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這看起來冷清的院子,突然之間就冒出幾條大漢來,虎視眈眈地揮舞兵刃對準了冷顏,為首的正是那小酒館老板和小二。
那老板陰沉著臉:“想走?除非你變成死人。”
冷顏滿不在乎地一笑:“就知道你那夥計看我進了酒館跑出去通風報信了,你這老板做得可真黑,把我拐來這裏還不讓走?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本事攔得住我。”
說著話,冷顏身形一動,輕飄飄地掠上了院子裏一處假山石。那老板也算機靈,接著也縱身往上跳,卻被冷顏趁他人在半空無法變招,回手就是一掌,又刁又準正拍在胸膛上,立時就將他從空中直接打倒在地,“撲”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另幾名大漢正要搶步上前去捉拿冷顏,安睿開口嗬斥:“阿顏是本殿下的朋友,休得無禮。阿木自作主張,咎由自取,罰你閉門思過,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出房門半步,全部給我退下。”
眾人扶起偽裝成酒館老板的阿木,悻悻離去。
冷顏跳下假山,開玩笑道:“想不到九王子也會發脾氣,這個阿木對你忠心耿耿,被我打成這樣,你就不心疼?”
安睿收斂了剛才的嚴厲,笑容可掬地反問:“盛君皓那麽對你,說不定他現在也後悔心疼,你就不想再給他個機會,重修舊好?”
“我已經給過他太多機會了,每次用不了多久他又會故態複萌,實在是已經厭倦了這種被人不恥的關係,又得不到回應的生活。現在我隻想離開這裏遠遠的去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開始新生活。”冷顏垂下頭,茫然道:“可是我跟了他這麽久,外麵的事情不太清楚,能去哪呢?”
她柔弱無助的神情看起來是那麽地楚楚可憐,安睿恍惚間覺得冷顏是那麽需要自己的保護和垂憐。一如當初沒有了母親保護的自己,在一眾的兄弟間沒有人把他當成是自己的手足,甚至有人罵他是野種,父王也從來沒有關注過他。安睿就像是路邊風雨裏一株任其自生自滅的小草一般,頑強地憑著自己強烈的求生欲望生存了下來。當他受欺辱時,多麽希望能有一雙溫暖的手牽著他走過那些黑暗的日子,可是沒有,即使有,也隻是短暫的一瞬。所以,原本懦弱善良的他,在那種弱肉強食殺人不見的環境中,學會了種種手段來保全自己,並漸漸地強大起來。
無人真心疼愛過自己是安睿心頭永遠忘不了的痛,麵對冷顏的渴望,也許是記憶還殘留著童年那美好的相逢,自然有一種親近,竟起了一種同病相憐之意。安睿伸手道:“不用害怕,假如你想不到去哪裏,或者不知道去哪裏,還有我。隻要你願意,隨時可以跟我走,我會保護你,疼愛你,盡我所能,不讓任何人欺負你輕看你,讓你過得快快樂樂,無憂無慮。”
這是他用來迷惑自己的表白吧?好像真的一樣,安睿的手段還真不一般。冷顏心中不屑,但臉上卻是感激道:“真的嗎?”
安睿點頭,眼神誠懇認真:“你願意跟我走嗎?”
“我剛剛離開君皓,現在心裏很亂,能不能讓我想想清楚再答複你?”冷顏裝成溫順又可愛的小白兔,他們是敵人,如果毫不猶豫地一口就答應,這轉變也太快了,那豈不是太假了,安睿肯定會生疑。
安睿有點失望地收回手:“不急,如果這麽快就忘記以前的人,我會瞧不起你。來,我們先去吃飯。”
這地方想必就是安睿他們在天闕城的一個秘密據點,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大戶人家,沒有奢華的修飾和亭台樓閣,卻很方便舒適。冷顏心中覺得可惜,自己沒能查看到來這裏的路線。
和安睿一起用過早飯,冷顏故意拉他在院子裏說話。她知道這裏看起來沒人,其實那些家夥都藏在暗處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反正她也沒打算跑,他們喜歡看就讓他們盡情看個夠。而且,他們對自己那麽不友好,就讓他們看看主人是怎麽對自己體貼關心的,讓他們長長記性,以後少在自己麵擺譜。冷顏心裏打著主意,對安睿可就親近熱情起來。
“安睿哥哥,聽說當年你離開了大盛後又去過很多地方,都見過什麽特別好玩的事情,說來聽聽。”冷顏主動拉安睿在院子中間擺放的木桌旁坐下。
對於冷顏,安睿心裏當然有所保留和懷疑。但是冷顏很聰明地不該問的話一句不問,說的都是些不著邊際的奇聞異事,安睿也與她相談甚歡。如此兩日下來,兩人很快親密起來。
冷顏除了不能出這院子,在裏麵活動還是相當自由的,隻是擔心安睿他們在這裏停留會不會是在打刺殺君皓的主意,而她現在失去了和外界的一切聯係,無法通知君皓這潛在危險。好在安睿很少出去,似乎這次的目地並不是君皓,而是在等什麽人。是什麽人或者事情讓安睿冒險又一次親自潛入天闕城呢?而且他提都沒有提過翠波,看樣子也沒有任何營救翠波的計劃,冷顏真不懂他們之間的關感情了。
這天早上,冷顏剛一起床,安睿急匆匆地來到她的房間:“趕快收拾一下,我們馬上離開這裏。”
“你的事情辦完了?我們要離開天闕城?”冷顏問。
“對,馬上就走。”安睿說著,在屋子裏四下看了看,啞然失笑:“看來你也沒有什麽好收拾的,現在就走吧。”
“等等,我去方便一下,馬上就來。”冷顏說著急匆匆地向茅廁跑去。她心裏急,這兩天風平浪靜,不知道是君皓的氣沒消沒想著來找自己,還是沒有搜尋到這裏來,假如安睿帶自己順利出了城,再有個什麽消息可就更難向君皓他們通風報信了。不過現在也沒什麽好辦法,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留下點記號,萬一有人發現這地方可疑也知道自己曾經來過。好順藤摸瓜尋找安睿他們的下落。
冷顏想了想,見茅廁附近沒有人,估計都忙著做出發的準備,而且見安睿進了她的房間,就沒人再注意監視她。她溜了出來,裝作不小心被地上的雜物絆倒,在一處牆角撿了塊土疙瘩,飛快地幾筆畫上了一條盤旋的蛇,下麵畫上波濤,然後裝作洗手又在水缸邊如此畫上了幾筆……
冷顏也不敢耽擱太長時間,以免安睿生疑,很快就回到了屋子裏。正好阿木他們也收拾停當跟著進來。
安睿掃視了大家一眼:“都到齊了,現在就出發。”
“他也一起走?”阿木依舊用懷疑和敵視的目光看著冷顏。
“當然。”安睿語氣平淡,但誰都知道他的決定是不可更改的。
阿木也不回避,直接說:“他是大盛的士兵,和那個盛君皓的關係又非同一般,九殿下不可相信他的一麵之詞。誰知道他是不是想騙取咱們的信任,以此獲取軍事機密,此人不可不防。”
安睿淡然一笑擺擺手:“阿木多慮了。當初可是你派了小三兒來給我報信,我們才臨時決意擄他來此地,想尋機找盛君皓交換翠波,伺機擊殺他,並不是阿顏主動找上我們。且阿顏來了這幾天,除了這院子哪裏也沒去,那些大盛的士兵不是在城裏搜尋過嗎?也沒見找到這裏來,若阿顏是奸細,我們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裏?好了,我知道大家對阿顏還有些成見,沒讓你們現在就把他當成兄弟。路遙知馬力,以後大家互相慢慢了解,我們抓緊時間辦完正經事情離開。”
阿木很不痛快地想了想,又攔住安睿:“九殿下的命令我們理當服從,但是屬下鬥膽再說一句,太子殿下決不會容許九殿下這麽做,若他聽到風聲,隻是為了這麽一個男寵,失了我們在天闕城的這一切,還把他帶回神龜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豈不是因小失大?還請九殿下三思。”
原來他們要撤回那個神秘的海島?冷顏心中一喜,但看眼前的形勢,對自己很不利,一切就要看安睿的態度了。
“你們以為我帶阿顏回去隻是和那盛君皓一樣滿足自己的私欲?不錯,阿顏曾經是臨海國的敵人,但在我心裏,他一直都是我的朋友兄弟。我再也不想聽見有人用男寵這兩個字來形容他。我要帶他回去,是因為他已經和盛君皓和大盛了斷了關係,相信他一定會幫助我們進攻大盛,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安睿說著,麵帶和善的笑容看著冷顏。
“安睿哥哥,怎麽知道我就一定會跟你走?我還沒做好決定。”冷顏一臉的為難和無辜,心裏暗罵阿木,哼,你說我是奸細想方設法混進來,我就偏要你看看,我根本不稀罕,是誰在求誰?
冷顏可吃定了安睿非帶自己走不可,身為元帥的貼身護衛和男寵,該知道多少別人不知道的秘密和軍事情報。這也是冷顏冒險獨自深入到安睿身邊來的一個重要護身符。想知道秘密,他們就不會立即將自己怎麽樣,這樣冷顏就有時間來周旋爭取某些人和事情。
果然,安睿不再理會阿木,再次向冷顏伸出手來,溫和地凝視著她的眼睛:“阿顏,那天我對你說的都是肺腑之言,請你和我一起走,好嗎?也許這事情說起來也許不可思議,但是我感覺真的有些喜歡上你了,給彼此一個機會好嗎?即使你現在做不了決定下不了決心,也不要馬上就拒絕了解我的機會。”
冷顏想了想,慢慢伸出手去。安睿眼中亮起一抹他自己也不曾察覺的絢爛色彩,眼見再近一點,就能拉住冷顏的手了。曾經他不能理解男人怎麽會喜歡上男人,可是這幾天來,上次在客棧冷顏給他那一瞬間心跳的感覺,變得清晰明朗起來。她笑時那無所顧忌的開心,生氣時惹人垂憐的嬌弱,耍小心眼時的洋洋自得,善解人意的細心體貼,都會讓安睿忽略她的性別,感受到那一種尋到缺失的欣喜和完滿。
我果真是喜歡上他了嗎?還是入戲太深,自己也分不清楚真假了?安睿在心裏反複地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