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顏正在煩惱,隻見金花又笑得燦爛地一挑門簾進來:“公子,您可是拿定主意今兒一定要給語琴姑娘贖身了?”
“當然。”不等冷顏回話,薑幼萱一揚頭,搶先說道。
冷顏跟著點頭。
“這天也不早了,媽媽我也不想為難你們,那邊的盛公子提議說,與其這樣耗時間,不如大家都把自己的底價亮出來,一次把事情定下來,不知道您意下如何?”金花心裏可樂翻了天,現在價碼已經喊到了五十萬兩白銀,按照大盛目前的生活水平來說,這可夠好幾萬人舒舒服服過一年的,她可是大賺特賺了。
想當初語琴被人牙子尋上門來賣到她手裏也不過是數十兩銀子而已。那時的語琴就是琴棋書畫樣樣會,人又漂亮聰明乖巧聽話,根本沒讓金花費多大力,很快就打響了名頭,早就不知道給金花賺了多少倍賣價回來了。
除了堅持賣藝不賣身,挑她看著順眼的人才接待以外,如何分賬,要什麽樣的排場,語琴可都不挑,在頭牌姑娘裏是最好招呼的了,要不是這些買家一個個來頭都不小,金花還真舍不得放她走。
現在到了最後一搏,這價還會往上使勁衝上一衝,金花這臉上的笑都擺了一天,早就僵了,也絲毫都不覺得累,滿心都是甜。
冷顏可就沒有她那般好心情了,君皓擺明是存了心要把語琴買到手,自己出再高的價碼,他也是不會罷手的。
但冷顏也不會服了輸,她秀眉一挑道:“行,你去對盛公子說,看他出多少銀子,本公子照價再加上一萬兩。”
“啊?”金花的笑在臉上一凝:“二位公子莫不是認識,故意找老身來開玩笑?”
冷顏不解地看著她。
金花為難道:“盛公子也是這麽吩咐老身的,這可叫老身如何是好?”
冷顏皺眉一看對麵,珠簾紋絲不動,但君皓那張得意而壞笑的臉龐卻仿佛就在眼前晃動,她一拍桌子:“既然你不知道怎麽辦,這事也就不麻煩你了,叫他來親自對我說。”
“還不快去?”薑幼萱緊跟著嗬斥一聲。
舉棋不定的金花心想,就說這銀子沒有白白這麽容易到手的,看兩邊都不是軟柿子,可千萬別打起來,砸壞了東西是小事,壞了美人笑的名聲以後誰還敢上這地方來買樂子?
不過現在事情也不由她控製了,還是老老實實地做個跑腿的吧。
君皓聽了金花的回話,哼了一聲,大家都心知肚明對手是誰了,她想捅破,自己就怕了?現在已經被逼到這一步,他也就管不了那麽多,有些事情他是非做不可。
君皓一甩袍袖出了門,站在了美人笑二樓的廊簷下,頓時下麵交頭接耳,等著看好戲怎麽收場的人們都安靜了下來,豔羨,嫉妒,驚訝的目光齊齊看向君皓。
君皓無與倫比的精美模樣,就是這四周美人笑裏的美貌姑娘都要遜上三分,但他的美帶著男兒的狂放不羈,絲毫沒有女子的柔弱,就像一輪朝暉灑在了那一處,令人炫目,卻不忍移開自己的目光。
他身上衣袍飾物無一不華美而珍稀,卻不能奪了他絲毫的光芒,反而更映襯出君皓的高貴之氣來,令下麵那些相形見絀的男人自歎不如,也明白了為何獨有他才能獲取語琴芳心,包下半年,獨享美人的萬千風情。
君皓伸手遙指冷顏所在的門簾,故作不知裏麵是何許人,傲氣十足道:“你我今日有緣因語琴姑娘結識,何不出來一見?”
見那邊沒有動靜,料想冷顏沒有防著自己會突然現身,君皓心裏得意,卻又帶上一絲鄙視的笑大聲道:“閣下不是決心要與本公子一爭高下嗎?既然我們財力難分輸贏,何不現身,讓語琴姑娘自己決定歸宿?大家以為如何?本公子的提議可是公平的很。”
最後這一句,君皓是對著下麵那些看熱鬧的人而說,那些人頓時歡呼雀躍,唯恐場麵不亂地紛紛附和,要冷顏出去,不要做縮頭烏龜。
冷顏一開始打算是在君皓不知道的情況下將語琴送走,遠遠地離開,讓他找不到就好。剛才相持不下,她也隻是想夫妻兩人能私下商量解決問題,可是君皓這樣公開挑釁,再也就沒了悄悄解決的可能。
“怎麽辦?你要不出去,恐怕不行了。”薑幼萱看著下麵一浪高過一浪的呼叫,又說:“隻是出去,搞不好你們就會鬧翻。算了,還是忍得一口氣,就讓他暫且先贖了語琴再說,難道他還敢把人帶回宮不成?”
薑幼萱這話無疑是在冷顏心頭又加了一把火,她不再猶豫,已經隱忍了那麽久,也不是沒給機會他,提醒他,他都不向自己坦白,現在還這麽囂張,再給他麵子,就是跟自己過不去了,也該要他收斂點回宮去,別讓這許多人識破了他的身份,知道太子在這煙花之地與人爭風吃醋壞了名聲才是。
想到此,冷顏大步走到門前,手打珠簾氣度從容地站到了廊下,遠遠地向君皓施了個禮道:“這位公子既然對在下這麽有興趣,在下再不出來豈不小氣?現在我人已經站在這裏,公子有和見教也不必拐彎抹角,直說就是。”
樓下院子中的人這可要驚歎了,剛出來這位,雖然沒有前麵那位公子高大盛氣淩人,卻也是生的俊俏非凡,自有一股威儀之氣,看來兩人都是來曆不凡,難怪能針鋒相對相持這麽許久。
君皓見冷顏那看似淡然的神態中,實則有著別人看不出來隱藏的惱怒,心裏卻覺得有些高興了:顏兒終究還是在意自己的。
但他表麵上仍是一本正經地堅持要語琴來挑選歸宿。
冷顏自然知道這麽一來,自己根本沒有勝算,便不願答應君皓的提議。
他們夫妻兩人在這裏言語相搏,沒個定數,樓下的人卻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隻見他們一人處處言詞自信滿到囂張,另一個看似溫和有禮,卻不乏尖酸刻薄地還擊,都看得津津有味,鴉雀無聲。
就在這時,隻聽得琵琶婉轉之聲悠悠響起,低音時如無人夜半情侶的私語呢喃,激越高亢時又有著女子的沉靜大氣,真是妙不可言,眾人都傾耳細聽,冷顏和君皓也不由住了嘴。
一曲完畢,一個溫柔嫻靜的女聲從三樓一方珠簾後傳來:“承蒙各位公子錯愛,語琴何德何能,竟能讓諸位牽掛如斯。今日語琴將離別美人笑,剛才一曲就當答謝各位多年來的眷顧和這樓中姐妹們的手足之情。”
這猶如天籟般動聽的聲音,進退得宜的言語,冷顏未見其人,已知此女絕非庸俗之人,也絕不是單憑模樣來顛倒眾生一般青樓女子可比。
倘若我是個男人,卻也會傾慕這般有才情的女子,冷顏在心裏暗想。
“語琴這話可是告訴大家願意隨我而去了嗎?”君皓朗聲笑道。
“公子是語琴的知音,又不吝傾囊來贖,雖然語琴出生風塵,卻也知恩圖報。”語琴沒有明說,但誰都聽出了她這話裏的意思。
“她是真的還是假的?她喜歡的是太子的容貌,還是已經知道了太子的身份?”薑幼萱在冷顏耳邊低低地說,一雙眼也是憤然地仰視那方珠簾。
冷顏心裏愈加不快,卻並未因語琴這麽說就輕易放棄,道:“語琴姑娘,在下雖未與你結識,卻也願助姑娘離開這煙花之地,從此海闊天空自由翱翔,豈不更好?”
冷顏這番說詞引來一陣騷動,沒有人相信素不相識的兩人,一方會憑白無故地花這麽大代價來贖人,而且目地隻是為了“放生”?
“誰知道這長得眉清目秀的小子心裏在打什麽歪主意?”
“我看語琴姑娘要是聰明就選那個盛公子,畢竟相處這麽久,知道根底。”
“說不定那小白臉是想把語琴姑娘拐了,再想法去賣高價吧?”
“盛公子和語琴姑娘挺般配的,贖了回去,也是一段佳話,這後來的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想棒打鴛鴦?”
這些議論也有不少落入了冷顏的耳中,她沒想到自己一番好意,會被這些人曲解成這樣,抬頭去看君皓,一臉的得意壞笑就像在觀看自己耍猴把戲一般。
“你——是不是一定要贖她回去?”冷顏將回去兩個字咬得很重。
君皓鳳眼一挑,戲謔地笑道:“還請公子高抬貴手,成全我們,不勝感激。”
“這位公子,你的情語琴心領了,它日有機會定當報答,隻是語琴也早下了決心,若非盛公子,這贖身之事不提也罷。”語琴仍是語音輕柔,卻帶著不容動搖的決心。
“他們是真的兩情相悅了?”薑幼萱喃喃自語。
金花忙看準時機,來到冷顏麵前:“公子,君子有成人之美,你看他們這小倆口走到今天也不容易,不如你就退讓一步,這美人笑的姑娘你要看上誰,隨你挑好了。媽媽我決不說半個不字。”
她倒是會做生意,還想著再籠住個大買家。
冷顏柳眉倒豎,頓時周身籠上了冰霜,沉聲喝止金花:“這裏不用你多話,滾開。”
金花一看,這女扮男裝的姑娘怎麽說翻臉就翻臉?看起來還怪嚇人的,可是她沒聽到滿院子的人在說什麽嗎?是她自己搶不過人家,也犯不著這樣惡言惡語吧?不過,金花可不吃眼前虧,笑著打個哈哈,慌忙躲開,最好他們的問題他們自己解決,誰知道這兩處買家是不是先前有仇,故意在這裏伺機報複呢。
小兩口?誰和誰是小兩口?冷顏怒不可遏地對君皓一聲嗬斥:“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在湖上對我說過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