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博文還沒有動,李玉珍的聲音就從簾子後麵傳了過來,臉上終於有了一點笑模樣,“唉呀,這外麵黑燈瞎火的,天又冷,你們這是要幹什麽去啊?有什麽事不能明天再說?”
“他娘,那個老三炮太過分了!”郭博文氣的漲紅著一張臉說到,“剛才小四全說了,是那花婆子和老三炮攛掇著他去點的活,他們這明擺著是要訛詐我們那,咱們可得好好的和他們說道說道!”
李玉珍聽完,臉色轉了幾轉,一時沒有吱聲。
郭博文神色一滯,趕緊一把拎過了小四,恨恨的說到,“小兔崽子,你自己和你娘說話說,那個婆子和老三炮是怎麽和你說的?”
小四覷著他娘的臉色,眼珠子轉了好幾轉,才結結巴巴的說到,“他,他們說隻要我,我點了火,就給我買糖吃,要是,要是我跟別人說了這事,就,就要往死裏打我,還說,……”
小四磕磕巴巴的說著這事,李玉珍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了,其實大山和小石頭能想明白的事情,她和老三炮一家一個村子裏住著,怎麽會沒有往那方麵懷疑呢?
隻不過,那時候老三炮的爹娘一個勁的巴結她,不但人前人後的抬舉她,還時不時給她們家送些小東西。出事之後,老三炮的娘給她遞話說,要是她能促成了老三炮娶藍家的姑娘,她們不但不要賠償,還會有更大的好處給她的。
那時候的李玉珍在郭家姐弟麵前是說一不二的,這些年老隻要她想要的,那姐弟倆從來沒反駁過的。所以她幾乎是想都沒想的答應了下來,吃完了老三炮他娘送來的半斤紅燒肉,就風風火火的去了鬆坡屯。
李玉珍的兒子燒了老三炮家的院子,很快就在郭家莊,以及周圍的村子裏傳了開來;而李玉珍兩口子沒有任何駁斥和懷疑,沒有錢賠償,所以的鬆坡屯給自家的外甥姑娘說親了,這消息也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的傳的周圍村子裏的人都知道了。
可是,事情的發展沒有如了李玉珍的願,郭博淑拒絕了她的要求,聲嘶力竭的把她給趕了出去,後來藍家大姑娘雲華要和她同村的孤兒訂婚的消息也迅速的傳遍了周圍的十裏八村,老三炮一家死了心,對她的態度立即就變了。
可是,這時候郭家小四燒了老三炮家的房子的消息一經傳的沸沸揚揚了,李玉珍就是感覺到蹊蹺,也被老三炮他娘話裏話外的威脅給堵了回來。李玉珍知道自家男人是窩囊的,周圍也沒有人可以幫他們,麵對無賴一樣的老三炮一家,隻有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而老三炮是個有名的無賴,不是好拿捏的郭家姐弟倆,真要動手鬧起來,吃虧的還是自己一家,一個不好,小四可能就真的能被他打殘了。
現在,麵對小四說出來的真相,麵對郭博文、大山和小石頭的憤怒,李玉珍的臉色轉了幾轉,想要辯駁,卻找不到什麽合適的詞語了,她總不能對著雲華剛定親的女婿說出她心裏算計著雲華嫁給老三炮的事情吧?
小石頭不言不語的看著李玉珍變換不定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試探道,“舅母,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大山聽了小石頭的話,一下子聯想到大伯一家子的事情,一雙眼睛幾乎冒出了火來,往前一欺身子,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問到,“難道這件事情,是你和她們合夥的?就是為了要逼迫雲華嫁給那無賴老三炮?!”
“大山,你,你胡說什麽?!你舅母怎麽會做這樣的事情呢?”久久郭博文艱難的咽了一口吐沫,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的暴露了出來。
大山甩開了小石頭扯著他的手,指著李玉珍大聲的說到,“具體是不是有這麽回事,舅舅,你自己問她!咱們這麽一問小四就說了實話,她這個當娘的能不知道?說不定就是她攛掇小四去的呢!“
舅舅郭博文的眼神裏也流露出了懷疑的光芒,艱難的說道,“他娘,這,這事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你,……”有口難言的李玉珍聽到窩囊廢竟然敢這麽問她,這事她自從和他成親以來從來沒有過的,她心頭的火忍不住‘騰’的一下子就冒了出來,恨不能衝上去廝打一番。
可是看著旁邊虎視眈眈的大山和小石頭,她還是及時克製了就要衝口而出的喝罵,抬起了手也縮了回去。而是一矮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嗚嗚嗚’的哭了起來,一邊哭還一邊含混不清的說道,“我命苦啊,怎麽攤上了你這個沒良心的窩囊廢啊,你們郭家一家子都沒良心的,我給你們郭家傳宗接代、生兒育女,忙完了裏麵忙外麵啊。現在攤上事了,你們一個個不知道頂著家門,去找人家算帳去,一個兩個的都欺負我一個婦道人家啊,……”
李玉珍這麽一哭鬧,麗丫的眼睛裏含了淚水,也嚇的哭了起來,罪魁禍首小四也縮在了小山的身邊,連大氣也不敢出了。
小石頭俯下身子,把麗丫抱了起來,小聲的安慰道,“麗丫乖,別哭了,沒有說你,沒有說你,讓你姐姐帶你睡覺去,好不好?咱們明天再吃好吃的。”
小石頭這麽一提醒,舅舅郭博文也醒過了神來,朝著外麵招呼道,“大丫,大丫,來帶著麗丫睡覺去。”
大女兒聽到招呼,悄悄的蹭了進來,瑟縮的看了看哭鬧著的李玉珍,接過了麗丫,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打發了嚇哭的小丫頭,小石頭看著憤怒的大山和有些神遊太空的舅舅郭博文,在心底輕輕的歎息了一聲,隻得出麵勸到,“舅母,你起來吧,咱們一起好好的核計核計,既然小四放火的事情其中還有別的事呢,總不能咱們再不管不問的拿了大筆的錢賠了去。”
小石頭說完,又對著舅舅郭博文說道,“舅舅,你也先別著急,咱們一家子關起門來,什麽話不能好好的說啊。”
說著話,小石頭悄悄的一扯氣呼呼的大山,拉著他坐回炕上。
李玉珍也知道自己這麽哭鬧下去不是個辦法,她方才那樣做隻不過是不想回答大山和郭博文的追問而已。而眼前是他們家遇到了一個大關卡,不管大山、郭博文和小石頭對她有多麽的氣憤,在對待老三炮的訛詐事情的立場上,他們還是很一致的,有了兩壯小夥子在場,他們麵對老三炮的時候,她的心裏就踏實上了許多。
所以,聽了小石頭這麽溫和的話和適合的台階,李玉珍頭一次對鬆坡屯的來人帶上了些許感激和慶幸,慢慢止住了哭聲,李玉珍站了起來,挨著郭博文坐在了炕沿上。
郭博文頭一次在自己的媳婦麵前硬起了腰杆子,但麵對著李玉珍的哭訴,他不僅有些手足無措,甚至還有些瑟縮,訥諾著說道,“這事,你,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李玉珍趁著哭鬧的時候已經想好了措辭,聽到郭博文的問話,她眼睛裏立即又蒙上了水霧,委屈的說道,“這事我怎麽會知道呢?這事是你兒子坐下的,你這當爹的不知道的,我一個婦道人家就知道了?!那老三炮和花婆子敢這麽幹,還不是你太窩囊了,他們才敢這麽幹?”
“他們這是合起夥來要訛我們哪,這麽大的一筆錢,還是讓大姐和姐夫幫趁著才能湊齊,我要是早知道的話,我,我還能愁成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