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過了一次藥之後,雲芳臉上的紗布少了不少,她也能下炕走動了。打發了姐姐去幫趙大娘的忙,雲芳自己溜達著去了哥哥的屋裏。
再一次見到哥哥大山,雲芳感覺他整個人似乎都有些不一樣了,雖然他的腿上還是裹著厚厚的不知道什麽的藥物,可是他的臉上洋溢著一種叫做安寧的神色,這是之前很難在他臉上看到的神情。
見到雲芳進來,大山笑著招手,“芳兒來,過來坐。你這幾天感覺如何啊?我腿腳不方便,沒能過去看你。”
“我挺好的,老神醫囑咐我可以下炕活動了,我這才敢出門,”雲芳乖巧的坐到了哥哥旁邊,眼睛掃了一圈,奇怪的問道,“咦,桂花姐姐呢,她不是一直在照顧哥哥你的麽?”
“她今天出去辦事了,”說起了這個話題,大山的臉上浮現了意思不忍,“明哥無親無故,被人殺害之後屍身還被差官帶回衙門們驗屍了,聽說最後是被燒成了骨灰存在義莊裏了,最後也沒能入土為安。前幾天桂花打聽到了這件事,經過了官差允許,她準備去給李明哥立個碑。”
“哎呀,沒聽桂花姐姐說起這事啊,”雲芳是知道桂花對明哥的感情的,她會這麽做,雲芳一點也不奇怪,卻有些奇怪她怎麽沒和她說這件事。雲芳有些著急的說道,“她一個人在城裏人身地不熟的,再加上傷心難過,怎麽也得有人陪著她啊。”
當時,桂花受傷昏迷,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雲芳是在他們來城裏不久前才告訴她那天發生的具體事情的。當時的桂花聽了毛家隻是推出了一個傻子來抵罪,當時就要去官府裏再次鳴冤清楚,還是大山好說歹說的勸了她回來的呢,勸她不要激動,見官需要證據,不是紅口白牙的說了就能行的,毛家做下的傷天害理的事情會有別的方式收拾了他們。
因此,桂花之餘明哥的感情,大家都很清楚,雲芳明白,大山也是知道的。雲芳聽了桂花去給明哥立碑才會這麽著急的。
“別擔心,”大山卻安撫的拍了拍雲芳的手,“這事本來該是我陪著她去的,隻不過我的腿還沒有好,就請泉子兄弟陪著桂花去一趟了。你放心吧,泉子兄弟辦事妥當,不會出了什麽岔子的。”
雲芳點頭,怪不得她一大清早的就沒看到小泉子晃悠呢,之前他可是最活躍的人了,到處都能看到他是身影。
大山看著愣神的雲芳,突然笑了,揶揄著問道,“芳丫頭,是不是沒看到泉子兄弟有些不習慣啊?”
“我還巴不得沒有他在一邊鴰噪呢。”雲芳像被踩了尾巴的毛一樣,立即反駁道,“那個人整天無所事事的來小飯館裏逛遊,也就是老神醫允許他這麽混吃混喝吧。”
“混吃混喝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混的上的,也得有本事才行啊,”大山笑著說道,“我看泉子兄弟啊,他,……”
“哥哥,”雲芳趕緊打斷了大山的話,轉守為攻,“我記得你之前可是看桂花姐姐很不順眼的啊,怎麽現在……”
雲芳眼珠轉了轉,沒有把話直說下了。
大山卻是坦蕩的點了點頭,感慨的說道,“是,我之前不了解她,是說了一些難聽的話。可是,哥哥我經一事長一智,看人的眼光啊,比之前可是強了不少,這看人啊,不能隻看外表,也不能道聽途說的聽別人說,得自己親自了解了才能算呢。我之前就是太浮躁了,誤人誤己啊!桂花她很善良,……”
雲芳知道,哥哥這不僅僅是在說桂花的事情,也是在感概他和毛翠柔之間的那些事情呢。
在耿直的大山看來,明哥雖然是被毛家兄妹害死的,可是他當時那麽迷戀毛翠柔,好像害死明哥他也有一定的責任一樣,尤其是毛翠柔推出了傻瓜哥哥抵罪,她主謀殺人卻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這讓大山對著桂花的時候,總會有些愧疚,不知不覺的對她也就格外寬容了起來。
就在大山侃侃而談的時候,雲華卻急急忙忙的衝進了屋來,“芳兒你也在這兒呢,太好了,咱們一起商量商量。”
“怎麽了?”大山撐著炕沿,安撫道,“別著急,慢慢說。”
“發生了什麽事?”雲芳直接迎了過去,抓住了姐姐的手,“前麵店裏出事了?”
“是這樣,”雲華扶住了炕沿,著急的說道,“我聽前麵吃飯的人們說,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毛家那個傻子原本被判的是秋後問斬的,這一次竟然撿了一條命,改成了流放寧可塔。”
雲芳和大山雙雙變色,同時為桂花擔心起來。
方才,他們還聊起了桂花因為殺死明哥的首惡不能伏誅而傷心,現在連那個傻子也從死刑變成了流放,這要是讓桂花知道了,還不定多麽傷心呢。
雲華稍稍一頓,反手拉住雲芳的手,“芳兒,你平時主意最多,你快點想個辦法吧,桂花姐姐的身子剛剛調理的好了一點,不能再讓她傷心了。”
“讓我想想啊,”雲芳眉頭一皺,卻問了一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是小泉子陪著桂花姐姐出去辦事的?”
“是啊,”大山有些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我是拜托了泉子兄弟陪著她去的,現在趁著她還沒有回來,咱們得趕緊商量出一個好辦法來,能瞞一時是一時啊,桂花她不容易,這一次咱們得幫幫她。”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之際,屋門再次被推開,桂花和小泉子兩人走了進來。
“謝謝大家,我讓大家擔心了。你們放心好,我沒事的,”桂花臉上不見憤然,反而是帶著一種釋然,“你們說的都對,毛家兄妹喪盡天良,即使我不收拾他們,老天爺也不會放過他們的。”
看著這樣的桂花,藍家三兄妹都是一頭的霧水,都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和桂花一起進門的小泉子。
“桂花姐姐說的好,毛家兄妹殺了人,雖然趕上了大赦,但是毛家傻子卻沒命享受新皇的恩典了,”小泉子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說到,“他被抓進牢裏這些天,天天被同屋的犯人虐打,在十天前死在死囚牢房裏了。這一次大赦他沒機會享受了。”
“原來是這樣啊,”大山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這下咱們就放心了,那個傻子有份殺人,要是讓他不用償命,咱們還真是不甘心哪。”
“毛家傻子罪有應得,可是這件事情的主謀卻還逍遙法外呢。傻子一死,毛翠柔那個女人就高枕無憂了。”雲華掃了一眼哥哥,想起了毛翠柔挑唆著哥哥和藍家一家人作對的事情,臉上一片憤然。
“華兒妹妹不要著急,”最該生氣的桂花卻反過來勸說道,“之前啊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毛家丫頭機關算盡,還不惜殺人滅口,她怎麽能有什麽好下場呢。還是聽泉子兄弟把咱們聽來的消息告訴大家吧。”
“哦,這事還沒完?”雲芳眼珠一轉,定定的落在了小泉子的臉上,“你知道些什麽啊,快點和大家說說吧。”
“其實,這事我也是無意間聽人家說的,”小泉子的目光似乎有些躲閃,讓人覺得他不是無意間聽說了什麽,是特意打聽過的,“那天老三炮打了毛翠柔一頓之後還不解氣,竟然,竟然霸王硬上弓,非要和她無媒苟合。毛也怪那翠柔平時太陰損,這種時候竟然沒人肯幫她出頭。老三炮嚐到了甜頭之後,經常大半夜的摸到毛家去,這一來二去,毛翠柔就有了老三炮的骨肉了,老三炮也就動了娶她的心思。”
“原本老三炮的爹娘是不肯同意毛翠柔進門的,可是看在她懷著郭家子嗣的份上,也就勉強的同意了。準備在這個月的十六草草的操辦了婚事,趕在那個孩子顯懷之前娶了毛翠柔進門。”
略略一頓,小泉子繼續說道,“可是,毛家傻子在監獄裏被人打死之後,官差就把屍首給他們毛家送了回去。當天夜裏,毛翠柔就小產了,聽村裏人們說,她是被鬼就嚇的,硬生生的自己把孩子給錘下來的。”
“老三炮爹娘本來就不大願意娶這麽個名聲不好的兒媳婦,聽說她又弄沒了孩子,立馬就反悔了,堅決不肯同意毛翠柔進門。現在的毛翠柔已經瘋了,連自己拉的屎都拿起來吃呢。”
聽小泉子說了毛家兄妹後續的故事,屋子裏久久無聲,大家臉上都露出了不忍之色來。
尤其是大山,他雖然恨毛翠柔利用他,但是他畢竟曾經傾心愛戀過她的,現在聽說她落到了如此的下場,難免有些唏噓。
桂花輕輕的走過去,緩聲的勸道,“善惡有報,很多事情不是咱們能左右的,大山,你心地淳厚,不要再為了那樣的人傷心了。”
“是啊,種什麽因就結什麽果,咱們大家都不該太過執著的。”大山太起了頭來,喃喃是說道。
桂花臉上似有所悟,回應著大山,輕喃到,“一切都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