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冷夫人百般委婉退委,但太子大婚豈是兒戲。冷顏和君皓的婚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冷東亭新逝,大盛風俗,若不在七七內完婚,則需再等三年。於是冷東亭的安葬儀式一結束,將軍府就又開始準備喜事。
因大婚前冷顏與君皓不得見麵,所以冷顏隻能叫小歌仙幫自己傳話問君皓為什麽要她做太子妃?冷顏一直把君皓當成哥哥那樣無所顧忌地玩鬧,可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他,進那個一點都不自由的皇宮裏去,想著君皓出入都不自由,她去了豈不要悶死?
馬公公傳旨,那上麵隻是好好地表揚了一番冷家如何忠君愛國,冷顏如何適合做太子妃,真正的原因並沒明說。冷顏猜想是因為自己的父親為了救君皓身亡,他們過意不去,才以此來表示報恩,可是對她來說這簡直就是災難。她天真地想:君皓哥哥難道想娶自己進宮去陪他玩?冷顏想告訴君皓,她不要進宮,就像從前一樣經常去看看他,陪他讀書不就好了?
小歌仙來來回回了幾次,每次都隻有冷顏帶過去的話,卻沒有君皓的回答。時間長了冷顏明白君皓這是故意躲著自己不想回答了。
冷鋒因為家裏的喪事連著喜事,宮裏索性放了他個長假,一直沒有進宮,冷顏也無法要哥哥幫自己帶話了。
本來冷顏需進宮先學習一係列作太子妃的禮儀才能大婚,因時間緊迫,隻能先趕著學習大婚進行儀式時的禮儀先應付著,其餘的就隻能等大婚後邊學邊做了。
在離開家進宮學習禮儀的前夜,流鶯又帶著冷顏來到那片練功的樹林。
“顏兒,不知道不覺為師在此已經傳授了你三年的功夫,想當初你那蠻牛一樣的功夫,隻不過與幼萱打個平手。現在她已遠遠不是你的對手,但你從來沒有依仗自己的功夫去欺淩弱小,為師甚為欣慰。現在你馬上要入宮嫁為人婦,師父也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你隻需把平日裏為師傳授的功夫好好領悟參透必有大成。”流鶯依舊是那麽冷清的模樣,但三年的相處,冷顏也對她生出了依戀之情,聽說師父要離開十分不舍。
“師父,你要去哪?我以後好去看望你。”
“為師四處漂泊,也不知道明日在何處落腳,顏兒不必牽掛,為師想念你,自然會回來看望你,到時候也會檢驗你有沒有依照為師的要求勤練功夫。七年後你將代為師前去比武,到那時候可不要丟了為師的臉,倘若你學藝不精輸了,不要怪為師無情將你逐出師門。”流瑩瞥了一眼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冷顏:“你以為當初為師收你為徒說要十年後比武的事情是編出來騙你好好習武的麽?”
冷顏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她心裏的確就是那麽想的:“師父,我一定會好好把功夫練好的。”
流瑩“嗯”了一聲,拿出一本書,遞給冷顏:“這些是為師寫的一些練功口訣,你收好。有時間自己照著練。”
冷顏將書收好:“師父什麽時候走?徒兒好為師父踐行。”她知道流瑩性子孤傲且固執,決定的事情是不會受人左右更改,所以也不出言挽留。
“不必,為師一個人想安靜地離開。我想把幼萱留下,一來,你馬上就進宮去了,冷夫人對幼萱平素就很疼愛,有她在身邊,會覺得日子好過點。二來,幼萱自幼沒有了雙親,隨我四海為家,看她一天天長大,我也想她能過得安定點,以後找個好人家嫁了,也就了卻了我的心願。”流瑩見冷顏有點驚訝的眼神,又說:“幼萱並未出家,隻是我覺得這樣帶她行走方便才對外稱她是出家人罷了。”
“哦,這事不難,包在我身上。我去和娘說,她肯定很高興。我正愁爹沒了,我又要離開,娘會覺得很冷清,這下好了。”冷顏很是歡喜地說。
流瑩看著冷顏一派單純天真,眼中有著複雜不明的意味一閃而過。隨即又輕輕拍了拍冷顏的肩膀:“幼萱自小缺乏父母關愛和穩定的生活,表麵上看來爭強好勝,實際上內心是很孤獨寂寞的,以後你代為師多多照顧她吧。”
冷顏和薑幼萱相處了幾年,哪能不知道這位師姐的性子?一開始,薑幼萱想以師姐的身份壓製冷顏,想讓她怕了自己俯首稱臣。沒想到冷顏也不軟弱,武功精進,很快薑幼萱就不是她的對手。而流瑩明顯喜歡冷顏,將自己一些從不傳人的技藝都教給了她,更是令薑幼萱倍加失落。幸虧有冷夫人真心疼愛,她才覺得自己在冷顏麵前扳回了一點麵子。
冷顏可沒那麽多心眼彎彎繞,隻是覺得自己真心待薑幼萱,她卻總是不太高興,不怎麽喜歡自己,兩個人的關係就是那麽說不上有多好,卻也不算壞。
不過師父的話,冷顏還是很聽的:“師父,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待師姐的。如果我對她不好,我娘也不能饒我呀。”
數日後,流瑩果然在冷顏進宮時,與冷夫人告辭,靜悄悄地離開了將軍府。
第二日起了個大早,冷夫人早早起來親自給冷顏梳妝打扮,一再叮囑她進了宮裏,凡事要收斂些自己的性子,不可再如從前那樣淘氣。冷顏趁機把流瑩要留下薑幼萱的想法告訴了冷夫人。冷夫人果然高興地點頭答應。
這次進宮和往日去宮中陪皇子們玩耍讀書是大大不同,單說前來迎接的那車馬就奢華豔麗十分地搶眼,還有一群隨行的宮女們,個個低眉順眼小心伺候著,冷顏不小心打個噴嚏都會有人緊張地上前詢問。
冷顏覺得這做太子妃也有好玩的地方,這種新鮮感極大地衝散了她離家進宮的離愁別緒。不過,進了宮,開始學習禮儀了,冷顏才知道大婚原來這麽複雜,什麽時辰做什麽,走到什麽地方應該怎麽站說什麽話……真是把冷顏聽得都目瞪口呆。
她真想大叫“我不要做太子妃,不要大婚。”可是一想到娘的囑托,隻得把話咽回肚子裏,生吞活剝地強行記下那些繁複令人頭疼的大婚程序。冷顏心裏還在盤算,要是能瞅空子溜去見到君皓就好了。可是現在幾乎每時每刻都有數十雙眼睛盯著她,哪裏有機會開溜?
君皓和她的情形也差不多,被人盯得死死地硬著頭皮學習那些規矩。心裏有時不免後悔,自己這是自討苦吃,作繭自縛。
可是已經走到這一步,已經由不得冷顏和君皓他們願不願意想不想,都得向前走。
最高興的莫過於君卓,他聽說冷顏就要搬進宮裏來住,從此可以天天見到她,和她在一起讀書說話玩樂,就比任何人都要期待大婚那天的到來。
君卓跑到冷顏學習的地方去探望她,見到冷顏一本正經地學走路說話,新奇的不得了。冷顏在宮裏也就隻能見到君卓這麽個熟人,很是高興,目前在宮裏唯一的樂趣就是盼望君卓來探望她,可以不被人盯得那麽緊,隨意地和君卓聊天說笑了。
於是冷顏又開始活動心思,要君卓幫忙約君皓見上一麵。君卓為難地說:“這不行吧?聽說壞了規矩,以後會很麻煩的。”
“四殿下,好殿下,幫幫忙。我現在就已經覺得很麻煩了,我隻想知道君皓哥哥是不是想得和我一樣,如果他也不想娶我,我又不想嫁給他,我們兩個一起去求皇後娘娘也許我就可以回家了。”冷顏可憐巴巴地相求,還帶了點撒嬌的意思。
君卓除了自己的手足姐妹和宮女以外,就沒見過幾個其它的女孩子,而那些宮裏的女子都一個個少年老成,成天一本正經地端著架子,哪有冷顏這樣古靈精怪?所以君卓對冷顏的小花招完全沒有什麽抵抗力,冷顏是一用一個準。他有點手足無措地說:“你為什麽不要進宮來呢?以後就不用天天跑來跑去那麽累,大家想玩就可以見麵了,不好嗎?”
“我不想成親,不想嫁進宮裏來,不想做太子妃,懂不懂?”看見君卓不解地睜大眼睛看著自己,冷顏搖頭歎氣:“算了,和你說也不明白。你隻用給我把口信帶給君皓哥哥,要他約找個隱秘的地方和我見麵,別的你就不用管了。”
“好吧。”君卓心裏有點小小的受挫,因為冷顏不屑和他談心事,說隻有君皓才懂她的心思。
君卓很快就將冷顏的話帶給了君皓。君皓沉默了半晌,才說了一句:“你要她好好地學吧,大婚那天不要讓人看了笑話。”然後君皓就自己顧走開,丟下君卓一個人愣愣地發呆,皇兄和冷顏這都是在說什麽啞謎呢?看來真地是皇兄才懂冷顏心裏想些什麽,所以他們在一起玩的永遠都比和自己在一起玩要高興。
“他真這麽說?”冷顏徹底泄氣了,唯一的希望破滅了,隻好老老實實地等著大婚。
為了慶祝大盛國開國一來的第一樁皇家大婚,攝政王下令大赦天下,舉國歡慶三日。都城——龍城更是家家戶戶都披紅掛綠,一片祥和喜慶之象。
冷顏在出嫁的前三天回到了將軍府,本來因為大將軍的亡故,而覺得冷家就此失勢,不大想再繼續與冷家保持熟絡關係的那些達官貴人,又開始紛至遝來,想攀上這個皇親國戚。將軍府再次熱鬧異常,完全衝淡了不久前那場喪事的哀傷氣氛。
冷顏回到家後仿佛換了個人,時常一個人凝神想心事,變得沉靜了許多,也不再說些不做太子妃之類孩子氣的話。冷夫人見她進了趟宮好像一夕之間懂事長大許多,不知該心疼小小年齡就要離開自己懷抱的女兒,還是為她的成長感到欣慰。
日子一天天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大婚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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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卑孤僻的幼萱,和不在乎太子的冷顏,以後可有好戲看了。
明天大婚,忽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