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離陪著眾魔坐了一會便離開了筵席,其他人因為特別高興遂也沒有特別在意,隻有陸香微微蹙了蹙眉,然後招過夜闌輝小聲道:“去找姑娘,便說王心情不好。”
“好。”夜闌輝點了點頭應了下來,見陸香又斟了一杯酒,便有些不讚同的搖了搖頭道:“莫要喝的太多。”
陸香聞言,許久才淡笑著點了點頭應道:“好。”
看著夜闌輝漸漸走遠,陸香這才慢慢斂了笑意,垂下眼睫道:“好久沒有人跟我說過這種話了。”陸香已不記得自己這幾萬年是如何熬過來的,就算高居左護法之位,身邊的人卻也從未有過真正的關心,大家隻是冷漠的卻又迫切的想著向天界報複,沒有人真正注意過自己身邊的人。
季離剛剛走進自己的院子,一眼便看見了立在幹枯的樹枝下等著他的綠衣女子,他輕輕歎了口氣,這才走到她身邊道:“左護法讓你來的?”
“雖然是她提議的,想來的卻是我自己。”女子輕輕一笑道,見季離定定的望著自己,許久她才勾了勾唇:“幹嘛一副詫異的模樣,我來找你很奇怪麽?”
季離搖了搖頭,卻不再說話,隻是將視線落在了一邊,仿佛透過那枯藤枝椏看向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一般。他聽得自己用著最冷靜的聲音開口道:“娜綰,你想回去麽?回妖界去。”
女子聞言忽然怔了一下,卻很快反應了過來她慢慢抬起頭,直視著季離的眼睛道:“你想讓我回去?”
季離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慢慢錯開了娜綰投過來的視線道:“妖界和天界開戰了,你此時回去想來妖皇不會再追究以前的事情,這裏終歸不是你的久留之地。”
娜綰聞言卻是一笑,隻是那樣的笑意並未深達眼裏:“並非久留之地?那魔君大人何必救我,我是死是活又與你有何關係……”娜綰還想說些什麽,可是卻終是閉上眼睛長歎了一聲,良久才輕輕說出一個“好”字。
季離定定的看著娜綰,可是娜綰卻再也沒有看他一眼,隻是默默地轉過了身去:“我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看著娜綰挺直了背脊,保持著自己的驕傲的走遠,季離緩緩閉上了眼睛。
有時候他很討厭這樣的自己,明明有先抓住的人,明明有想珍惜的人,可是卻是他自己親手將他們一個一個全部推開,連句安慰的話也沒有。
季離默默抬頭望了望天,很久很久才慢慢低下頭來握緊了雙拳道:“很快了,很快了,所有的事情,仙魔之間的舊賬便該算清了。”
季離還在這裏兀自發愣,不一會兒右護法陸香便有些惴惴不安的走了過來,見他神色不豫便也沒敢靠近,隻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垂手肅立。
“何事?”季離瞥了一眼陸香,知曉若不是有大事,她絕對不會做出這麽一副老實的模樣,遂回過神來開口問道。
“大人,天界那邊傳來消息,說是這次派往戰爭前線的是坤淵派,這……”陸香眉頭緊蹙,臉上曼珠沙華的印記竟是別樣紅豔,想來心裏也是極為忐忑的。
“你想說什麽?”
“大人……沒關係麽?如果是坤淵派的話就意味著你要和……對上了啊。”陸香依舊是一副擔憂的模樣,見季離沉默著不說話,陸香不由得長長歎了一口氣道:“屬下知曉你並不想與坤淵派交手,便是這魔君的位置你其實都不屑一顧,若不是當年右護法和幾位長老相逼,你也斷不會坐上這個位置,走到這一步來。但是,王,你肩上扛著的不隻是你一個人的命運,八萬年前天界屠盡我們族人,此仇不得不報!”
季離聞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俊逸的臉上表情有些陰冷:“你當真這麽看我?”見陸香沉默的不回話,季離忽然勾了勾唇笑了:“現在情況如何,本君比你們心裏更清楚,把你們那顆惴惴不安的心收回去。”
“是。”陸香知曉季離言語裏的意思,即使季離如何不喜歡血腥和暴力,但是他還是會將這場戰爭進行到底。
……
而此時妖界也收到了坤淵派將赴前線的消息,隻是妖界眾人煩惱的倒不是那個驍勇善戰的兮仲上神,他們比較煩惱的反而是他們妖皇的王後白薇。沒有人敢在顏華的麵前主動提起這個名字,因為前一個想要和顏華討論這個問題的人自從從顏華那裏出來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這廂顏華正不動聲色的坐在營帳裏品著茶,一幹將士卻是沒有一個敢說話的,但是又覺得如此沉默著也不是辦法,便紛紛看向一便伺候著的西風,指望著西風能夠明白他們現在的處境。
奈何西風卻是做出一副完全看不見的模樣,一時間明明有二十多人的營帳裏竟是靜寂無聲,仿若無人。
西風下意識的掃了一眼眾人卻忽然發現有人在營帳門口悄悄向他招手,西風詫異的蹙了蹙眉,剛想和顏華說些什麽,卻發現顏華正對著手裏的布陣圖發呆。衡量了一下,西風終是輕手輕腳的走出了營帳。
“什麽事?”
那侍衛為難的皺了皺眉頭,然後示意西風靠近一些,這才猶豫的開口道:“那個左護法……她回來了。”
“什麽意思?”西風不可置信的挑了挑眉。
“就是那個左護法娜綰回來了,她說她要見大人,怎麽辦?左護法身份本就極為特殊,屬下不該隨意放進去,可是畢竟……又不能一直攔著,所以實在沒有辦法了,還請您拿個主意才是。”侍衛眉頭越皺越緊,到了最後竟是有幾分焦急。
要知道以前娜綰在妖界時,他們其實都是娜綰的手下,所以即使知曉娜綰叛變的事情,心裏卻還是留著一分尊敬的。
“她在何處?”
“就在帳外……”
“外麵何事喧嘩?”西風和侍衛都還來不及反應,顏華的聲音便透過帳子傳了出來,嚇得兩個人皆是一驚,一時不知如何應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