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你為何來這裏?”
蒼老的聲音迂回縈繞,破曉膽顫地轉過頭,一張飽經風霜但棱角卻依然分明的臉便映入眼簾。一頭閃著銀光的白發從耳側垂下,上眼皮垂下蓋住了半個眼球,但眼神卻依然犀利明亮。他的頭頂上赫然飄蕩著幾個熠熠生輝的大字:梵雨城城主•梵凱。看來高手坐不改名行不改姓的秉性在遊戲中亦是如此。
當心目中神秘的城主府光明磊落而坦然地站在麵前時,破曉心中因無端猜疑而生的懼怕反而消失殆盡。
梵凱一副老學者風範,步履平緩地踱步走到床邊,背對著破曉問:“年輕人,告訴我,你來此作甚?”
“啊,我……”破曉本來就是被推進來的,目的也不是很明確,被這麽一問,一時還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手忙腳亂,收起雙刃,尷尬地一笑,撓撓頭:“那個……我聽說有人要來害你,是特地來保護你的。”
“哦?”梵凱慈祥的臉上皺紋舒緩,“你說有人想殺我是嗎?那是誰?”
“這個……”破曉猶豫了,在莫雲叮嚀的計劃裏並沒有提到梵凱會問起丹佛爾這一節,剛才的話也是自己口不擇言的應答而已,到底該不該把丹佛爾供出去呢?
正在猶豫時,通話器響了,破曉連忙按下,莫雲的消息及時傳來。破曉飛速瀏覽一遍後,抬起頭,對梵凱說:“我也是剛剛收到消息,說有黑暗聖殿的人想幹掉你,並要拿走你手上的……呃,暗黑水晶,我是特來保護你的。”
“那,殺我的人現在何處?”梵凱頗有深意地看了破曉一眼。
不善察顏觀色的破曉沒有注意到梵凱臉色的變化,繼續按圖索驥地讀著莫雲幕後編排好的劇情:“此人生性狡猾,我怕不敵,所以就喬裝成他的同夥,跟隨他來到了這裏。他要我先來探路,現就在門外。”
“門外?”梵凱聞言也是一驚,從沙發下費力地摸出一麵鏡子,對著鏡子,不住地點頭。
破曉被弄得一頭霧水,這老頭死難臨頭還能照鏡子,難道是想死的體麵些?不禁同情地走到梵凱的背後,卻吃驚地睜大了眼,嘴裏不禁啊了一聲,因為他在梵凱手中的鏡子裏清楚地看到了門外的莫雲與丹佛爾!
“監視器!?”破曉不禁驚呼出聲,右手伸向那麵鏡子。
“什麽監視器。”梵凱不滿地拍開破曉的手,然後左手小心翼翼地點在鏡子的下部,也就是鏡子中莫雲與丹佛爾腳下的部位。
“鏗!哢嚓。”
巨大的機關轉動聲從鏡子裏傳出,幾乎同時就聽到了從門外傳來了轟隆隆的巨響。破曉驚駭地轉過頭,趕緊推開房門,早已等候在門外的莫雲與丹佛爾了無蹤影,原本平坦的地麵多出了一個長寬約2米,深不見底的黑洞。
“喂,能聽見嗎?”破曉趴在黑洞邊沿,把頭探進坑裏,大聲喊叫著。
大約過了十秒鍾,死一般的靜寂,破曉失落地歎了一口氣,剛要轉身離開,卻聽到陷阱裏升出一個回音,“喂,能聽見嗎?”
“能!我能聽見!”破曉激動地又趴下,趕緊回應著,又過了十秒,聲音又傳了上來。
“能!我能聽見!”
顯然,這不是莫雲的答複,而聽到的是自己的回音!破曉怔住了,絕望了。但為何自己的回音會在10秒後才能聽到呢,這意味著什麽?
按聲音在空氣中的傳播速度是340米每秒來計算,過10秒鍾才傳來的回聲就說明,這個陷阱起碼有1700米深。這麽深的陷阱掉下去,根本就沒有活下來的可能啊!
《聖魔》中高處落下損血的計算公式為:損血量=(下落高度+落地速度)*100,這樣算下來,當兩人落地時血量要減少近30萬點。單單是零頭也遠遠不是莫雲能承受的,就是那個仙級的領主也差得太遠了。
絕望中的破曉腦子一片空白,眼神駭然地看著那個處變不驚依舊笑眯眯的老頭梵凱,一股涼意從背後襲來,直到把他全身都包裹住,他感到自己的心在下沉。
恍惚中仿佛聽到通訊器響起,破曉下意識地接起,真的,傳來了莫雲的聲音:“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就冒出來了個陷阱?”
破曉突然回過神來,趕緊抓住自己耳邊的通訊器,也不顧梵凱就在身邊:“你……你現在在哪裏?”
“我?當然坑底下啊,快告訴我是怎麽回事?”莫雲的聲音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但卻十分清晰,至少說明他不但活著,似乎身體還無恙。破曉突然感覺壓住胸口的巨石消失了,欣喜之餘不忘疑惑道:“怎麽,你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去,沒死?”
“死你妹啊死,這麽盼著我死對你有什麽好處?”莫雲沒好氣地回罵了一句,“我有我自己的保命方法,你倒是快說啊,這陷阱到底是怎麽出來的?”
破曉這才想起身邊還有一人,小心翼翼地回過頭,見梵凱正優哉遊哉地翻著雜誌,於是小聲對莫雲把他看到的事實陳述了一番。莫雲聽著,沉默著;破曉說著,等待著。
此時莫雲與丹佛爾正處在一間狹小的地穴中,陰暗潮濕的腳下,無數的殘骸墊腳,腳麵上不時有蟲子在蠕動。四堵牆將兩人圍堵地擠在一起,看來這個陷阱不知捕殺過多少心懷叵測的暗殺者。抬頭看上空,兩人起碼下落了30秒之久,此時距離地麵隻是有1000多米。
多待一刻就多一份危險,但又該如何出去呢?莫雲絞盡腦汁思索著;一旁的丹佛爾反倒沉不住氣了,焦躁憤怒地衝著莫雲吼了起來。
“小子,到底怎麽回事?”丹佛爾氣急敗壞,暴跳如雷地揪著莫雲的衣領,似乎這個陷阱是莫雲所為。
“你吼我有什麽用,有本事想出辦法上去。”莫雲毫不客氣地把丹佛爾的右手打開,整整衣領,“梵凱好像在城主府裏弄了不少陷阱,要不是我反應快,你早就沒命了。”
丹佛爾不禁回憶起,當陷阱忽然張開,兩人即將掉落的一刹那,丹佛爾先反映過來,左手抓住了莫雲,右手從腰間拔出一枚係了繩線的飛鏢紮入了牆壁中。但由於是倉促間擲出,飛鏢並沒有紮入太深,牆體又太軟不實,兩人分量過重,這一紮隻是讓兩人頓了頓,就又墜落下去。
當丹佛爾認定自己就要死去,絕望地閉上雙眼時,莫雲的飄落術卻及時放出,右手勾住丹佛爾的身體,這才讓兩人保住了性命。
丹佛爾看著眼前這個救了自己一名的少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忿忿地在原地團團轉,沒有找到任何出口或機關,憤怒地啐了口唾沫:“老家夥,快要死了,還陰我。”
“快要死了?”莫雲聽到了這四個字,不像隨意說說,便疑惑地問:“怎麽,他得了什麽不治之症,還是你已對他做了什麽手腳?”
丹佛爾瞥了莫雲一眼,不屑地解釋著:“這個老家夥膝下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但是大兒子在去年與光明聖殿的戰爭中死掉了;二兒子與他老子不和,離家出走了;小女兒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把她老子給氣了個半死。”
“說來也怪可惜的,他大兒子背著老子早已歸順我們黑暗聖殿了,打算配合我們裏應外合攻打梵雨城,結果卻在最後關頭被派去跟光明聖殿的一群垃圾對戰,竟然陰溝翻船,還真TM死了,**。”丹佛爾越說越氣,又啐了口唾沫,“竟然死在那群光明豬手的手裏。”
“梵凱在他二兒子出走以後,就一直臥床不起,大兒子死了就整天鬱鬱寡歡,最後又被小女兒氣到心髒病發作,差點嗚呼。我給他把過脈,最多不過10天,就是這老家夥的末日。”丹佛爾雙手食指交叉,比劃出一個十字。
“他這仨孩子……”丹佛爾說完,莫雲不禁發出感慨,這個梵雨城城主還真是會養孩子,三個孩子一個背叛,一個出走,一個雪上加霜要把他氣到死……
“老東西也知道自己活不久了,這幾天正忙於招募選拔下一任城主,本來我想去試試的,結果……嘿,女神竟然要我在今天晚上就把他幹掉。可惜可惜,本來梵雨城明天就是我的地盤了。”丹佛爾悻悻地摸了摸鼻尖。
“不過看來今晚上這老家夥死不了了,你還有機會。”莫雲指指頭頂的陷阱,“怎麽,不想快些出去?”
“出去?”丹佛爾仿佛聽到笑話一般,譏諷道,“這麽深的陷阱,就算是我一個人也難以逃出去,更何況還要帶上你?說不定辦法還沒想出來,梵凱那家夥就帶人來放箭了。”
“那我們就趁現在快逃唄。”莫雲語氣輕鬆地說著,抬手一卷回城卷軸扔給丹佛爾,“這是通向黑暗勢力影歌城的傳送卷軸,你先走,我馬上到。”
“傳送卷軸?”丹佛爾撿起回城卷軸,一拍腦袋,旋即大笑道,“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這個陷阱這麽深,掉進來的又那麽突然,老家夥一定以為我們必死無疑,肯定不會再設置傳送禁製,太好了,得救了。”
說完,一拉卷軸,一陣白光過後,丹佛爾消失不見。莫雲環視四周,沒什麽好留戀的了,便將手中的卷軸放回背包,口中默念:“破曉。”
5秒後,人已經到達地麵,轉瞬來到破曉的身後。破曉正趴在陷阱邊沿向下望著,深不見底,什麽也看不到。莫雲輕輕咳嗽兩聲,把破曉嚇得前仰後哈,差點掉入陷阱。
回過神來的破曉,活見鬼般地驚訝道:“你怎麽上來了呢?是怎麽上來的?我剛要找人借2000米長的繩子把你給拉上來,你真的是雲?”
2000米長的繩子?莫雲眼角抽動兩下,“不是我是誰,謝謝你的好意,多虧了你的惦記我才能上來。”
“那是,誰叫咱們是雙人團隊呢,我不惦記誰惦記,不客氣不客氣。”破曉聽到不著邊際的虛誇竟然也能飄飄然起來,煞有介事地挺著胸膛,驕傲地站在陷阱邊上。
莫雲不覺又好笑又好氣,強忍住把他一腳踹下去的衝動,翻了個白眼,“走吧,帶我去見梵凱。”
破曉“哦”了一聲,順勢低頭,他在前,莫雲在後,進入梵凱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