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煩大娘了,”雲芳生怕哥哥大山一個激動就答應了,她趕緊推脫到,“我們鬆坡屯離這裏也不算近,爹娘還在家裏眼巴巴的等著呢,以後有機會來鬆坡屯的時候,還請去家裏坐坐吧。”
那婦人還不死心,熱情的挽留到,“哎呀,你們有馬車呢,也不在乎這麽一會的功夫,……”
婦人的話沒有說完,她兒子就打斷了她的話,“娘,藍家姑娘說的對,人家爹娘還等著呢,咱們快點買了蘿卜幹,讓人家回家吧。”
婦人扭頭嗔怪的掃了兒子,想了想還是順利兒子的意思,笑著說道,“我知道容兒是個會體貼人的,娘今天就聽你的勸,多買他們幾碗蘿卜幹。”
那婦人雖然是慈愛的對著她兒子說的,她的話落在雲芳的耳朵裏卻很不舒服,雲芳輕輕一笑,說道,“其實,咱們這蘿卜幹隻能存放十天,根據家裏的人口量力而買就成。”
“哎呀,你這姑娘還挺厚道呢,”婦人笑著扭過了頭來,意有所指的說道,“不過,你放心好了,咱們家的人口多,就是容兒這麽一個獨苗,他想買你們這蘿卜幹,我這個當娘的自然會依了他。”
說這話,婦人摸索著從衣襟口袋裏摸出了一些大子來,往雲芳的身前一遞,繼續說道,“就先買十個大子的好了。”
雖然看不慣那婦人的財大氣粗和刻意炫耀,但是雲芳也不會傲嬌的把到手的生意給推了的。
雲芳接過了大錢,一側身招呼道,“石頭哥哥,給這位大娘盛五碗蘿卜幹來,要盛滿一點,這是個大主顧,一下子買了五碗呢。”
雲芳嘴裏說著‘大’主顧,聲音卻絲毫沒變,就好像單純的敘述這麽一件事情一般,在她的心裏並沒有掀起什麽波瀾。
看了雲芳的做派,那婦人似乎有些氣餒,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麽,她兒子卻適時的開了口,“娘,他們的碗不小呢,五碗蘿卜條肯定不少,你還是回家拿個幹淨的小簸籮出來吧。”
婦人眼神一轉,嗔怪的說道,“你這孩子怎麽糊塗了,這樣的小事還讓娘跑一趟,喊一嗓子,讓土丫送來不就完了嗎!咱們養著好幾個閑人呢,讓他們動彈一下,也省了咱們的腳步。”
“娘!”年輕人跺了跺腳,無奈的說道,“咱們家隔著這麽遠了,大呼小叫的沒的讓人家笑話,還是我回去取吧。”
年輕人說完,側過身來,對著雲芳輕輕的一閡首,不好意思的說道,“請你們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話音落地,餘音尚在,他的人已經‘噔噔噔’的跑了出去,拐過了李永新家的牆角,和最後一抹夕陽一起消失在了雲芳的視野裏。
悵然的看著兒子的背影消失的地方,那婦人有些意興闌珊的甩了甩雪白的手帕子,聲音不大不小的嘟囔道,“容兒這孩子就是心善,明明的雇著幫忙的不使喚,偏偏自己跑腿。”
婦人一邊說著,還一邊偷偷的用眼梢的餘光掃了一眼雲芳,可惜隻看到了大皮帽子地下雲芳呼出來的陣陣白氣,至於被包裹著嚴嚴實實的雲芳的神色,她是一點也沒看著,她忍不住失望的撇了撇嘴。
婦人沒有看清雲芳的點滴神態,可是她略顯誇張的小動作卻一點沒落的全落入了雲芳的眼裏。雲芳心頭越老越是驚奇,這樣一個對奇怪的母子,如此費力的在自己兄妹三人麵前的表演了一番,尤其是這個穿著幹淨得體的婦人,明顯的就是話中有話的,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難道是為了自己大皮帽子地下這種稱的上醜陋的臉麽?此念方起,雲芳就惡寒的搖了搖頭,像個小卜撥愣鼓一樣。
雲芳這一搖頭,皮帽子上放了多年的狐狸毛掉了一根,粘在了她的左臉上,癢癢的。勻放抬手拂去了狐狸毛,手一碰到皮帽子,心頭頓時敞亮了起來。原來是自己戴的這頂皮帽子招來了這婦人的這番表演,她處處顯擺,恐怕她把自己當成了姐姐雲華了吧。
想明白了這一點,雲芳心頭立即輕鬆了起來,明白了對方的目的,自己應對起來就有數多了,她故意忽略了那婦人頻頻窺視的目光,對著小石頭大聲的閑話到,“石頭哥哥,姐姐悄悄給你做的那件新棉衣快做完了,誤不了過年的時候你穿新衣裳呢。”
“呃,”小石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偏過了頭去,雲華悄悄的給他做新棉衣的事情,他以為是兩個人之間的小秘密呢,沒想到冷不丁的竟然就這麽被雲芳當眾給說了出來,小石頭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茬,隻得偏了頭,不吱聲了。
雲芳見了,‘咯咯咯’的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衝著大山說到,“哥哥,你看啊,小石頭哥哥害羞了,他和姐姐是馬上就訂婚的人了,他還這麽害羞呢,咯咯咯,……”
“你這丫頭啊,”大山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擺出了大哥的架勢,“說話怎麽這麽沒大沒小呢,這樣的話是你一個姑娘家能說的麽?”
大山一邊教訓著雲芳,一邊不忘記對著一旁的婦人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讓大娘笑話了,我這個小妹在家的時候沒大沒小的習慣了。”
婦人一直留意這雲芳他們幾個的玩笑,當她聽明白了眼前那個小夥子是藍家的女婿,而眼前的小姑娘是藍家的小幺的時候,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麵對著大山的笑臉,也沒有撐出個小模樣來。
婦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禁不住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土丫,土丫,你個死丫頭懶哪去了?快點送個幹淨的簸籮來!”
“哎,來了,來了。”
隨著婦人帶著怒火的大喊聲,一個穿著棗紅色棉襖的小丫頭拐過了牆角,小跑著迎了過來,她高舉著手裏的一個高頸敞圓口的物件,脆生生的說道,“容哥哥打發我送了這個簸籮來,說是大娘買了好吃的蘿卜幹呢。”
“吃,吃,吃,就知道吃!”婦人沒好氣的劈手奪過了小丫頭高舉著的小簸籮,轉手讓小石頭手裏一塞,硬邦邦的說道,“好了,就把蘿卜幹盛在這裏麵吧,趕緊的吧,十文錢買的東西呢,家裏人還等著嚐嚐呢。”
“馬上就好,馬上就好。”小石頭還沒從方才尷尬的玩笑裏醒過神來呢,接到了婦人塞過來的小簸籮,如同看到了救星,他一邊應承著,一邊低頭忙活了起來,借此了避開了尷尬。
小石頭幹活麻利,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就盛好了五碗蘿卜條,最後又搭上了小半碗,這才回身遞回來婦人的手裏,“大娘,給你。滿滿的五碗蘿卜幹,又搭了半碗。”
“行了,行了,我還和你們計較這個啊。”婦人耷拉了眼皮,一把拽過了小石頭手裏的簸籮,頭也不會的扭著身子想自己家走去。
看著那婦人如此的惡劣態度,粗線條的大山疑惑的一皺眉,低聲的嘟囔道,“這個人真奇怪啊,剛才還那麽熱情的邀請咱們去他們家呢,轉眼又翻了白眼,咱們也沒得罪他啊。”
小石頭多少猜到了一點那人態度大變的原因,隻不過這事牽涉上了雲華,牽涉上了他和雲華的親事,他也就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垂了頭。
這事,從頭到尾雲芳心裏是最清楚的,但是她不想挑明了說,輕輕的躍上了車幫,含混的催促道,“唉呀,天都要全黑了,家裏肯定著急了,咱們快點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