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大娘見了,高聲的招呼道,“永拴啊,大山啊,你們快著點啊,晌午了,咱們快點回家了。”
“是啊,咱們回去還有事呢,”娘也跟著招呼了起來,帶著絲絲的溺愛,有些嗔怪的說道,“你們兩個就是買個鞭炮,怎麽反而還沒有我們快呢?”
聽了菊大娘和娘的招呼,大山反而停住了腳步,垂著頭向李永拴身後躲了躲。而李永拴則有些狹促的笑了,少有的大聲說道,“大山哥,咱們快點啊,他們都在等著咱們呢。”
“我,……”大山動了動嘴唇,腳下一動,卻向後退了一步,低聲說道,“你,你們先走,我,我再去買點東西去。”
“唉呀,大山哥,你就別找借口了,”李永拴一把扯住了想要開溜的大山,另一隻手晃著手裏的一塊新鮮肉,笑著說道,“咱們連新鮮的肉都買了,你還有什麽東西要買啊?”
“我,我,我,……”大山被李永拴拽著胳膊,用力掙紮了幾下都沒有掙紮開,急得跺了跺腳,帶著哀求的口吻說道,“這是今年的最後一個大集了,我,我還想轉轉,看有什麽需要買的。”
李永拴並沒有鬆手,而是憋著笑,‘語重心長’的勸道,“大山哥,這眼瞅著就要晌午了,集市上的人都要散了呢,那個人,……”
李永拴故意拉著長長的尾音說著,笑著說道,“人家也回家去了,你就是再去轉也碰不上了呢?”
“你,……”大山又羞又急,反而豁了出來,他挺了挺脊背,轉了轉眼珠,大聲的說道,“我是擔心娘沒有買藕,我想去買一些來。咱們既然買了最新鮮的肉,自然是要芳兒丫頭做好吃的藕夾子吃的。”
稍稍一頓,大山似乎想到了什麽,衝著李永拴上上下下大大打量了幾眼,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哦,我知道了。是永拴兄弟知道人家要走哪條路,所以要急著駕車去追吧?要是遇上了,還能稍人家一程,這才攔著我去買東西的吧?怕我耽擱了時候吧?”
被大山這麽倒打一耙,李永拴的臉‘騰’的一下子紅到了耳朵根,他抬頭掃了一眼不遠處的那些人,低聲又急切的說道,“大山哥,你,你胡說什麽啊,我,我隻看到了人家一個側臉,怎麽知道人家走哪條路?又怎麽想著去偶遇呢?分明是大山哥你,你……”
“我怎麽了啊?”大山看著一個子窘迫下來的李永拴,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狹促,“我隻是想去買些藕罷了,永拴兄弟自己心裏有鬼,就以為大山哥也和你一樣哪?”
“你,你,你當然和我不一樣,”李永拴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了一句來,“我就是看了人家一個側臉,大山哥可是為了看人家的正臉特意去買了一塊豬肉呢。你,你明知道娘她們肯定會把豬肉和藕都準備好的,買了豬肉還不算,還想著去買藕,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的看到人家姑娘去了賣菜的那一帶。”
“你,……”被說破了心思,大山沒有了方才的理直氣壯,一下子又不自在了起來,眼神不自覺的向著娘和妹妹們的方向瞥了過去。
其實,早在大山和李永拴停下了腳步開始相互打趣的時候,娘和菊大娘兩人就不約而同的也停住了腳步,豎起了耳朵聽著他們的笑鬧,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來。
當李永拴說出了‘姑娘’兩個字,大山再次泄了氣之後,娘終於忍不住了,上前了幾步,說道,“藕和肉都是現成的,不用去買了。倒是你們說的姑娘是怎麽回事啊?”
大山和李永拴對望了一眼,幾乎是同時搖了搖頭,異口同聲的說道,“沒有什麽姑娘!”
很明顯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哪,雲芳聽了差點笑出聲來,可是偷眼看到娘和菊大娘兩人嚴肅的神色,雲芳趕緊憋住了笑,規規矩矩的垂下了頭去。
娘和菊大娘再次相互看了一眼,一個扯過了大山,一個拉過了李永拴,讓他們兩人徹底的分開了。
“三兒啊,你不是會撒謊的孩子,告訴娘,剛才發生了什麽事?”菊大娘壓低了聲音,平視著幾乎和她隻比她矮一點的李永拴,認真的問道。
菊大娘麵對著大家,雲芳可以看到她臉上的急切,李永拴卻是背對著大家的,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麵對菊大娘的詢問,李永拴沉默以對。
菊大娘見了,恨鐵不成鋼的咬了咬牙,扯著李永拴的胳膊往旁邊人少的地方走了好幾步,低聲又急切的說了起來,在嘈雜的集市上,雲芳聽不清他們母子之間到底說了什麽了。
而另一邊,娘卻是拉著比她矮了半個頭的大山嚴肅的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跟娘細細說說。你年紀不小了,早到了該結親的年紀了,可不能隨便喝什麽姑娘交往,你妹妹和石頭讓人家傳的孩不夠難聽啊?”
說著話,娘瞥了一眼遠處看著馬車的石頭和雲華,再次低低的警告道,“好在石頭人好,咱們就順勢給他們定了親。要不然的話,咱們藍家,……”
娘說著話,臉上有著後怕的急切,眼睛裏一濕,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順著鬢角流了出來。
見到娘傷心,原本緊閉著嘴唇打定了主意什麽也不說的大山一下子慌了手腳,他笨拙的扯著娘的袖子,帶著央求和討好的聲音說道,“娘,您別傷心,別哭了了,我說,我說,我什麽都告訴你,我,我沒有胡來的。”
聽到自家兒子這麽說,娘抬起袖子來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淚,的說道,“我也知道我的兒子不是胡來的孩子,隻是雲華剛訂了親,家裏也才剛剛有了點起色,經不起大事了。娘就是太著急了,瞎擔心。現在你和我細說說那個姑娘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其實,其實,真的沒什麽的,”大山的臉上掛上了一片紅雲,語氣卻是極其的認真,“我和永拴兄弟去買鞭炮的時候路過一個豬肉攤子,看到一個人再買豬肉,別人都是幾斤幾斤的買,還是挑有肥有瘦的來買,她卻隻買了一斤二兩,還是挑的那厚厚的油膘。”
“估摸著這人家裏不富裕,買了肉膘回去煉油去。”娘點了點頭,忍不住點評到,“今年各家各戶的大肥豬都賣不上價錢去,手頭緊也是正常的,這樣的人多了,也值得你和永拴這麽大驚小怪的。”
“不,不是,”大山紅著臉繼續解釋道,“按說手頭緊的人,穿衣上應該也緊,可是那人竟然穿了一件大紅色的新衣裳,看起來特別的打眼。我,我沒忍住好奇,借著去買新鮮豬肉湊了過去。”
“不但衣衫好看,人長的更好看呢。”大山說著話臉上閃起了一片迷離和向往之色,似乎是又想起了那個長的好看的姑娘,一時間忘記了說話。
娘見了,抬了抬手,差點給這個憨兒子一巴掌。可是,她還是忍住了,改為擰了一下兒子的胳膊,提醒一般的問道,“然後呢?”
“然後?……”大山才從茫然中醒過了點神來,喃喃的說道,“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啊,那,那人朝著賣青菜的那去了。我和永拴兄弟急著要和你們回合,買了鞭炮就趕了過來。”
娘長長的的籲了一口氣,似乎有想起了什麽來似的歎息了一聲,有些無奈的問到,“你剛才打著買藕的借口就是想再去看看那姑娘吧?要是見著了,你打算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