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鏊钜山位於西方,下山後往南是沙漠,五隻毛色雪白的駱駝馱著寧禹疆與另外四名負責送嫁的金族族人,此刻正慢悠悠地走在沙漠上。
一望無際的沙漠開始還讓寧禹疆興奮了一陣,不過重複單調的風景很快就看得膩味了,她百無聊賴地想起剛剛當著金澤立等人的麵前用易形鏡變成茹兒模樣時,金澤立那古怪的臉色,不由得有些好笑,他可能也開始懷疑之前自己曾用同樣的手段冒充成他身邊的人潛伏在九重天內吧,估計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會生活在疑神疑鬼的恐懼之中。
活該!
誰讓他這麽欺負柔兒和她的娘親!看他對柔兒、茹兒母親的態度,就可以知道他對乾彤之外的其他夫人有多冷漠無情,這樣的劣等種馬如果還能過上好日子,那真是老天無眼了!
正在胡思亂想,忽然心中一動,感應到幻感冒那邊的動靜。
為了穩妥起見,寧禹疆讓幻感冒與毓秀童子一道留在困龍澤附近暗中與她保持聯絡,萬一有什麽意外便即刻趕來幫忙。
之所以選擇困龍澤,一來是順道幫柔兒和土思衡看看門,二來那裏人跡罕至,萬一金族這邊有什麽變化,他們也能及時作出反應。對於金澤立,寧禹疆是無法完全放心的。
幻感冒得意洋洋地向寧禹疆炫耀剛剛與毓秀童子一道,把潛到困龍澤探頭探腦的金族人嚇得屁滾尿流的戰績。
那些人是四長老派去的,他不死心地想知道困龍澤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何寧禹疆能破陣而出,更想知道困龍澤法陣內藏了什麽寶貝。他忙於部署人手執行乾彤的計劃,準備暗中挑動大長老出麵要求金澤立退位,所以隻是派了幾個得力手下去困龍澤一看究竟。結果這些蝦兵蟹將被毓秀童子與幻感冒狠狠收拾了一通,還不知道是什麽人出的手。
幻感冒說完她那邊的事情,又來問寧禹疆這邊可有什麽新鮮事。
寧禹疆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對幻感冒道:“現在我們在沙漠上,正往南邊去,除了沙子還是沙子,幸好你沒來,沒勁透頂。”
她正在抱怨,忽然前麵沙地上傳來一陣詭異的嘶嘶嗦嗦的聲音,胯下的白駱駝不安起來,自動自覺刹住步子,馱著寧禹疆的那一隻張口吐人言道:“是響尾蛇,而且是成了精的。”
這五隻白駱駝都出自精怪族,雖然不能化出完整的人身,但思維語言跟人也差不多了,寧禹疆身下這一匹是這五隻駱駝中的首領,寧禹疆還是第一次聽他開口說話,除了聲音比較低沉,腔調有點“異國風味”之外,和普通人並無不同。
這些白駱駝常年生活在這一大片沙漠之中,對沙漠上的生物了如指掌,話音剛落,果然前麵一處沙丘中鑽出了一條身子足有碗口粗的巨大響尾蛇。
黃綠色散布著黑褐色斑紋的粗壯蛇身盤成兩圈,頭尾高高翹起,那一陣嘶嘶嗦嗦的聲音越發清晰,透出冰冷的威脅之意。
金族派出的幾名高手自然不畏這麽區區一條蛇精,寧禹疆現在扮演的是法力低微的茹兒,看到這條蛇馬上裝出一副飽受驚嚇的怯弱模樣。其實她的扭曲表情完全無需假裝,她一直對這種長蟲很是惡心,加上之前在黑風山的深井底差點被千毒蟒所傷,對於蛇類更是毫無好感,唯一看得順眼的就隻有白靈白精這兩條漂亮的白蛟。
那條響尾蛇向著五人吐了吐信子,道:“恭迎金族五位貴賓,請隨我來。”聲音嘶啞陰沉,寧禹疆聽著渾身不對勁,感覺就像一條蛇從手臂上遊過,渾身雞皮疙瘩都集體起立了。
她暗中向幻感冒那邊簡單描述了一下情況,一邊隨著眾人跟那條蛇向沙丘後走去。
沙丘看著跟之前見到的普通沙丘一模一樣,走近了卻可以感覺得到有明顯而陌生的法力氣息,果然走上去幾步,麵前的景色就徹底變了個樣,千裏黃沙、如火烈日的沙漠變成了幽暗潮濕的巨大鍾乳岩洞。
岩洞顯然經過精心布置,在洞頂鑲嵌了五彩明珠,千姿百態的鍾乳岩在這一片美麗的光影中或影影綽綽,或輝煌耀目,如夢似幻就像仙境一般。
岩洞裏四通八達,一支支從高處懸下的巨大石筍,把通道弄得曲折非常,騎著白駱駝已經無法行走,寧禹疆等人隻得棄了駱駝下地跟著響尾蛇走進中間一個石洞。
走了幾步就聽見前方傳來流水之聲,往著水聲方向轉了個彎,前麵出現一條大概兩三米寬的水道,一條精致的木船停在水道邊上,船上一個青衣少女向著眾人躬身行禮,巧笑嫣然道:“婢子碧羅,見過各位貴客。可把各位盼來了,這位美麗的姑娘一定是我家火先生的新娘子,火先生真是好福氣!”
金族的兩位長老不屑搭理這麽個身份不明的小丫頭,略略點頭便不再吭聲,另外兩個同來的叫柏銅和楦鐵的金族人上前應酬兩句,碧羅對答如流,態度十分親切:“客人都到齊了,各位這便請上船來吧!新娘子還要更衣上妝呢!”
金族幾個人對望一眼便護著寧禹疆上了木船。來之前寧禹疆一再交代,沒事不要看她,免得被人發現不妥,進而懷疑她的身份,所以他們一言一行都盡力把寧禹疆當成真正的茹兒看待。
碧羅自水道中拔起一支長長的青竹竿,往洞壁一點,小船便飛快沿著水道向洞中深處駛去,寧禹疆偶然回頭一望,那條巨大的響尾蛇已經不見蹤影。
水道中光線黯淡,除了水聲和眾人的呼吸聲,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寧禹疆等都不由自主暗暗戒備起來,如果在這裏被襲擊,首先便失了地利,也不知這水底又或是鍾乳岩洞頂的幽暗角落裏藏了什麽凶險。
碧羅似乎察覺他們的不安,主動道:“這條水道甚長,各位貴客一直坐在船上也沒什麽可解悶的,不嫌棄的話,婢子獻醜唱首小曲給貴客們聽,如何?”
寧禹疆聽了這話就想笑,這不分明一旅遊區導遊嘛!乘船遊鍾乳洞外加船家唱船歌,幾乎是現代大部分類似旅遊區的必備節目了。
她要保持軟弱內向的姿態,不便開口答話,兩位長老自恃身份也不肯吭聲,還是柏銅和楦鐵一唱一搭地捧場。寧禹疆倒是對他們倆刮目相看了,法力如何先不說,這份公關能力就挺不容易的。
仙族等級森嚴,很多人眼睛都長在頭頂上,隻要對方身份地位稍遜於自己的都要耍一番大牌,看兩個金族長老的德行就知道了。但是這兩個人,明知道是來抓人搞破壞的,在這樣精神緊繃的情況下還能跟個小丫鬟談笑風生,實在不容易,也幸好有他們在才免卻了場麵尷尬。
寧禹疆細聽他們倆人與那碧羅的對答,隱約聽出了點門道,這兩個人不著痕跡地在逗碧羅說話,希望能夠了解更多關於此地的信息,不錯!沒想到金族裏頭還有這樣的人才。
三人說了一陣子話,碧羅清了清喉嚨,真的唱起歌來,歌聲清脆甜美,歌詞古雅,頓時把洞中的緊張氣氛衝散了。
就這樣聽了大概三四首曲子,寧禹疆就發現水道逐漸寬闊,過了一陣忽然眼前一亮,視線開闊起來,小船駛入了一個足有兩三百平米的巨大岩洞內,水道旁站了一個身穿淡紫色襦裙的少女似是已經等候多時。
碧羅把手上的青竹竿往水底一插,木船停靠在水道一側,未語先笑,指指水邊的紫裙女子道:“這是火先生的侍女紫絡,請新娘子隨她上岸去更衣上妝,我送幾位金族貴客到大廳稍坐,婚禮很快就要舉行了。”
紫絡向寧禹疆伸出手,神情淡淡的全然不似碧羅那麽親切,眼睛掃過寧禹疆時似乎有絲不屑。寧禹疆很入戲地做出一副忐忑不安的神情望了望坐在身後的兩名長老,這才緊張地站起身,扶著紫絡的手走上岸。
兩人的手才一接觸,寧禹疆就感覺到一股犀利如刀的冷意自對方手上傳來,她心中一震差點忍不住反擊,幸好及時收住,“哎呦”驚叫一聲,放任對方的法力攻入自己體內,搖搖晃晃往後退了一大步,差點跌回船上。
兩個金族長老一躍而起,喝道:“大膽!你幹什麽?!”
紫絡果然隻是有心試探,法力一觸便即收回,眼明手快地向前一步將寧禹疆及時扶住,皮笑肉不笑道:“婢子一時手滑,金小姐受驚了。”
兩個長老還待發作,寧禹疆怯生生道:“我……我沒事!”一副息事寧人的模樣。
紫絡見她如此,心中更是輕視,躬身向兩位長老行了個禮,道:“婢子無心之失,請兩位貴客莫怪,吉時將至,婢子先送金小姐去更衣,告退了!”
一番話說得恭敬,但是說話的腔調神情,分明並沒有把金族的人放在眼內。
兩個長老想到今日的大事,冷哼一聲不再說話,皺皺眉頭揮了揮手示意她快走。剛才發生什麽事,在場所有人都知道,碧羅見紫絡離開,一臉歉然地不住向四人道歉。
金族幾個人默然,他們與寧禹疆接觸不多,不過也知道她年紀雖小但極不好惹。那個紫絡這次可大大看走眼了,竟以為寧禹疆懦弱可欺,之後定有大苦頭等著她,這麽一想,他們不但不為對方的無禮生氣,反而幸災樂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