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黃寶塔光華大綻,塔身撐起的光幕之中有無數符文出現,每一個都蘊含大道至理,擁有莫大神威。下一刻,塔身極速旋轉起來,如扶搖羊角,翻轉而上,神力爆湧間,侵入塔中血主的真靈和一身精華。
“霍然啊霍然,跟我鬥你永遠都贏不了,哈哈哈!”
就在這時,玄黃寶塔之中傳出血主張狂的笑聲,還沒等霍然有所反應,一道血光從塔中衝出,直奔遠處的桑天陽而去。‘嘭’地一聲,血光撞開了擋在前麵的蚩無敵,帶著驚愕中的桑天陽消失在原地。
“怎麽……怎麽會?!”
塔中囚犯衝出,玄黃寶塔一聲嗚鳴,直接沒入了霍然的眉心,向霍然傳出了絲絲歉意。
“嗯……”
原本如同困獸的血主和桑天陽逃脫,霍然、蚩無敵、赫連紅塵都沒有反應過來,而這時一直杵在星空中不曾出手的黑袍卻是身子一震,踉蹌著後退,從其體內逸散出莫名的綠光,與生命精元一般無二。
三人麵麵相覷,不知道這是唱的哪一處,他們分明感覺到了黑袍的生命正在以無法想象的速度流逝,而且此時他的周圍也有莫名的法道氣息縈繞,恐怖非常。
“血主重傷,你們快去追,不能讓他跑了,我等會兒就過來!”霍然轉頭對著蚩無敵和赫連紅塵說道,兩人當即點頭,向著鈞天界飛遁而去。待得兩人走後,霍然一步步跨向身子不停痙攣的黑袍,說道:“你是誰?!”
這個黑袍身份來曆神秘,看似是和血主一夥兒的,但是並未插手剛才的戰,而且此時其生命力正在飛速流逝,一時拿捏不住的霍然才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出手。
“別……別過來!”
見霍然要過來,身子劇烈顫抖的黑袍慌忙間抬起手說道。由於此時她的情況不穩定,加上神情慌張,她不光發出了女聲,這一抬手也導致身上的黑袍未能將手遮住,露出了白皙細嫩的纖手。
“你……你……”
黑袍的聲音讓得霍然身子一震,止在了半路,下一刻,他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顫聲道:“你……你是嫣紫?”
唰!
根本不等黑袍回答,他腳步一轉就出現在了黑袍的身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摘下了黑袍的帽子。暴露出來的麵容不是蘇嫣紫還是誰?隻是此時蘇嫣紫的滿頭烏發卻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
“嫣紫,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霍然一把抱住了蘇嫣紫,臉上露出狂喜。近二十年的思念,而今終於再次見到了心上人,他的心情早已是翻江倒海,狂瀾四起。
懷中的人兒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身子卻顫抖個不停,像是受了什麽傷害。感覺到異樣,霍然的臉色當即一邊,扶起蘇嫣紫,看著她持續衰老的麵容驚道:“嫣紫,怎麽會這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我千方百計的躲開你,就是為了不讓你見到我蒼老的樣子……”一直痙攣的蘇嫣紫緩緩睜開眸子,凝視著近在咫尺的熟悉麵容,輕聲道:“可沒想到還是讓你看見了……”
言罷,她強抬起右手附上霍然的臉,撫摸著熟悉的眼,熟悉的鼻,熟悉的唇,這一切都好熟悉,日日夜夜在夢中來來往往,時時刻刻於記憶裏斷斷續續。
“不要說話!”霍然製止了蘇嫣紫,當即運起一身法力渡入其體內,罷了還嫌不夠,直接運起生命精氣渡入她的體內。然而,不管是法力還是生命精氣,入了蘇嫣紫的體內都將消失不見,她的體內存在一種莫名的力量,在持續剝奪她的法道、精元。
“不要浪費了法力和精氣。”
蘇嫣紫雙眼開闔,麵露疲憊,此時的她朝如青絲暮成雪,隻不過這短短的片刻,她已是滿頭蒼發,麵上褶皺遍布,像個六旬老嫗,而且還在持續衰老,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死亡。
“十年前血主對我施展了移命大.法的種子,隻要他想,隨時都可以剝奪我的生命精元為他所用。十年來他一直沒有施展,直到今日他被你打傷,又施展血神解體之法,命去八九,再不激發的我體內的種子的話,他還拿什麽和我心愛的男人爭?”說話間,蘇嫣紫雙手捧起了霍然的臉,一臉幸福,壓根就沒意識到自己即將步入死亡。
“移命大.法?”
突兀的一種秘術鑽進耳裏,霍然的眼眶泛紅,眼淚簌簌而流,他一掌印在蘇嫣紫的胸前,一邊將體內的精氣渡入蘇嫣紫的體內,一邊說道:“我會救你的,我一定會救你的!”
“傻瓜!”蘇嫣紫笑了笑,說道:“當年血主之所以會收留我,言稱有辦法幫我恢複青春,就是看中了我的身份,從十年前那一刻他就開始布局,每一步他都靜心策劃,移命大.法一驚施展,又怎麽可能停止?”
“不!一定可以的!我融合了四種道,這種偉力或許可以呢!”
霍然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稻草,忙不迭施展出四道融合之力。然而結果早已注定,即使四道融合之後的偉力鬼神莫測,卻依然奈何不得蘇嫣紫體內的那種莫名力量。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霍然一臉茫然,頹廢不堪,連四道融合之力都阻止不了移命大.法,那還有什麽可以?或許十大靈根可以,可是上哪去找十大靈根?原本有的一枚仙杏也在九九仙劫之中吃了,還有其他方法嗎?
“抱著我。”麵對死亡,蘇嫣紫有種豁達,她不悲不懼,隻是有些淒淒然。
眼淚淌遍臉龐,霍然緊緊的將蘇嫣紫抱在了懷裏,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體內,與自己融合。他怎麽也想不到,獵殺血主不成,反而導致愛人將死,這算什麽?命運的捉弄嗎?
躺在霍然懷裏的蘇嫣紫依然在衰老,身軀也在止不住的顫抖,她閉上了雙眸,輕啟失去光澤的雙唇,說道:“從你進入百花島的有情殿之後,我們就見了兩次,而兩次你見到的都是我最醜的時候……”
“不!”霍然鼻子一酸,眼淚止不住的流下,滴在懷中人兒滿是皺紋的臉上,“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美的,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又或是看不見的未來,鮮花會衰敗,可你的美不會,永遠都不會!”
聽到心上人露骨的情話,蘇嫣紫臉上綻放出幸福的笑容,縱使她現在人老色衰,但這一瞬的笑卻依然讓百花折羞。
“你知道嗎,這十多年來,我一直都在看著你,看著你在人、神魔大戰的時候威風八麵,看著你在神魔嶺殺得神魔族年輕一輩膽顫,看著你在域外戰場百戰百勝……十年前那一天我嚇壞了,看到你在死亡邊緣徘徊,最後我隻能施展百花宮的禁術助你,所幸的是有驚無險,你平安的活了下來……”
“傻瓜,為什麽你一直不現身,你知道的,不管你是年輕的時候,還是青春不再的時候,我都不會介意的!”霍然含淚道,他根本不知道蘇嫣紫居然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不知道十年前自己經曆天人交戰之劫的時候是她施展禁術救得自己。
蘇嫣紫笑了笑,抱緊霍然的腰身,說道:“因為沒有我,你才能走的更遠!我隻是一個小女人,我不喜歡廝殺、爭鬥,我怕跟你在一起會讓你失去了鬥誌!修行之路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跟我在一起你又怎麽可能登上眾生之巔?”
“我本來就不喜歡爾虞我詐,不喜歡生死爭鬥!”霍然神情激動,撫著蘇嫣紫的肩膀說道:“我隻想要你在我身邊,哪怕讓我做個凡人也好,隻要有你,帝位都不稀罕!”
“可是我喜歡你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樣子呢!”蘇嫣紫展露笑顏,輕輕靠在霍然寬厚的肩膀上,說道:“我喜歡你的溫柔,喜歡你的睿智,喜歡你一切都運籌帷幄的樣子,我夢想著有朝一日能親眼看著你一步一步登上巔峰,那個時候我會告訴我自己,我的男人是這個世上最強大的人!”
“可惜……可惜再也不可能了……”
莫名的道痕飄蕩在空,佳人原本豐腴的嬌軀已然幹癟,行將朽木,發如枯槁。她好想再抬起頭看一眼牽掛了數十年的臉,可是身體裏卻提不起一絲力量,連頭也抬不起來。
感受到懷裏的人兒最後一絲生命氣息即將消散,霍然未語淚先流,他恨欲狂,悲如浪,張開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道不盡紅塵舍戀,訴不完人間恩怨,三十年時光逝如水,往日情景再浮現,苦在眉眼心甘甜,誰敢說愛的不深沉?
“啊!!!”
悲慟聲響徹星空,道痕飄蕩,細光嫋嫋,這具紅粉枯骨在一句‘來世化蝶依偎你身旁’的細喃聲中破碎成光,紛紛揚揚如雨,向著星空深處而去,目的地是黃泉盡頭幽冥府,奈何橋前輪回池。
原地的霍然依舊做懷抱狀,隻是懷裏少了人,卻多了一枝簪,青花白玉,其上還殘留著伊人的發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