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然……是你嗎?”
一聲夾雜著欣喜、擔憂、牽掛、憂慮等諸多情感的呼喚自紫藤林中傳出,讓林外的霍然身形一頓,臉上露出狂喜,道:“是我,嫣紫,我現在就進來帶你出去!”
“不要!”
在霍然剛說出自己要進紫藤林的時候,裏麵的蘇嫣紫急切道:“這紫藤林是百花宮禁地,為懲罰有錯弟子而立,一旦進入便會被萬千紫藤纏繞,汲取生命精元……”
頓了頓,佳人聲音悲切,卻滿含欣慰道:“我很感謝你能來,能再聽到你的聲音已是很滿足了,縱使在下一刻血肉生腐,化成枯骨也此生無憾……因為……認識你……真好……”
霍然心神一震,表情變幻,蘇嫣紫這是在表白嗎?不過而後他便甩開腦海中的想法,堅定道:“不行,你是為我而被罰,我一定要把你就出來!”
話畢,他當即跨入紫藤林,隻是神情無比凝重。蘇嫣紫既然說了紫藤林中凶險無比,會有萬千可汲取人生命精元的紫藤纏身,那他更要進了,難不成眼睜睜看著蘇嫣紫在其中空耗命元?
簌簌……
剛一踏入紫藤林,四周便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霍然眼力非常神識敏銳,察看到四麵八方均有如蛇般的紫色藤條在林間穿梭,而目標正是自己這個不速之客。
八極踏星!
一瞬間,霍然展開八極踏星之法,要以極速前行,在最短的時間內趕至蘇嫣紫身旁,再將她帶走。
然而,這些紫藤似乎長了眼睛一般,且速度快到無法想象,再加上數不勝數,隻一瞬間便襲近霍然身前,還不待霍然有所反應,便纏上了他的身軀,將他緊緊束縛。
霍然大驚,立刻揮動鐵拳,妄圖破開一層層的紫藤。
轟……轟……
千百拳而下,紫藤被打碎無數,可一條被打碎,馬上有兩條纏上,根本就不可能將之完全毀掉。而且,這些紫藤有一種吞噬力,一旦與其接觸的話,體內的生命精氣會緩緩流失,雖然流失的速度不快,但卻一直在持續。
若是一直呆在這裏,不出五十年他將血肉幹涸,隻剩一具枯骨!
要知道,現在的霍然生命精氣可是無比龐大的,足夠支撐他活過五百年,可在這紫藤林中竟隻能維持不到五十年……十倍啊!那已經被困在這裏四年的蘇嫣紫呢……
“嫣紫,你在哪?”霍然大喝,揮拳的速度更快,在這裏每待上一秒,生命都將縮水不少!
“你……真的進來了?”
前方傳來蘇嫣紫緊張之語,她在為霍然擔心。
嗡……
霍然沒有回答,他一邊揮拳砸碎無數紫藤,一邊喚醒體內的玄黃寶塔。片刻之後,他的額骨光華大綻,晶瑩剔透,一尊小巧的玄黃寶塔從中飛出,直接淩在他的頭頂,垂落下一縷縷重逾萬斤的玄黃之氣。
轟隆……
玄黃之氣重量無雙,且萬法不侵,乍一落下便如驚濤拍岸,將霍然周身的紫藤盡皆壓碎。
“嫣紫,我現在就來救你!”
霍然頭頂玄黃寶塔,以玄黃之氣護身,向著前方疾行,所過之處的紫藤盡皆爆碎開來,根本阻擋不住他的腳步,片刻都不行。
噗……噗……
一路前行,紫藤爆碎,霍然硬生生開辟了一條道,沿途布滿紫色藤木碎片。當行進百裏後,前方出現了一個紫色牢籠,密密麻麻的紫藤糾纏環繞,連絲縫隙都難找。
“霍然……”
一絲顫抖的聲音從藤木牢籠中散出,內中夾雜著哽咽。
“是……是我!”
霍然疾行而過,伸手撫摸著堅如鋼鐵的紫色藤木,輕聲道:“我來救你了!”說話間,他頭頂的玄黃寶塔旋轉塔身,又是一縷玄黃之氣垂落下來,摧枯拉朽,直接將紫色藤木組成的牢籠壓爆開來。
轟……
藤木牢籠被破,露出其中端坐的人兒。
“你的臉……”
“你的頭發……”
兩道不約而同的聲音響起,霍然看到的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臉上已經有絲絲褶皺,曾經油亮柔順的長發也不再那麽有光澤,顯得有些枯燥;可縱然曾經的少女容顏老去,他依然能認出這就是蘇嫣紫,那個古靈精怪的蘇嫣紫!
而蘇嫣紫,則是一眼就看到了這個思念四年的人滿頭花發,他的頭發怎麽會成這樣?
稍微一愣之後,霍然催動氣海內法力,滿頭花發逐漸轉黑。當初他是因為心傷至極才導致黑發變白,並不是壽元將盡所導致,所以可以再生烏發。片刻之後,花發盡複黑色,他顫抖著將蘇嫣紫那已不再玉潤的雙手捧起,喃喃道:“她們……怎麽狠得下心……”
被霍然抓住雙手,蘇嫣紫的嬌軀明顯一震,心裏想要抽回來,但身體卻不力行。看著一臉心疼的霍然,她笑了笑,似往昔那般玩笑道:“你是不是應該叫我阿姨了?”
話雖玩笑,但誰知真假?點點晶瑩於眼眶中蓄積,隻待眼前人應答,或許就會墜落。
霍然搖搖頭,抬起右手附上那不如過去光滑玉潤的臉上,將點滴晶瑩拭去,滿臉心疼道:“傻瓜,你還是這麽漂亮呢,隻是歲月一不留神的多刻了幾道痕跡而已,就想占我便宜?”
蘇嫣紫笑了,縱使青春不複,依然讓百花折羞,她盯著霍然滿是憐惜之色的雙眼,輕聲笑道:“既然你不嫌棄我青春不再,那我們做道侶吧!”
一如往昔,她說話仍然這般直白,語氣看似輕快,卻夾雜太多情感,有彷徨、有猶豫、有堅決……
紫木在風中搖曳,紫藤於玄黃之氣中崩碎,往昔的經曆浮上了霍然的心頭……
“情哥哥,快幫我教訓他!”這是初見時,佳人說的第一句。
“大叔不好意思,我不能讓你傷害我的情妹妹!”這是他說的第一句。
龍蛟攆上,二八少女立於車頭,眺望天邊流雲,輕道‘平凡有平凡的好,富貴有富貴的難’。
百花島上,她張開雙臂擁抱和風,一句‘不管外麵如何新奇,花始終沒有這裏的香,也沒有這裏的美’,這是感慨,是感慨她不屬於這裏,也是感慨她終將屬於這裏。
她的古靈精怪,她的嘻哈表情,她的人前放肆,她的人後悲傷;她笑得肆無忌憚,笑中有淚,笑中有傷,心裏明明藏了許多苦,卻沒人見過她哭;她是折翼的天使,卻活得比任何人都像精靈……
她是……蘇嫣紫!
“好!”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的,霍然便伸手將被一個‘好’字點燃淚腺的佳人擁入懷中,輕聲道:“我不光要你做我的道侶,還要你是我的愛人,不止今生,還有來世!”
原來,往昔的一點一滴匯聚起來,竟就是情真意切,相識的過程不僅促進了相識,也同時是相愛的過程。它來的緩而真,慢而深,刻入骨,濃如毒,任爾神功震世,殺孽滔天,在其麵前也將繞指柔。
蘇嫣紫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將心事、悲苦道出來的女子,可是在霍然一句‘我不光要你是我的道侶,還要你是我的愛人,不止今生,還有來世!’言罷後,她竟放聲大哭。
淚決提,隨情流,當青春不再,卻得到牽掛四年的愛情時,她除了放聲大哭之外找到其他方式來宣泄心中的情感。
霍然不語,隻是緊緊摟著懷中人兒,輕撫其背以作安慰。
許久,蘇嫣紫似乎哭累了,撐開霍然的胸膛,大大咧咧的抹了一把淚痕,說道:“我不想再待在這個鬼地方,這裏的人讓我的愛人流血,讓我噩夢連連!”
在霍然出現在她麵前時,她就已經看到了霍然身上血痕未幹,甚至都能聞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看到這些,她自然能夠想到霍然經曆了什麽,不說,不代表不感動。
“好!”
霍然點頭,一手穿過佳人的腋下,一手穿過腿彎,將她輕輕抱起,而後頂著玄黃寶塔向外麵飛去。被愛人這般親密的抱著,雖然已經確定了關係,但蘇嫣紫依然羞澀難當,螓首直接埋進那寬闊溫暖的胸膛。
出了紫藤林,看到殘破的空地上或站或躺著一眾神情萎靡的百花宮弟子,霍然對著懷中人兒說道:“她們讓你丟了青春,我便讓她們丟了性命!”話雖輕柔,卻滿含殺氣,言罷就要放下蘇嫣紫。
“不要!”
蘇嫣紫一聲驚呼,阻止了霍然,小臉貼在那溫暖的胸膛上柔聲道:“四年前在我踏進紫藤林的刹那,我便不屬於百花宮,為了報複一眾不相幹的人而讓你流血受傷……這不值得!”
霍然點頭沒有堅持,而後說道:“你想去哪,我帶你去。”
“隻要不在百花島便好。”
當即,兩人便化作流光遠遁而去,途徑依然被困在陣中的蘇妍紫時,麵對自己的姐姐,蘇嫣紫也隻是看了一眼。
南疆,一處隱蔽的山洞,霍然將懷中的人兒放下,翻手取出一直收藏的仙杏,說道:“當年得到了這枚仙杏,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你服下吧,一定可以助你褪去舊體!”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什麽要比年輕的容顏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