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怎麽一轉眼就變成了這幾天全部免費了,這樣的話,藍家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負擔不起啊。
李珍時似乎明白雲芳的顧慮一般,他老神在在的轉過了頭來,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古怪的笑容來,雲淡風輕的說道,“丫頭,你放心,咱們就是記賬,不會和你要現錢的。”
雲芳瞅了瞅不像是開玩笑的李珍時,又向那個摳門的小元修望去,正好看到他小臉上若有所思,再感受到雲芳的目光之後,他突然嘿嘿的一笑,“記賬也行,到時候算上一成的利息就好了。”
看著這對古怪的師徒,一個個都那麽的篤定的樣子,一點也不擔心藍家的償還能力,仿佛他們家不是窮鄉僻壤的山裏人家,而是城裏看著大買賣鋪子的巨富一樣。
雲芳直覺的有什麽不對,可是又實在想不起來哪裏不對了,眼神在李珍時和小元修之間掃來掃去的,想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什麽端倪了。
“你,你們就不擔心我們藍家還不起麽?”雲芳終於還是把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小元修似乎相通了什麽,終於不再對雲芳橫眉冷對,笑嘻嘻的說道,“芳姐姐,我們債主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麽啊?咱們又不是讓你們馬上付賬,等上三、五個月也是等得的。”
“可,可是,……”雲芳更糊塗了,他們藍家的家底她知道,三、五個月內,火腿也才剛剛可以吃,這期間她也就是可以打打那些蘿卜幹的主意了。可就算是她把現有的那些蘿卜幹都出手了,也不定能付的了賬啊。再說了,還有一成的利息呢。
“好了,好了,”李珍時混不在意的打了個哈欠,又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訴苦道,“我一個老人家,坐馬車顛簸了一路了,一口氣沒顧上喘就去看病人了,現在是又累又餓的,你們就不能體諒一下老人家,讓我吃口熱乎的,再躺下歇息歇息麽?”
明知道李珍時這是在胡攪蠻纏,可是看著他那須發皆白的模樣,再想起了這一路上的顛簸,以及方才給兵娃子看病時的勞心勞神,雲芳的心頭還是閃過一絲愧疚,爽快的說道,“好,診金和藥費我們藍家都出了,隻要你們肯給我半年的時間籌措就行。現在,咱們不管別的,先回家吃飯去。”
李珍時的眼睛裏像孩子一樣的閃過了一絲計謀得逞後的狡黠,小元修也滿意的一蹦三高,“好,咱們去吃飯,我要吃你們藍家做的藕夾子,還要吃你們家的蘿卜絲。”
“沒問題,沒問題,”雲芳應承到,“家裏肯定都準備好了,咱們快點走吧,保準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雲芳說的沒錯,藍家的晚飯很豐盛,不但有小元修念念不忘的藕夾子,還有王一刀特製的豬頭肉和紅燒肉。不過,小元修惦記的蘿卜絲沒有了,而是換上了色澤鮮亮的蘿卜條。
看著滿滿一大桌子的菜,尤其是桌上那碟蘿卜條,小元修一下子瞪圓了眼睛,“你,你們家竟然買到了這種蘿卜條?沒想到,沒想到啊,實在是沒想到啊,你們在山裏住著,竟然還有這通天的路子呢。好多城裏人都買上半碗都買不到呢。這可是福祥的獨一份哪。”
小元修過度的反應,讓藍家人都有些麵麵相覷,李珍時輕輕的咳嗽了幾聲,抬手給了小元修一個暴栗,擺出了師傅的架子嗬斥道,“你小子知道什麽啊,人家,人家這蘿卜條是自己醃的,什麽通天不通天的路子啊!”
“呃,啊,師傅你實說,……”小元修指著桌上的蘿卜條有些明白過味來了,大聲的嚷嚷著,“這,這些蘿卜條就是他們藍家醃的?福祥就是從他們這裏進的貨?!”
小元修此話一出口,藍家人的表情一下子豐富了起來。
藍家給張管事獨家供應蘿卜條的事情,除了藍家人自己也就是小柱子知道實情了,最多還有一個猜到了實情的李錦容。
這麽隱秘的事情,怎麽這個老神醫一張口就給點破了呢?雲芳腦中迅速的過著幾天來的經曆的所有的事情,總隱隱的感覺到好像有什麽事情發生了,而他卻是被蒙在鼓裏的那一個。
很多細節隻要細想一想,總會感覺有些不大合理,就比如現在。
雲芳當即立斷,立即湊到李珍時麵前,正經的問道,“老神醫,你是怎麽知道福祥的蘿卜條是我們藍家供貨的呢?他們是開門做生意的,我們怎麽就不能買到呢?”
其實雲芳這話問的雖然急,卻並不犀利。因為藍家深處偏僻的山村裏,進城一趟就要大半天的時間,而福祥公開賣蘿卜條也就是才半天的時間,其他都是預定出去的,偏遠的藍家怎麽會那麽巧和的趕上呢?
可就是這麽有著漏洞的質問,還是讓李珍時的臉色變了變,想了想才理直氣壯的說道,“那個兵娃子喝的料水不是你這個丫頭給他的麽?我料水我嚐過,就和,就和福祥鋪子裏賣的蘿卜條一個味,還有你們家桌上的!”
這樣的解釋雲芳是不大相信的,尤其是當她仔細的觀察了李珍時當時那種有些說漏嘴的神色之後,她心中已經猜到這件事情他肯定知道些什麽。隻不過,具體他從哪裏知道的,又知道了多少,雲芳猜不出來罷了。
可是,這個李珍時的頭腦這麽靈活,雖然是一開始露出了一點的破綻,可是隨後的解釋卻是天衣無縫的,他是個大夫,而且是個神醫,對於味道自然是天生敏感的,他說通過在秋嫂子家見到的料水猜出來的,雲芳卻也不好再反駁他什麽了。
而且,經過了這次的打草驚蛇之後,李珍時肯定又加了小心,不會再讓雲芳抓住什麽明顯的漏洞,與其再挖空心思的試探,還不如靜觀其變的好。
想的明白,雲芳隻得認命的笑了笑,幹脆大大方方的承認到,“是的,真人麵前不說假話,老神醫說的不錯,這些是我們藍家醃的蘿卜幹,確實也是賣到了城裏去了。今天,神醫肯顛簸了一路來給鄉親們治病,又為了我們兄妹這麽勞心費神的,我們不敢欺瞞也不敢藏私。”
小元修沒有意識到方才的那些凝重的氣氛,聽說確實是藍家自己醃的蘿卜條,他立即大聲的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我這次終於可以吃個夠了!”
娘看著這麽歡托的小元修,笑著說道,“小神醫盡管吃,盡管吃,不夠了咱們壇子裏還有呢。”
開始,福祥鋪子裏正式的賣的蘿卜條之前,張大年夜派人給李氏醫管送了一碗去讓神醫品鑒的,李珍時和徒弟們都很喜歡吃。第二天上午,等李珍師徒忙過了一段打發了小元修去福祥去買的時候,卻隻搶到了兩碗。
人多蘿卜條少,自然是吃搶食,大家也就吃的格外的香甜,感覺還沒吃上幾口呢,兩碗蘿卜條就見了底。
小元修吃的意猶未盡,可是卻毫無辦法,因為當他再跑回去打算預定一些的時候,鋪子卻關門歇業了,之後再也沒見有這樣的蘿卜條出售,頻頻去看的小元修再也沒有買到蘿卜條,卻順手買回了一些豬頭肉,味道也使不俗,吃的師傅和師兄們誇讚不已,唯獨小元修還念念不忘那獨特的蘿卜條,惦念至今!
沒想到,在這麽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裏,他竟然見到了念念不忘的蘿卜條,還是吃多少有多少,這讓小元修頓時激動了起來,顧不得客套和矜持,一屁股就坐在了離著蘿卜條最近的那個位置上,毫不客氣的抓起了筷子。
李珍時笑著搖了搖頭,也坐下了下來,卻指著桌上的豬頭肉、紅燒肉和藕夾子對雲芳說到,“丫頭,這幾樣你都不能吃,喝草藥要忌油膩和葷腥,你可要管住你自己的嘴啊。”
雲芳認真的點了點頭
一旁的大山搶先問了起來,“老神醫,那我呢?我有什麽藥忌口的麽?”
“你麽?暫時不用忌口,”李珍時掃了他一眼,語重心長的說道,“你現在最關鍵的就是忌心,那是一道坎啊,可比忌口困難多了。”
大山一咬牙,大聲的保證到,“我都聽您的!”
藍家的院子不小,可是能住人的房間卻不多,尤其是現在還是早春,夜裏的小風勁著呢,藍家嚴實不透風的屋子也就是三間而已。一間是爹娘住著,一間是雲華和雲芳兩姐妹住著,最後一間住的是大山和小石頭。
現在,來了老神醫師徒兩個,娘緊著把她和爹住的屋子又仔細的打掃了一番,換上了幹淨的被褥,讓神醫師徒居住,她把自己的被褥搬到了雲芳和雲華的房間,把爹的被褥搬去了大山和小石頭屋子裏。
吃過了晚飯之後,娘就安頓李珍時師徒去正屋裏休息,李珍時年紀大了,又顛簸了這麽一整天了,早就已經很累了,沒有任何疑義的就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