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皓輕搖一下頭:“我隻是有了頭緒,要得到真正的答案,必須還要找到一些人不可。就是怕你急,才想把我想到的先告訴你。誰知道你還是這麽急,早知道我就等事情查完再告訴你了。”
“好了,反正我現在也知道你查出點眉目了,你告訴我,好歹有個人商量總好過一個人,快說吧。”冷顏緊張而期待地用力握緊了君皓的手。
“還記得那年在去狩獵前,我跟你爹一直吵架,還越吵越凶的事情嗎?”見冷顏表示記得,君皓接著說:“其實,那時候我就已經發現你爹有些不對勁,隻是那時我猜測他是被人暗中下了蠱。”
“下蠱?”冷顏呆了一呆:“你怎麽會想到這個上麵去的?是我爹告訴你的嗎?”
君皓心裏狠狠地被刺痛了一下,當年他正是因為害怕冷顏追問自己為什麽會這樣懷疑兒選擇了沉默,他不想說,不願說,不能說。寧願冷顏恨他,離開他,卻不曾想終究他們的命運還是被栓在了一起。既然這是命中注定,君皓隻得被迫選擇對冷顏好,選擇來盡最大的努力扭轉自己的命運,他希望這生不負冷顏,可是——
對不起,顏兒,別的事情我都不再瞞你,唯獨我是怎麽一猜就知道你爹在出事前身體有異樣的真相,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如果這次能解開我心裏的結,我就把關於自己的一切都告訴你。假如沒有機會跟你說清楚,我寧願你恨我一輩子。
君皓在冷顏沒有覺察出情緒的撥動前,很快調整好了心態,說:“是啊,你爹把我當做親生兒子一樣,甚至比對你們還要好,所以有些事情,他沒對你們說,卻對我說了。不過,今天我看到這本書,才知道那不是蠱,而是一種巫術。它類似於蠱,也許很久以前就是蠱的一種演變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臨海國修習隱匿術的人加以改造,施放在他們想要對付的人身上,借此來控製他們為自己辦事。”
“你是說我爹被人施了這種巫蠱?是誰?又為了什麽要這樣對待我爹?”冷顏激動地幾乎喊出來。
“顏兒,冷靜點。你這樣,我還怎麽說下去?”君皓有點擔憂地看著冷顏。
“君皓,我覺得有點冷。”
接近夏末時節,天氣還有些炎熱,哪裏有什麽涼意?君皓握著冷顏冰涼的手,坐到她身邊攬住她的肩膀:“其實,當初我不想你入宮有初晴的原因,還有許多別的原因。在外麵多逍遙自在,宮裏有很多事情我都沒弄明白。為什麽父皇的妃嬪不少,子嗣卻那麽少?我的兩個皇兄死的也有些蹊蹺。還有一些懷上龍種就莫名其妙死了,瘋了,或者滑胎的妃子……總讓我覺得宮裏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你是說那個關於大盛皇室的魔咒?”冷顏問道,心裏想這和自己父親的死又有什麽聯係呢?
“小時候,我也這麽想。可是後來我越來越覺得那隻是一個掩蓋真相的煙幕,這些事情絕對是人為的。”
“人為的?為什麽?”
“曾經我以為是那些妃嬪爭寵,或者為了爭奪太子之位。”
冷顏想起來了,當初遊湖,君曜差點送命的那次,君皓對皇後有所懷疑的事情:“你一直在懷疑母後?”
“我也懷疑過黎妃,除了母後,隻有她還有個皇子。可是後來覺得不對,那次遊湖,如果不是冷鋒和薑幼萱拚死相救,君曜肯定必死無疑。虎毒不食子,君曜是黎妃的命根,她怎麽會對自己的孩子下手?倘若是母後,當年我在白雲寺的事情又怎麽解釋?那次,不是碰巧遇見師父,我拖不到天亮就沒命了。跟隨師父在宮外的三年,我中的毒幾次發作,若不是師父,就是疼也早就疼死了。每次發作,人就像死了一次,去了半條命。”君皓輕輕地說。
君皓從來沒有主動說過在宮外三年的生活,即便是冷顏問,他也是樂嗬嗬地描述外麵有多麽地好玩,逍遙快活。冷顏從來不知道他曾經那麽痛苦地在生死之間掙紮過,不由環住他的腰說:“幸虧都過去了,你不用再受那些折磨了。”
君皓“嗯”了一聲,撫摸著冷顏的頭:“母後肯定不會害我,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還有人在暗中做手腳?可母後是後宮之主,黎妃是最得寵的妃子,別人又無皇子,這麽做的目地是什麽呢?我一直沒有理出頭緒來。我回來後,宮裏看似平靜了很多,實際上我知道,是因為我大了許多,懂得自保。而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你爹,他是大將軍,對我的保護更是嚴密,從而使人無從下手。所以,要除掉我,必須先除掉你爹,才有可能。你爹隻顧了注意我的安全,卻忽略了他自己,中了巫蠱。”
原來君皓發現了冷東亭的異樣後,心急如焚地要追查出下巫蠱的人來解救。冷東亭卻擔心事情一旦鬧大,對方會狗急跳牆,對君皓不利,寧可慢一點暗中探查。兩人在這件事情上發生了嚴重的分歧,於是就有了冷顏那次躲在門外偷聽的爭吵,當時實際上君皓說的是:“(他們竟敢)這樣(下毒手,妄想)殺了你。(真是無法無天,任他們再)大膽,本殿下就是要(跟他們拚個你死我活,也要拿到解藥。)太過分了,(殺不了我,就對我身邊的人下手。)”
盛怒下的君皓提了劍就想出去蠻幹,被冷東亭阻止,而就在此時破門而入的冷顏冷鋒看見的好像就是君皓在對冷東亭動武。
後來冷東亭巫蠱發作越來越頻繁,這也是為什麽他會在書房逗留的時間越來越長的原因。雖然冷東亭和君皓對所有的人隱瞞了此事,但是他們都固守自己的想法,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經常因此爭吵。最後君皓不惜以身犯險,故意大張旗鼓地去狩獵,想引出躲在暗處的敵人……
但是天不遂人願,冷東亭被隱匿者正好打中巫蠱所在,原本這巫蠱是由人控製,緩慢發作,想慢慢折磨冷東亭,等他熬不過疼痛,受其擺布,去對君皓下手。現在猶如一顆炸彈在冷東亭身體裏被擊破炸開,情況直轉而下,短短的時間內就已經完全無法控製。
冷東亭知道自己難逃一死,要君皓殺了他,以求解脫。可是麵對情同父親的冷東亭,君皓下不了手。冷東亭的巫蠱發作更厲害,他的思維開始出現幻覺,再這麽下去,肯定會做出傷害君皓的事情來,於是他對著握了刀還在猶豫的君皓撲了過去。眼見冷東亭是活不成,與其他這麽痛苦,君皓想成全他,給個痛快,可是手往前一送,當刀刺入冷東亭胸膛的時候,那慈愛的臉又讓他無法再繼續下去。就在這時候,天雷劈中了屋子。在最後那一瞬,冷東亭拚了最後的力氣,將君皓推離了危險的地方……
冷顏伏在君皓肩頭,幾乎痛哭失聲,那慘烈的一幕隨著君皓的述說仿佛她親眼所見,已經愈合的傷口又在心裏被撕裂。父親死的那麽地痛苦,悲壯,令她心裏何安?
“為什麽,你當時不對我說清楚,讓我誤會?你要是告訴我真相,我又怎麽會對你……”冷顏泣不成聲地問君皓。既然事實如此,君皓有什麽好對自己隱瞞的,這種隱瞞隻會讓自己恨他。
“當時你一心認定我殺了你爹,還說有人親眼所見,在那種情況下,我說的你會相信嗎?何況你那麽傷心,真相隻會讓你更難過,不如讓你就認為是我殺的,找到個地方發泄也許心裏會舒服些。”君皓艱難地自圓其說,他不知道冷顏會不會相信這些東拉西扯的理由。冷東亭是因為保護他才中人暗算,這與親手殺了他有什麽區別?況且他的確起了那個心,也動了手,心中的痛不比任何人少,隻有冷顏的恨,才能讓他稍感心安。
冷顏此時卻在深深地責備自己錯怪了君皓,並沒仔細去深究君皓說的那些理由,哽咽著說:“我明白了,你是故意讓我誤會,離開你遠遠的,免得我也會受到傷害。”
雖然這不是君皓最後那個唯一不願說的理由,但是這的確是他當時的心情,他將冷顏抱得更緊些說:“對,我就是這麽想的。顏兒,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夠了。”
冷顏忽然腦中一閃念,坐直了身體,緊張地看著君皓說:“這其中肯定有人搗鬼。當初,我就覺得老王來找我說他親眼看見爹被你所殺的事情有些突兀,後來,我想找他再問問清楚,居然他就那麽巧死掉了。雖然現在看來,他說的是實話,但是在那之前,我壓根沒有想到爹的死和你有什麽直接的關係。莫非是有人要利用這件事情借我的手來殺掉你?”
想到這裏,冷顏不寒而栗。原來自己被人利用,差點就做了幫凶,還一直蒙在鼓裏,那個皇宮裏竟有心機如此之深,手腕如此毒辣的人嗎?更可怕的是,他是誰?現在還一無所知。
“肯定是這樣,假如你真得手,我被除掉,而冷家也得全部被砍頭,真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一箭雙雕之計。隻是他沒有料到,我的命那麽硬,這樣都死不了。”君皓對冷顏微微一笑,看著她愧疚地垂下頭,繼續說:“我想現在線索已經確定在臨海國的隱匿者身上,這麽一來他是存了滅大盛心思的目地就說得通了。順著查下去,我們應該很快就可以找出那個潛伏在皇宮裏的人。他用的是巫蠱,又潛伏了那麽久,肯定是個高手,那麽和臨海國技藝精湛的隱匿高手之間一定存在某種聯係。隻要安睿配合,我們一個個地查訪肯定有收獲。”
以前君皓一直不說,是不能確定自己能不能找出事情的真相和幕後的凶手,現在終於離目標隻有一步之遙,也許自己的秘密也會找到最後的答案。他心裏著實高興,原本打算要等一切塵埃落定再告訴冷顏的許多事情,不曾想就這麽流暢地一一提前告訴了她,隻希望她不要為自己擔太多的心。
“君皓,我會陪你一起查出所有的真相,然後回去把那個該死的仇人給揪出來。”冷顏抹去淚水,堅定地說。她已經想到:原來君皓冒險來到臨海國,這麽拚死幫安睿,不但是為了兩國結盟,也是為了給父親報仇,好讓自己心安。
“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守口如瓶,知道這事情的人越少越好。包括冷鋒和黑龍騎,你都不要說,隻要我們兩個知道就好,否則,以後我什麽秘密都不會告訴你。”君皓十分嚴肅地囑咐說。
“為什麽?我哥和黑龍騎知道真相都隻會全力幫我們的。”冷顏不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