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九峰依舊秀麗雄奇,飛瀑流泉仍然淙淙不息,門派的興衰存亡與它們全然無關。靈田裏的野草長得飛快,已經比靈穀還要高,雜草間隱隱可見到一支支黃澄澄的穀穗。近千名體修正在熱火朝天地整理靈田裏的雜草,不時抬起頭偷看田間小路上漫步的一對青年男女。
男子相貌英俊,身形筆直如鬆,女子溫婉恬靜得像一幅畫卷,兩人相伴而行,仿若一對出遊的神仙伴侶。
宋富貴不富也不貴,他隻是混沌閣門下一名普通的外門弟子,負責種植五十畝的靈田,每年除了交租,剩下那點靈穀勉強夠養活一家六口。靈田是他一家子活命的希望,所以宋富貴對靈田特別上心,起早貪黑,無微不至地伺弄靈田,今年的靈穀也特別的爭氣,可是,眼看就要大豐收了,尊者帶人去剿滅正天門不成,反倒被人家把山門給燒了。宋富貴被逼帶著一家六口逃命,正天門的弟子雖然沒有追殺他們,但失去了賴以生存的靈田,他們生活也沒了著落。
幾乎愁白了頭的宋富貴忽然打聽到一個消息,正天門在東華九峰招收外門弟子,即使是以往混沌閣的外門弟子也接收,而且將以前的靈田返還給他們耕種,不少以前的混沌閣外門弟子都跑回去種田了。宋富貴頓時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帶著混得苦哈哈的一家回到東華九峰。一個笑容可掬的肥總管親切地接見了他,還果真把那五十畝靈田交還給他耕種。宋富貴不禁感激涕零,後來聽人說那肥總管是正天門的內門大總管,好像叫李有銀來著,跟自己宋富貴的名字有得一拚。
近半個月沒有照料的靈田已經長滿了雜草,靈穀的葉子都開始枯黃了,本來的大豐收或許會變成顆粒無收。
此刻,宋富貴一家三口正在賣力地清除雜草,灌溉靈田。
正忙得腰酸背痛的宋富貴直起老腰捶了幾下,忽然發覺自己那三個不爭氣的兔崽子正失魂落魄地偷瞄遠處田徑經過的青年男女,不禁惱火地賞了三人一記“屁股踢”,罵道:“趕緊幹活,是不是想今晚沒飯吃?”
三名十來歲的小夥子急忙低頭幹活,不過眼睛還是一個勁地往那仙女般的女子偷瞄。宋富貴不禁輕咳了一聲,狠狠地瞪了三個兒子一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那女子長得實在太好看了,即使是宋富貴自己也想多看幾眼,不過從這兩人的穿著氣度來看,定是正天門中地位不低的人物,又豈是能隨便看的,他擔心那女子一惱起來把三個不知死活的兔崽子給宰了。以前一名外門弟子就是因為多瞧了混沌閣一名內門女弟子一眼而被人家刺瞎了。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那對青年男女竟然徑直向這邊走來,宋富貴不禁嚇得直哆嗦,讓你三個兔崽子亂瞧,瞧出禍事來啦!
三名壯小夥見到那美得讓人心顫的仙女竟然向這邊走來,不禁直起腰來發愣,不過很快就自慚形穢地低下頭,這樣的仙女多看一眼也是一種褻瀆。
青年男女來到靈田邊站定,宋富貴怕得要死,急急迎上前行禮:“宋富貴參見兩位仙長!”同時回頭叫道:“你們還不過來給仙長見禮!”
宋富貴的媳婦牽著一名八九歲的黝黑女孩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三名小夥低著頭躲在老爹李富貴的身後。
英挺青年微笑道:“老哥不用緊張,我們沒惡意的!”
宋富貴訕訕一笑,老樹皮一樣粗糙的大手對搓著,看得出很是緊張。
“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綠裙少女柔聲問道。
聲音溫婉動聽如春風拂過,宋富貴等人緊張的心情竟然神奇的平緩下來。那名黝黑的小女孩仰起小臉驚羨地望著趙玉,脆聲道:“宋春花!”
“春花爛漫,果然好名字!”英挺青年笑嘻嘻地道。
小女孩頓時喜上眉梢,天真地問道:“真的麽?可是別的小孩都說土裏土氣的!”
“誰說的,這名字好著呢!”青年一本正經地道。
小女孩不禁咧嘴露出兩排白牙:“仙長哥哥,你又叫什麽名字?”
宋富貴急忙嗬斥一句,對著青年陪笑道:“小家夥不懂禮貌,仙長莫要怪罪!”
青年擺手嗬嗬一笑道:“不怪不怪,小春花,記住了,我叫楚峻,這位姐姐叫趙玉!”
“嗯,你們的名字也很好聽!”小女孩認真地點頭道。
綠裙少女不禁莞爾,伸出瑩白如玉的柔荑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引得那三名少年眼紅之極。
“老哥,估計這茬的收成如何?”青年蹲下來拔去一顆雜草,動作嫻熟之極,一看就知是幹過田活的。
宋富貴眼前一亮,隻覺跟眼前這氣度不凡的青年親近了不少,歎了口氣搖頭道:“能有三成收獲就不錯了,恐怕連租都交不起!”
青年劍眉稍蹙起,好奇地問道:“得交多少租?”
“一畝田三百斤靈穀吧,老夫五十畝田就是一萬五千斤靈穀,照眼下的情形一畝能產兩百五十斤就不錯了!”宋富貴一臉愁苦地道。
“也就是說每畝得倒貼五十斤靈穀,五十畝就是一千五百斤?”少女黛眉輕蹙起來道:“那你們一家六口怎麽活?”
“是呀,那也沒辦法,今年本來豐收的,可是正結籽時候荒廢打理,能有得收就不錯了,這一茬就勒緊腰帶熬唄”宋富貴無奈地道:“等下一茬勤奮些賺回來!”
“老哥,誰說一畝收三百斤租的?”青年眼神中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不悅,心裏暗暗惱火,李有銀這貨真是膽大包天。
“一直都是收一畝三百斤靈穀啊,難道……正天門收得還要重麽?”年紀最小那名小夥插嘴道。
英挺青年和綠裙少女對視一眼,不禁都鬆了口氣!
“老哥,保不準正天門不收租呢!”青年嘿然一笑,站起來拍拍手,帶著綠裙少女飄然而去。
父子四人呆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當然,三個兔崽子看的是綠裙少女,而宋富貴看的卻是那英挺青年。
“老混蛋,看什麽?”婦女伸手掐了丈夫一把罵道。
宋富貴神經質般轉過身來揪著婦女的衣領,顫聲叫道:“楚峻……他……他說他是楚峻!”
“啊!”三個小夥同時驚呼出聲:“他……他不會就是正天門掌門吧?”
“一定是,一定是了!”宋富貴激動得胡子一抖一抖。
正天門掌門啊,他剛才竟然在自己靈田裏拔了一棵草,還讚自己小女兒的名字起得好。
混沌閣的外門弟子平時連見到一名內門弟子都得畢恭畢敬,那些金丹期的長老在他們心目中就是神仙般的存在,更遑論混元尊者了。在宋富貴的心目中,混元尊者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現在混沌閣被正天門滅了,那正天門主楚峻比混元尊者還要厲害,這樣的人物竟然如此年輕,而且還那麽的平易近人。
“嗬嗬,這茬不用交租了,感謝掌門!”宋富貴激動不已地跪倒在地,對著楚峻消失的方向叩頭,身後五人見狀也跟著跪倒。附近勞作的混沌閣外門弟子都紛紛跑來打聽,聽聞那青年竟是正天門掌門,不禁都呆住了,又聽說可能不用交租了,個個喜笑顏開。
“哼,你這壞蛋帶人家遊覽東華九峰,敢情是收買人心來的!”趙玉嬌俏地拍了一眼楚峻。
楚峻不禁直呼冤枉,伸手摟住趙玉柔軟如綢的腰肢道:“玉兒,我可是真心實意的陪你遊玩,是你自己非要去問那宋富貴的!”
趙玉哼道:“可是我也沒讓你留名!”
楚峻湊到趙玉香腮親了一口,嘻嘻地道:“玉兒故意給我創造機會,我怎麽能辜負媳婦的一番好意!”
趙玉頓時俏臉酡紅,白了楚峻一眼,然後噗的失笑出聲,幸災樂禍地道:“前兩天我還聽李香君和李有銀商量收多少租,現在你堂堂大掌門金口玉牙說了不收租,我看你怎麽向那女人交待!”
“我是掌門我說了算,幹嘛要向她交待,咦,我怎麽聞到一股酸味呢?”楚峻吸了吸鼻子嘻笑道。
趙玉氣哼哼地瞪了楚峻一眼,忽湊到楚峻的唇邊飛快地親了一口,低聲道:“我就是吃醋了!”
楚峻心中一蕩,雙手一緊便將趙玉摟入懷中,動情地吻住芳香的櫻唇。良久,兩人才分開,趙玉理了一下秀發,水汪汪的雙眸似要滴出水來,轉身往主峰飛去。
“玉兒,別跑啊!”楚峻急忙追了上去。
距離兩派大戰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時間,東華峰上燒得麵木全非的建築猶在,紹文和上官羽正帶人清理燒毀的廢墟。紹文那貨一邊指揮,一邊痛罵範劍和棒槌敗家,殺人就殺人好了,還他媽的偏要放火,這些建築重新建造起來得花多少靈晶啊。
楚峻和趙玉剛出現在山上,李香君便嫋娜地迎了上前,嫵媚一笑道:“屬下參見主人和主母,可巧,屬下正有事找主人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