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病得太久,雖然已經將養了一段時日,卻還是顯得有些憔悴。不過,這絲毫沒有減損冷顏對他良好的印象。清俊的麵容,和善的笑意,溫潤的聲音,眉目多情,這些和君卓如出一轍,讓人感覺皇上很是平易近人。
君皓在皇上麵前表現得十分溫順有禮,冷顏都不得不佩服他那偽裝的功夫絕對一流。不過她也絕不會在這裏揭穿君皓的鬼把戲,因為皇上身體不好,萬一君皓在這裏原形畢露,皇上被氣出個好歹來,可就麻煩大了。
在君皓眼裏冷顏何嚐不是在偽裝?那麽地彬彬有禮,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斯文秀氣,不知道的人還真要把她當成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了。也真難為她知道要為父皇身體著想,這麽地憋屈自己了,君皓倒是佩服冷顏。
看得出來,皇上很是滿意冷顏這個太子妃,一再提醒君皓要好好對待冷顏和冷家。
本來很是溫馨快樂的一副父慈子孝,家人團聚,親情融融的場麵,卻因為黎貴妃的出現而不太和諧起來。
“皇上,怎麽還坐在這兒聊天呢?您可要好好保重龍體,皇上龍體的安康是大盛子民們最大的福氣。”黎貴妃一身富貴逼人珠光寶氣的紫色華服,從外麵走進來。
君皓一見她那如同靈蛇般扭動的腰肢,渾身散發出的嫵媚嬌豔之態,自進寢宮陪伴父皇後就一日勝似一日,十分地惹眼。他暗暗一皺眉,陰損到:“恐怕更是黎貴妃的福氣吧。”
黎貴妃一愣,沒料到君皓這麽大膽子,肆無忌憚地在皇上麵前對自己進行挑釁。“太子殿下這話說的真叫人費解呢。皇上龍體安康當然也是臣妾的福氣,因為臣妾也是大盛萬千子民其中的一個。”黎貴妃此刻可真是溫柔如水,笑顏如花,一點都不因為君皓的話生氣,一派大度能容天下的胸襟。
皇上微笑點頭:“朕這一病,宮裏倒是大變樣了。愛妃從前也是愛撒嬌耍點小性子,如今這般識大體。依朕看來,也隻有皇後能與你相比。”
“母後怎麽能和她相比?”君皓一聲譏笑,鄙夷地掃了黎貴妃一眼,厭惡之情溢於言表。
黎貴妃見君皓存心要找自己的茬,忙轉換了話題道:“皇上言重了,臣妾怎麽能和皇後娘娘相比?對了,皇上,太子大婚後和太子妃恩愛真是令人羨慕。自太子妃進了宮,這好事不斷,大家可都喜歡著她呢。上次太子妃和四殿下到臣妾的百花宮去賞梅,碰巧下起了雪,太子妃見四殿下體弱,把自己的鬥篷給他披上,愛護手足之情,令臣妾都是滿心的感動。當時,臣妾遠遠地見了,還誤以為是太子殿下,耍了個大大的烏龍呢。“
黎貴妃一副看似拉家常隨意說笑的樣子。冷顏可沒有細想她的話裏會有什麽深層含義,神情不變。皇上的笑意卻是略略一頓。君皓看了一眼冷顏,隱含不滿,臉色一沉提高了聲音很不客氣地對黎貴妃道:“今日是本殿下與太子妃來見父皇,不是來聽你說故事的。若你喜歡說,找別人說去,不要在這裏占用我們的時間。還有,請你記住,太子妃不是你可以用來說笑的。”
君皓這番冷言冷語,說得黎貴妃象臉上被人抽了一巴掌般火燒火燎地。冷顏不知道君皓為什麽對黎貴妃這麽刻薄,瞪大眼睛看著他。皇上顯然也對君皓一反剛才的溫順模樣有所不滿,正欲開口,卻見黎貴妃一臉委屈,眼中含淚,盈盈一拜:“是臣妾打攪了太子與皇上敘談的雅興,這就告退了。”
“愛妃。”皇上輕輕拉住黎貴妃的手:“別人不清楚,可朕知道,你這些年的不易。這裏是朕的寢宮,朕要你留下來,誰能趕你走?”
君皓的臉色一變,努力按捺了心裏的不滿,站起來:“父皇好好歇著吧,兒臣告退了。”
“晧兒,朕以為你長大了,卻還是小孩子性子,這樣如何為人夫,將來為人父?如何治理天下?”皇上說到這裏想起君皓還不過十二歲,說到如何做男人還為時尚早,耍耍小脾氣也情有可原。他心裏雖見君皓對黎貴妃無禮有些不悅,卻還是語氣溫和地說:“你們去吧,朕也要歇息了。父皇希望你們能恩愛和睦。以後有空經常來陪陪父皇吧。”
冷顏和君皓告退出了寢宮。君皓沒有象以往那樣粘著冷顏,“都給本殿下走遠點。”君皓頭也不回地大聲叫道,甩開小安等一眾太監,自顧怒氣衝衝地向前急速行走。冷顏覺得他這個“你們”應該不包括自己,因為君皓對冷顏說話向來不用本殿下自稱。不過,現在君皓不來纏著她,倒是個開溜的大好時機,可不知道為什麽,冷顏卻不由自主地連走帶跑跟在他身後。
跑進一個涼亭,君皓一掌拍在石柱上,好像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對冷顏憤憤地說:“他病倒的時候,母後為他為這整個皇宮操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淚?請了多少名醫想了多少辦法?那個妖婦在他有事情的時候躲到哪裏去了?現在又想來獨霸他。”
君皓口裏的他自然是皇上,妖婦當然就是黎貴妃,這個冷顏聽得懂。可是這樣的君皓,卻是冷顏沒見過的,她從來以為這個太子從來都不考慮別人,事事隻要他自己開心就好。上次君卓還被他逼得魂都快沒了,卻沒想他也會為自己的親人擔憂。你知道心疼自己的母後,卻為什麽要殺了我的父親?難道不知道作為女兒的我心有多痛嗎?冷顏將伸出去想安慰君皓的手又縮了回來。
君皓發泄了一通,又沉默了半晌,這才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冷顏,餘怒未消的說:“你去那妖婦住的地方幹什麽?宮裏那麽大那麽多地方可以去,去哪裏不好?”
冷顏白白地跟著他站的腿都酸了,臉也被凍得冰冰涼,卻得來這麽一句埋怨,心裏好不懊惱,頂嘴說:“你不喜歡去沒人勉強你,我想去你也管不著。我是太子妃,不是你的囚犯。”
“你既然是我的妃子就得聽我的。我說不準去就不準去,隻要我發現你跑到百花宮去玩,你就等著瞧。”君皓說完氣衝衝地拂袖而去。冷顏在後麵也生氣地衝著他的背影喊:“你少在我麵前擺太子的臭架子,自己受了氣,憑什麽把氣出在我身上?我不是任人好欺負的。”
大家都知道自從太子大婚後,宮中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麵發展,隻是好像太子本人不太走運。他走的路上,假山上的石頭會無故鬆脫滾落;他經過的殿閣,房梁上的木頭會砸下來;他站在水邊會忽然滑進水裏去……
每次都嚇得小安他們瑟瑟發抖,生怕君皓出什麽事情自己的腦袋就得搬家。好在君皓每次都能安然化險為夷,事後他也當什麽都沒發生的不追究。這種蹊蹺事,小安他們也不敢亂說,所以除了鸞鳴宮的人,一時間,宮裏倒是無人知曉。隻是沒有人注意到,每次發生這種事情,都是冷鋒不當值的日子。
不久之後,君曜的生辰到了,皇上在後宮大擺筵席,同時封君卓為永壽王,君曜為永寧王。又依黎貴妃的喜好,為她的百花宮購置了不少新奇的花花草草,令眾妃嬪羨慕嫉妒到無以複加。黎貴妃此時榮耀至極,一掃當初黎太尉失勢時的灰頭土臉,無論衣食住行都與皇後相差無幾了。
私底下有妃嬪到皇後麵前為她叫屈,皇後隻是淡淡一笑,並不言語。冷顏雖然不諳這宮中女人間的是非,但也能感覺到一個宮裏眾多女人為了爭得一個男人的青睞是件多麽可怕的事情。幸虧當初爹隻有娘親一個夫人,冷顏想所以自己和哥哥的童年才能那般逍遙快活。不像這宮裏看起來一大家子表麵上熱熱鬧鬧和和氣氣,實際上各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人與人之間都充滿了算計和看不見的鬥爭。
宮裏因為皇上緩過了一口氣來,而導致了更多的女人為了爭一口氣在努力奮鬥,說到底不過是女人間的鬥爭。而朝廷上卻在為真正的戰爭而忙碌。
臨海國與大盛國的和平在維持了多年以後終於撕下了溫情的麵紗。臨海國悍然發動了對大盛國的戰事。戰爭起因很簡單,兩國之間隻是隔著一條河,作為分界,兩國漁民在捕魚時發生了糾紛,繼而爭吵,打架。打架的規模和級別越來越高,參與戰鬥者的身份由最一開始的百姓演變成地方武裝,最後雙方各自搬來了本國的軍隊,於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兩國之戰就此拉開了帷幕。
當然,攝政王易辰為首的大臣們知道漁民挑起事端不過是臨海國想發動戰爭的借口。因為臨海國是海島之國,物質十分匱乏,又特別好鬥喜戰,商人們也不願去做買賣,對物質文化交流就更是不利,如此惡性循環,周圍能被他們掠奪欺負的地方也早就一掃而空,他們對大盛窺視預謀已久。隻是攝於冷東亭的威名才安分守己了這麽多年,一聽到他亡故的消息,就開始蠢蠢欲動了。
臨海國作戰經驗豐富,凶惡殘忍,卻軍需物質供應有限。大盛國沒有物質之憂,但立國後缺乏這樣大規模作戰的實戰經驗,缺乏象冷東亭那樣的帥才,兩國各有明顯的優劣勢,形成了拉鋸戰的局麵。
這場戰爭一打就是三年。
-----------------------
(鴛鴦綁成雙卷完)
戰爭開始了,太子與冷顏將走出皇宮這個小戰場,走向更廣闊的天地,他們的情感也將進入一個新的階段。是緣是孽是債還是愛?讓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