏發出的。
種種不正常的跡象並沒有引起風妍語的恐懼,她一想到那些人跟她說過的話就興奮,這也是她願意冒險留下的原因。
“主人說,你有辦法滅了巽風崖上所有人,要我留在這裏等你,我等了好些天,可把你盼到了!”風妍語笑靨如花,如果真如主人所說,風族上下所有視她如汙點恥辱、視她如仇敵妖魔的人,都會死於非命,那她受幾天委屈又算什麽?
如果是別人說能夠一夜之間殺滅風族上下數千人,她絕對不會相信,不過眼前準備出手的是風族的大長老,他說可行,她至少會信七八分。
即使他失敗了又有什麽關係,她一個人跑掉就是了,坤堯宮那樣的地方她都能全身而退,何況是這座黑風山。
“主人說要我幫你的忙,我要怎麽做?”她幾乎迫不及待要看風族的人倒黴了,等風靜語從妖魔族回來,發現風族的人死傷殆盡,那臉色一定會非常有趣,可惜她看不到。
風妍語還不知道寧禹疆帶著魔主剛剛已經返回巽風崖,她心裏清楚寧禹疆的厲害,如果知道寧禹疆此刻就在巽風崖上,她絕對不敢搞怪的,何況還有三界第一強手的魔主在?
“你過來,我告訴你要怎麽做。”仍是那從腹部發出的怪聲,風妍語心裏忽然覺得有些別扭不安,不過還是聽話地走上兩步,笑著湊到大長老身前。
胸口忽然一陣劇痛,風妍語的笑容瞬間凝結在臉上,她不敢置信地低頭,隻見大長老那隻幹枯的手整隻插入她的右胸,沒有一滴血,但是她可以清晰感覺到,心髒已經被這隻手緊緊握住!
這一定是一場噩夢!
“為……為什麽……”風妍語想大聲尖叫,但是出盡全力發出的聲音隻是一聲低微如蚊蚋的呻吟。
“你沒有半點用處,除了你這身風族嫡係的血。”大長老腹腔中發出一陣沉悶的怪笑,他一邊笑,一邊伸出另一隻手,這隻手上捧住一個晶瑩剔透的巨大水晶瓶。
握住風妍語心髒的那隻手一收,一股血泉從她的胸口噴湧而出。血泉好像受了什麽吸引一樣飛快湧向大長老手上的水晶瓶,半滴沒灑落。
好冷!風妍語被無邊的恐懼與絕望湮滅,原來被人活生生抽幹血液是這樣的難受可怕……
水晶瓶很快被濃稠的鮮血灌滿,風妍語啪一聲倒在地上,屍身幹癟如枯木,肌膚蒼白收縮,整個身軀被原來縮小了一倍不止,完全看不出本來的美麗形貌。
大長老將血瓶收入袖中,毫無留戀地跨過她的屍體,一拐一拐向黑風山上而去。
巽風崖上,幾個長老與寧禹疆等聽聞昏迷不醒的大長老忽然失蹤,麵麵相窺,一股不祥的預感彌漫在各人心頭。
寧禹疆神色一凜,道:“這件事肯定有古怪,二長老,你與幾位長老將巽風崖上無痕殿等禁地好好保護起來,通知所有風族的人嚴守崗位,切勿隨處走動!”
毓秀童子吃吃道:“大長老失蹤,我們是不是要分頭去把他找回來?”
寧禹疆匆匆轉身道:“此事有詐,我要去一趟黑風山,幻感冒,你馬上去通知魔主,讓他趕去與我會合。”
她從一開始就有預感,大長老的突然歸來有些不妥,她不由自主就聯想到木族、土族、火族遭遇不明人士襲擊的事情,幾乎每一次,都是裏應外合!現在大長老突然失蹤,隻怕正是危機的開始。
她不知道對方有什麽陰謀,巽風崖附近聚集了大量仙魔同盟的人,可謂高手雲集,對方要不動聲色對巽風崖造成致命打擊,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那對方的目標是什麽?
黑風山惡靈之穴!這是寧禹疆唯一擔心的地方。
惡靈現世確實對誰都沒有好處,仙魔凡三界都會遭遇毀滅性浩劫,但是並不能因此就認為不會有人打它的主意!
其餘眾人聽她這樣一說,雖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知道事態嚴重,連忙聽命而去。
寧禹疆出盡法力往黑風山趕去的同時,大長老已經一步一步走到了惡靈之穴的出口附近。
黑黑正歪在井邊數虱子,看到這個由遠而近的古怪老人,忽然坐直了身子,嘻嘻笑道:“小老頭,天色不早了,你摸上山來做什麽?”
“你在這裏待得太久了,該休息了……”大長老腹中傳來一聲低沉的歎息。
黑黑道:“我天天都在休息,倒是你,走路都走不好了,還是快快下山去吧。”
大長老不說話,依然一拐一拐地向著黑黑身後的水井走去。
黑黑嬉皮笑臉地站起身攔在井前,道:“要參觀,先把門票交上來。”
大長老腳步頓了頓,道:“好……”
一邊說一邊緩緩自袖中取出血瓶,拔開瓶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