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在房間裏發了一會呆,大師兄商陸便來傳話說是兮仲喚她,白薇聞言忙應了一聲,整理了下衣服便隨著商陸一起拜見兮仲去了。
卻不想剛好這個時候天界有人來尋兮仲,所以白薇到達兮仲書房的時候,兮仲並不在房間裏。商陸見狀微微蹙了蹙眉道:“想來師父一會便會回來,師妹先在這裏稍候片刻,因為師兄手裏還有些事務沒有處理,便不在此處陪你了。”
“嗯,大師兄忙自己的吧。”白薇乖乖的點了點頭應道。
待商陸走後,白薇這才走到一邊尋了一張椅子坐下。雖然自己離開坤淵派也有萬年,而上次回來也未多留幾日便離開了,但是這個書房白薇卻還是覺得無比熟悉。以前她術法不精又不怎麽好學,每次考試前都會厚著臉皮跑到書房裏求兮仲給她劃重點。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兮仲用著一種極為不讚同的模樣搖了搖頭道:“我讓你們學習這些課業是希望對你們有所幫助,並非讓你們純粹為了應付考試。所以為師不會劃重點的,自己回去看書。”
白薇自己也不知道當時自己為什麽腦子忽然就一空,想也沒有想的就開口回道:“那不劃重點就不劃重點嘛,師父你幫我把不是重點的地方化出來這總成了吧?”
於是,嘴快的白薇被兮仲罰抄了經書,也因此取得了一個不錯的成績,逃過了回家讓自己的阿爹阿娘胖揍一頓的命運。
想到這些白薇不由得有些想笑,輕聲嘟囔道:“那個時候的我是個笨蛋麽?”
白薇說完下意識的抬頭環視了一下屋子,卻在看見書案後牆上掛著的那幅畫時頓了頓。畫中是一位清麗的青衣女子,與平日裏看過的那些優雅文弱的仕女圖不同,畫裏的女子做的是一個拔劍的動作,微微上抬的下巴,唇角勾起的微妙的弧度,以及一雙含笑的眼睛,明明看起來並不是多麽特殊的表情,卻莫名的讓人能夠直接感覺到她的高傲。
高傲到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放在眼中一般。
白薇和她幾位師兄雖然經常出入這麽書房,卻都是心照不宣的沒有一個人去問過兮仲畫中的女子究竟是誰,因為總覺得這麽簡單的一幅畫後藏著的是一片血雨腥風。
兮仲進屋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對著牆上的那幅畫發呆的白薇:“小七。”
“啊?”白薇呆呆的應道,待她反應過是誰在喚自己的時候,這才忙站起身來行了一禮道:“白薇見過師父。”
“嗯,起來說話。”
“是。”白薇忙把心思從那畫上收了起來,乖乖的垂手站在了一旁,“不知師父喚弟子前來所謂何事?”
兮仲默默地從書案上翻出一卷卷宗攤開後,這才招了招手喚白薇前來道:“你且來看看。”
“是。”白薇聞言先是愣了一下嗎,隨即立馬反應了過來上前走到了書案前,卻不想待她低頭看到那卷宗上的內容時,卻是嚇了一大跳,竟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來望向兮仲道:“師父,這是……”
兮仲不理會白薇吃驚的模樣,慢慢的卷宗收好,這才偏過頭來看向白薇道:“我知道你想知道當年的事情,但是為師能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想著卷宗上的內容,白薇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極為複雜,但見她下意識的握緊了雙拳,許久才壓低了聲音的開口道:“師父,這個卷宗……你當年是不是準備呈給天君的?”
“是。”兮仲直言不諱的應道,見白薇定定的望著自己,兮仲這才無奈的歎了口氣。
“你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天君,是因為師父知道……如果天君知道了,他就會死麽?”白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卻依舊咬牙繼續開口道:“師父不忍,所以將此事壓了下來。那麽師父將這件事告訴我,就不怕……”
“不怕。”就算白薇沒有將話說完,兮仲也明白她話裏的意思。但見兮仲閉著眼睛長長的深吸了一口氣,良久才睜開眼睛無比感慨的開口道:“不求無過,但求無悔,這是為師做的選擇。而白薇……接下來的事情便是你的選擇了。”
白薇聞言忽然沉默了,她不知道該怎麽消化自己剛剛得知的這些事情,但是她很是清楚自己一旦做了決定和選擇,那麽左右的便不隻是那個和她親近的人的生死,還有可能是三界的動蕩。
白薇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眉頭緊皺:“他知道嗎?自己的身世。”
“我未曾告訴他,想來並不知道。”兮仲開口道,見白薇低頭沉思,兮仲這才低聲說了一句:“他是真心把坤淵派當做自己的家,把我們當做家人來看待的。雖然這話不該由我說,但是小七,如果事情真的是我們所想的那般,希望你還是能念一下同門的情分。”
白薇點了點頭應下,許久才輕輕的笑了笑道:“也許隻是我們想多了,這些事情也許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師父,現在就這麽悲觀可不行啊。”
“但願如此。”兮仲點了點頭,俊逸的麵上卻是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師父?”白薇見狀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些不解。
兮仲猶豫了一下,卻還是開口道:“小七還記得葉英嗎?”
白薇聞言愣了愣,隨即摸了摸下巴做出一副深思狀:“葉英啊……哦!是葉英啊……,話說葉英他誰啊?”
“……”兮仲無語的看了白薇一眼,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頭,這才開口道:“你曾經的師弟,說起來還是你把別人嚇走的,好歹也記下別人的名字吧。”
白薇捂著頭眯了眯眼睛,些微有了些印象,好像是個有個唯唯諾諾的少年曾經跟在她的身後師姐長師姐短的樣子,最後好像還練岔了術法化不回人形,於是……坤淵派便多了一個鳥人,因為種族相似兮仲便將他丟給了白薇管。
白薇忙點了點頭道:“好像有點印象了,我記得他好像還跟老好人的六師兄大吵過的樣子。”
因為佩扇的好脾氣在天界是出了名的,所以能和佩扇吵起來的人在白薇眼裏委實算個人才,便有了些印象:“葉英怎麽了嗎?”
“為師前些時日在法道會上遇到了葉英,但是葉英並不認識為師,也坦言自己並無在坤淵派修習過的印象。但是細問之下,他卻開口說自己那段時間受了傷在家靜養。”兮仲說到最後,麵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極為嚴肅。
“怎麽會?”白薇不可置信的睜大了一雙眼睛,腦海裏驀地閃過一絲什麽念頭,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麽,可是卻又怎麽都理不清楚這絲感覺究竟是怎麽回事。
兩個人相對無言,再加上那卷宗的關係,白薇隻覺得所有的事情都越加撲朔迷離了。許久,許久,久到白薇以為兮仲不會再開口說話的時候,兮仲卻是忽然正色問了她一個問題:“小七,你認識一個人首先是記住他的什麽?”
“樣子……啊!”白薇瞬間明白了兮仲話裏的意思,他們見到的葉英也許隻是個葉英的皮囊而已,而那裏麵究竟是不是葉英他們卻是從來沒有懷疑過。葉英既然說那段時間他在家靜養,那就很有可能有誰趁他不備之時,將他的意識封鎖從而占用了他的身體。
雖然不敢肯定是不是果真如此,可是現階段這卻是最有可能性的一個猜測了。
“但是究竟是誰用了葉英的模樣,而且為什麽要混進坤淵派,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白薇不解的蹙了蹙眉,不由得自言自語起來。
腦海裏驀地浮現出葉英與佩扇爭吵的那一幕,白薇心裏一驚,竟是發起抖來。她慢慢的抬起頭來,用著一種驚恐的不敢相信的模樣望著兮仲搖了搖頭:“師父,難道是他們找上門來了?所以……所以……”
白薇竟是不敢再說下去了。
兮仲輕聲歎了一口氣道:“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沒有人知曉,而之後要如何做卻是你自己的選擇了,小七,選擇從來沒有對與錯,因為沒有人知道之後的事情究竟會怎樣。所以,選擇一條自己絕對不會後悔的路走下去吧。”
“師父。”白薇低聲喚道,卻不想兮仲卻是搖了搖頭不再說話了。白薇見兮仲的神色也極為疲倦,便乖乖的行了一禮退出了書房。
白薇走後許久,兮仲這才抬頭望了一眼牆上的那幅畫,俊逸的麵上難得的多了一絲溫柔,但聽得他輕聲開口道:“師妹,若是你會如何做呢?”
畫中人依舊高傲的笑著,兮仲的唇角慢慢凝了一絲苦澀:“是我忘了,你已經去了八萬年了……”
當年那段時光早已遠去,我已記不清那時是誰情深如海,是誰情薄如紙了。為了防止自己忘卻,這一幅畫我也掛了整整八萬年了,可是你卻從未入過夢來。
沒有人知道兮仲之所以那般寵著白薇,是因為白薇的眉眼和那個人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