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捱到了正月十四這一天,李玉珍的心頭越來越急切了起來。
因為,按照當地的習俗,出嫁了的姑娘是不能看娘家的燈火的,否則就會對自己的娘家兄弟不利。也就是說,最晚正月十四這一天,她李玉珍必須離開娘家,回到郭家莊去,除非她的兄弟們自己說出不擔心被影響,要把她留下來的話來。可是,李玉珍在娘家厚著臉皮住的這幾天,她的一母同胞的兄弟們都有些不耐煩了,要指望他們出門挽留,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李玉珍急的團團亂轉,心急如焚之際,她的嫂子和兄弟媳婦一起叩開了她的小小廂房的門。這一次不同於她們以往遮遮掩掩的冷言冷語,而是直接了當的下起了逐客令。
沒有等來能給自己撐腰的兄弟,卻等來了氣勢洶洶的嫂子和兄弟媳婦,李玉珍絕望了,她明白這是自己的親兄弟們已經達成了一致,派外姓的媳婦來趕人了,要是她還死賴著不走,兄弟們就要親自出麵趕人了。
哭的滿臉淚的李玉珍萬般無奈之下離開了娘家,一邊走還一邊偷偷的往後看,希望兄弟們能念在一母同胞的份上,能把它拉回去。可是,讓她絕望的是,她的人剛一出門,李家的大門‘咣當’一聲關上了,直道她走出去了好遠,依舊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沒有了退路的李玉珍隻好夾著尾巴回了郭家莊,可是讓她沒有預料到的是,郭家的大門也不是隨時向她敞開的,遠遠的看到她回來,自己家的大門竟然也‘咣當’一聲關上了,還七齒哢嚓的上了拴。
泄了氣的李玉珍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自己的不是,請求郭博文看在十幾年夫妻的份上,看在幾個孩子的份上原諒她這一回,她保證以後都不在犯渾,事事都聽郭博文這個當家的的。
李玉珍悲悲切切的哭了近兩個時辰,院子裏終於穿了郭博文悶悶的聲音,說他可以念在這些年的夫妻情份和孩子們的麵子上不和她計較以前的事情,可是她每次都對姐姐郭博淑不敬,她必須求得姐姐的原諒,他郭家才能重新承認中國媳婦,在她求得姐姐原諒之前,他是不會讓他進家門的。
之後,無論李玉珍再怎麽哀求,院子也再沒有聲音傳出來。萬般無奈之下,李玉珍隻好找了附近的一個柴草棚子暫且避寒,想等到天亮之後,家家戶戶都團團圓圓的過元宵的時候,再好好的哀求一番,快點回家去。
可是,李玉珍還是低估了郭博文的決心,就在家家戶戶的都熱熱鬧鬧的過十五的時候,他們家的大門竟然一直是緊閉著的,任憑她怎麽哀求,就是沒有打開的意思。
隻有在臨近傍晚的時候,又累又餓又冷又無助的李玉珍蜷縮草棚子裏暗自垂淚的時候,大丫捧著一碗熱騰騰的飯菜悄悄的摸了進來。大丫一言不發的放下了飯碗就噔噔噔的跑開了,隻遠遠的撂下一句話,讓她抓住正月十六姑娘回娘家的機會,好好的求求大姑,讓大姑帶著她重新進郭家的大門。
聽了大丫的話,李玉珍一時有些百感交集,沒想到她李玉珍在郭家橫行了十多年,也欺負了郭博淑十多年了,到來頭竟然真的要求到她的頭上去。
雖然心頭不甘,但是她也明白郭博文這一次是鐵了心了,郭博淑是她回家的唯一機會,無論如何她必須要緊緊抓住才行。
睡在草棚子裏的李玉珍輾轉難眠,打算好了本明天一大早就去村頭上等著大姑姐去,不管用什麽辦法,也得求得她點了頭,之後她就可以踏踏實實、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
這些日子以來提心吊膽的煎熬終於找到了一條解決之道,困累交集的李玉珍在填飽了肚子之後,終於在草棚子沉沉的睡著了。
終於踏實了的李玉珍一覺醒來卻發覺已經日上三竿了,她顧不上打理自己的蓬頭垢麵,趕緊就朝著村口跑去,卻還是晚了一步,隻見到郭博淑已經帶著藍家的孩子們進了村子。
李玉珍哽咽著說完了這些,突然雙膝一彎,跪倒在了大姑姐的麵前,“大姐,我求你原諒了我之前的辦的那些不是人的事吧,求你看在你那些可憐的侄女、侄子份上原諒了我吧!您是博文的親姐,是大丫他們幾個的親姑姑,您,您不能見死不救啊,啊,啊!!!”
“隻要大姐能拉我一把,我李玉珍發誓,今後一定聽大姐的話,我,大姐讓我往東我不往西,大家讓我攆狗我決不攆雞,我天天把您當活菩薩供著,我,我給你天天燒高香……”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娘瞅了一眼漸漸聚攏過來的鄉親們,腦仁一跳跳的疼,這大庭廣眾之下,兄弟媳婦這又是下跪,有時詛咒發誓的,要是不知情的人看了,不定怎麽想她這個當大姑子的呢。
其實,娘的擔心純屬是多餘的。
正月十五李玉珍進不了家門的事情早就在郭家莊傳開了,至於這其中的緣由也是廣為流傳,版本不一,但是其中心思想卻沒有離開李玉珍跋扈,老實頭郭博文氣的不輕,嚷嚷著要休妻,除非她能求得了大姑姐的幫忙。
大家早就憋著勁等到正月十六,看跋扈不講理的李玉珍如何求得郭博淑的幫忙,再次進入郭家的大門了。
如今,看到李玉珍這麽不要臉麵的又跪又求的,大家想起了她往日對大姑姐冷嘲熱諷、無理取鬧的樣子。大家都紛紛的連連搖頭歎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真是自作孽哪!
“我看她這是活該!”
“可不,博文老實,博淑顧娘家,能嫁進這樣的人家就該偷著笑了,哪有像她那樣生在福中不知福,那麽胡折騰的。”
“她這下癟子了吧?老實人發起脾氣來,那可是八頭牛也拉不回來的,這才想起來人家是親姐弟啊,你欺負人家姐弟倆的時候,怎麽不想想呢?”
“就是,就是,要我是博淑啊,我就不給她好臉,這樣的兄弟媳婦休了才好呢,有這樣的人在家裏,看著心裏就別扭的慌。”
“沒錯,沒錯,這號人啊,還是休了幹淨!”
“這話在理,你別看她現在又哭又求的啊,轉眼就能忘的一幹二淨的,這種人啊,就是記吃不記打的,現在說的再好聽也沒有用的。”
“是哦,是哦,可不能被她幾句好就給唬弄過去,……”
……
聽到周圍的人們不但沒有同情她,為她求情,反而是落井下石的說她李玉珍狗屎不如,今天的這一場都是為了不被休棄而做的戲,勸郭博淑不要相信她的話,不要幫她。
李玉珍越聽越心驚,幹脆一把抱住了大姑姐的腿,更加大聲的哭嚎了起來,“大姐啊,我說的都是真的啊,要是,要是我有半句假話,就,就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李玉珍是個能豁出去的人,為了達到她的目的,她也可以不顧臉皮的又跪又哭,娘卻不是個願意把家醜外揚的人。尤其是現在圍了這麽多的人,說什麽的都有,雖然說的都是李玉珍的不是,可她是李玉珍的大姑姐,是她孩子們的姑姑,李玉珍被人戳了脊梁骨,她的臉上也會感覺火辣辣的。
漲紅了一張臉,娘趕緊一彎腰,使勁的拉起了李玉珍,小聲又急切的說道,“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呢,你這是幹什麽啊?有什麽話咱們不能回家說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