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

第九十九章 弱兔搏猛虎

佛宗弟子接替而上,雖說有些卑鄙,但卻不違背約定,因而便無了指責之處。

深明華山論道規則的徐少陽心中微微緊了緊,即便他實力在眾多同輩人中首屈一指,但要麵對數人接踵而來的車輪戰,還是有些心虛。

臉色有些凝重,徐少陽回了一禮,須臾,傷痕累累的圈中再起氣勢澎湃的激戰。

“嘭……!”

佛宗弟子被一掌擊飛,跌落在圈外,後者跌撞的起來,“徐施主果然好修為!”

待他退去之後,呂蒙正走了出來,而圈內,徐少陽的衣衫已經殘破不堪,就連盤束好的長發也淩亂開來,氣息淩亂,白皙的麵額上皆是汗珠。

“少陽,若是支撐不住,就棄了吧。”

二對一,道家不管怎樣,都不會有招架還手之力,與其陷於被動,不如棄了這圈兒,跳出圈外,避開風頭。

畢竟,儒佛二家也不是一條心。

可是徐少陽卻慢慢的搖了搖頭,這是他為數不多的違抗師命,隻因為心中一直藏著個未解開的心結。

當年,麵龐還顯稚嫩的他在恩師的帶領下,華山之巔,輪番激戰,卻終敗於儒家之手。

十年來,養心清淨,努力的做著不沾煙塵之氣,但落敗之事一直沒能放下。

而且,他也沒有下一個十年登峰一戰的機會了,所以,這一刻,就算是落得個粉身碎骨,也要將腳下的擂台給守住。

戰鬥又起,眯著眼的耿元符不禁歎了口氣,這些年,少陽性子是恬淡了不少,但始終沒有化去上次的陰霾。

所以,書法,音律乃至繪畫都沒有放棄,每日必定練上一練。

看著徐少陽傾盡全力的戰鬥著,耿元符眼前突然出現了虛影,恍若見到當年的那個倔強小孩兒,也是這樣不顧性命。

“玉玦,你做些留意。”

輕輕的對著一邊道了句,心被提著的薛玉玦立刻點首,“兄長放心。”

最終,圈中飛速移動的身影撞到了一起,隨著悶響傳來,二人皆飛了出去,見此情形,楊延昭驚得失聲喚了出來,“師兄!”

而他的身邊,耿元符身形突然消失,眨眼睛到了前方,在徐少陽還未落地之前將他給接住。

手快速的在他脈搏上撫過,耿元符麵露疼惜之色,“傻孩子,你這又何苦。”

徐少陽掛滿汗珠與塵土的臉上擠出一個笑意,“恩師,您教過少陽凡事要隨心,少陽這次便是隨了自個的心。”

手中生出柔和的真氣,注入到徐少陽的體內,耿元符柔聲道,“為師不怪你。”

接著,瞬間,便抱著他回到了原先之處,交入到薛玉玦的懷中,“玉玦,你幫少陽治傷。”

“合德,你去!”

孟闞的聲音明顯有了怒氣,對著郭淮低吼了一聲,早已經滿腔憤怒的郭淮步步踏著飛濺的碎石,朝著圈中走去。

這時,一道身影閃在了他的前麵,卻是當年與他鏖戰的佛宗弟子,悟行。

停下腳步,盯著來人,郭淮聲音比平時更加的低了幾分,“你變強了,不過依舊戰勝不了我!”

後者聞言,眼中多了絲光彩,或者是說戰意,“既然如此,且戰上一戰!”

二人齊躍,踏進圈中,再也沒有言語,拳腳相加的交戰起來。

一側,徐少陽在薛玉玦的銀針與真氣治療之下,慢慢的睜開了雙眼,而恰在此時,滿身是傷的郭淮將悟行給擊飛。

吐出的血從嘴角溢出,見那在地上掙紮著想要起來的悟行,郭淮臉上的笑容與往常一般的憨厚,隻是很快,便笑聲停住,栽倒了在圈中。

“合德!”

孟闞大聲喚來一句,飛快的上前將他抱了回來,待薛玉玦查探之後,說著並無重傷這才安下心來。

“恩師,讓延昭去吧!”

徐少陽與郭淮都已經失去了戰鬥力,擂台空了下來,早已經被激戰燃起胸中心血的楊延昭低聲請戰著。

“還是讓蓉兒去吧,延昭的修為尚淺,武鬥不適宜。”

正在給郭淮療傷的薛玉玦抬首說了句,耿元符還未作答,楊延昭便再次搶聲道,“恩師,蓮蓉師姐在前一輪的比試中已經耗費了不少真氣,而此刻,按照武鬥隻出三名弟子的規矩,道儒佛皆剩下一名弟子,隻要徒兒守住擂,或者贏上一人,我道家便獲勝了。”

耿元符沉聲不語的望著已裂成大坑的圈兒,許久,止住了要說話的蓮蓉,“好,延昭,便由你去!”

“徒兒當不辱師門!”

與耿元符行了一禮,正要上前,衣袖卻被人給拉住,轉過首,見到氣息還微弱的徐少陽臉上正努力的做著尋常的溫和笑臉,“小師弟,小心。”

對著因說話而引起疼痛,眉頭蹙起的徐少陽點了點頭,“師兄放心。”

說完,楊延昭便大步走了出去,待看到道家最後一名弟子是他時,佛宗的空無嘴角裂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而儒家的一行人則皆是冷著臉,雖然將戰火引向道家是由他們挑起的,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徐少陽的修為精進的如此之快。

竟在力戰儒佛兩位弟子之後,還能將呂蒙正給擊敗。

當真是失了算計,若是呂蒙正能拿下道家的擂台,佛宗的最強悟則在守擂,因而絕對能撐到最後。

再加上道家秉承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定然會與佛宗鬥上一鬥,如此,也能坐收漁翁之利,在兩敗俱傷時,一舉拿下武鬥。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看著身後受著傷的兩位後輩子弟,唐旭不由得懊惱萬分,敗局已定,隻等回山門接受老祖的嗬斥了。

看到對麵道家最後走出的人竟是修為微弱的黃麵少年,他不禁又歎了口氣,看來,就連道家也開始放棄武鬥了。

靜立在圈中的悟則眼睛始終盯在盤膝調節的徐少陽身上,不動聲色之下,心中卻是極為的惋惜。

當年,二人激戰最後,兩敗俱傷,而這些年,始終沒有交手的機會。雖然十年來,他挑戰了很多高手,也有過無數的驚險瞬間。

但在內心,悟則卻一直以與徐少陽再戰一場為夙願。

沒想到,師傅有這般的安排,有著惋惜,也有著不甘。

十年之後,再站華山之上的或許仍有著他,但卻不能放手一搏,而華山之下,茫茫九州之中,到哪裏去尋極力隱於塵世的徐少陽。

即便找到,也不一定願意傾盡全力的切磋。

胸中滿是失落,對於道家派出的最後一名弟子,悟則完全沒有在意,是該到了收尾的時候了,隻待他走進圈中,悟則便完成師傅之前的安排,出圈挨個的挑戰,結束這華山論道。

如此,佛家取得武鬥三場勝利,倒也是獲勝了。

“這……”

耳邊傳來一絲的驚詫,回過神來,悟則才發現道家的黃麵小子正朝著他走來,當即心中暗笑,難不成要挑戰他?

“大師,在下身無長物,唯有零散幾招,若是能入得大師的法眼,還請指點一二。”

這句話有些從容,這是悟則才發現,眼前這黃麵少了雖然麵相差了幾分,但卻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風骨。

仿佛站在此處,便將萬物給掌控了一般。

而他卻正是不喜如此,微微的甩了甩袖子,麵依然毫無表情,“論道本就是以武會友,切磋而已,既然如此,你我便以武技來定勝負如何?”

“甚好,多謝大師!”

朝著對方抱了抱拳,楊延昭這才移步進了圈子,而提著心的耿元符這時才明白他的意圖,論及修為,是不及得悟則,但說到武技,卻有著搏上一搏的能力。

隻是佛家的武技也並非常人所及,少林的拳法腿腳都是世上一絕,想到這,耿元符剛鬆了些的心又提了上來。

“請!”

楊延昭低低的說著,全副心神都灌注在了悟則的身上,剛才如願的用對方的清高激將,使得他舍棄了最大的優勢,修為。

所以,眼下對他來說是最佳的時機。

沒有在費口舌,悟則身形如下山猛虎,飛快的朝著楊延昭撲了上去,以他的架勢來看,是想速戰速決。

“砰~!”

楊延昭隻覺得右拳疼的厲害,可是還沒工夫去查看,頭頂上又傳來呼嘯的風聲。

幾番下來,已是險境連連,胸口被重創,即便是呼吸都帶著撕裂心肺的痛。

“不要在磨蹭了!讓貧僧送你出去!”

說的很是客氣,但是下手卻半點的猶豫都沒,一腳將楊延昭給踢到半空之中,而他也順勢跳起,一隻鐵拳就要砸上去。

突然間,半空中滿嘴是血的楊延昭回首露出一個笑臉,悟則心中一驚,當即覺得有詐,但身形以出,要收回自然為時已晚。

一隻手臂纏在了他的右手上,順帶著一股勁道要將悟則甩出去。

原來是這樣,見楊延昭使出這一招,悟則反而沒了驚慌,他著一拳勁勢豈是這般容易攔下。

隻聽得一身脆響,楊延昭頓時幾顆冷汗滴了下來。

右手臂斷了,鑽心的疼痛再次湧來,而身下,也傳來了蓮蓉與徐少陽等人的驚呼。

“不能輸……”

吐出這幾個字,楊延昭咬著牙,照著暗自盤算的計劃,借勢要將悟則甩出去。

“你以為這小小的纏縛就能困住我麽?”

悟則嘴角閃出一絲的輕視,繼而身子骨微響,但是須臾,便麵露驚慌,“這怎麽可能!”

而在此同時,身子已被楊延昭拋了出去,因為慣性,在身子著地之時,體中的真氣自行運起,所以,並未摔在岩石上,而是腳尖輕點,落在了一側。

“砰~!”

楊延昭墜落在地,疼痛使得他劇烈的咳嗽起來,悟則還要衝上前,正在掙紮著爬起來的後者指了指圈兒,“大師,你輸了。”

此言一出,悟則臉色一陣陰晴,瞬間泄了氣,而本坐等獲勝的空無也麵色陰沉,心中有怒火與不甘,但卻無從說出。

搖晃著身體,楊延昭慢慢的朝著儒家的最後一名女弟子,淨玉的圈兒走去。

每走一步,鮮血都在往著岩石上滴落,徐少陽更是失聲喚道,“小師弟!”

搖搖晃晃的走到那容顏絕美,但冷若冰霜的淨玉麵前,忍著痛,嘴角咧開一個帶血的笑,“妞,你贏了,我認輸。”

說完,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