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顏本能地伸腳想把那封信踩住。
君皓看見冷顏臉色一變,似乎明白了什麽,使勁將冷顏往旁邊一推,彎腰就拾起了那封信,展開。
冷顏摔倒在地,顧不得疼痛,叫道:“君皓,這封信是假的,你不要相信,那是有人要陷害我和安睿……”
君皓迅速將信掃視一遍,冷笑道:“信是假的,你手上的血跡也是假的,說喜歡我也是假的,還有什麽是真的?”
君皓在氣頭上,怎麽解釋他也聽不進去了,冷顏抬頭問:“反正我沒有對不起你,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現在你想怎麽樣?”
“你沒有辦法辯駁了,隻好耍無賴。”君皓扶住牆,身形委頓下來:“我這就帶人把他抓回來,你們這對奸夫淫婦當麵對質,看你還有什麽好狡辯的。”
說完,他憤憤然地向門口走去。
冷顏趕緊從地上一躍而起,攔在他麵前:“君皓,還記不記得上次我見祁越,你也很生氣?但是你說隻要我解釋,就相信我,為什麽今天就這麽不相信我說的話?我和安睿之間的交情深淺,你應該很清楚,我真地從來沒有隱瞞過你什麽。”
君皓長歎了一聲:“我不想再聽,有什麽話,等我回來再說。”說完一推冷顏的手,卻被她執拗地抱住:“君皓,你冷靜一點,安睿不能殺。他若在大盛出事,兩國勢必又要刀兵相見,幾年的戰爭已經讓許多邊關的百姓流離失所,骨肉分離,妻離子散,國力受損,難道你就忍心……”
“少跟我說這些大道理,找借口拖延時間。是你,不肯說實話,我管不了那麽多,隻好‘請’安睿來幫你回答。”君皓憤怒地推開冷顏,飛快地出了寢殿。
冷顏趕上前,還想再阻攔,隻見庭院裏剛才負責搜索的侍衛統領匆匆而來,向君皓稟報,臨海的使者住所已經搜查過,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君皓回頭恨恨地看著冷顏,那眼神在說:你們安排的很周到,看來已經讓他逃出宮去了。然後大聲吩咐備馬,他要出宮去追刺客。
侍衛統領忙阻攔道:“太子殿下不可,現在是夜間,不知道那刺客有沒有同黨在外麵接應,殿下親自追擊,恐正中埋伏。且宮門守衛都未見有人出入,有可能刺客仍潛伏於宮中,又或者是越牆而出,行蹤不定,還是卑職多派幾路人馬在宮內外都仔細搜查為好。”
侍衛統領心中也另有計較:太子一旦親自率人半夜出宮,這動靜可就鬧得太大,萬一他有個閃失,誰也擔待不起。
君皓還想堅持,旁邊一直等他出來的黑龍騎上前在他耳邊密語了幾句,他遲疑了一下,依了侍衛統領所說,讓侍衛統領分派人手去搜查刺客,然後吩咐關了鸞鳴宮,不準任何人出入,又返回了冷顏的寢殿。
冷顏以為他冷靜了些,怒意在慢慢平息,忙命宮女給君皓上茶,同時給自己拿來清水洗淨了手。
君皓冷眼看著她擦幹淨手,嘴邊始終掛著森冷的笑,大聲對外麵道:“讓她進來。”
冷顏正想好好跟君皓談談,不知道他又想做什麽,奇怪地看著門口,很快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是明珠姑姑。
冷顏擔心了半天,陡然看見明珠姑姑,忙迎上前:“奶娘,你可回來了,怎麽這麽晚,可急死我了。”
明珠姑姑看見冷顏發鬢散亂,知道他們肯定是爭吵的厲害,拚命向冷顏使眼色,同時十分擔心地偷眼觀察君皓的表情。
冷顏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奶娘,有什麽事情你就直接說好了,是我派你出去辦事,回來晚了,沒人會怪你的。”
“啪”地一聲,君皓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大膽明珠,還不跪下。”
明珠姑姑慌忙跪下,冷顏要拉她起來,她卻搖頭,低聲說:“小姐,你什麽都別管,奴婢的錯都由自己一人承擔。”
“還敢在那邊串通一氣,來人,給我掌嘴。”君皓又衝外麵大叫道。
趕緊跑進來兩個太監,冷顏攔在明珠姑姑麵前,厲聲道:“誰敢?”
太監們為了難,去看君皓。
“給我掌嘴,重重地打,誰攔著,就一起打。”君皓臉色更是難看。
“你有氣就衝我來,何必為難無辜的人,讓他們難做?”冷顏站到君皓麵前,以同樣冷冷的目光回瞪向他。
“好,今天就讓你心服口服,看你還有什麽狡辯的。”君皓說著叫進來剛才那個跟他密語的黑龍騎。
那黑龍騎手中拎著個包袱,正是冷顏交給明珠姑姑帶給安睿的那個。
君皓拿過包袱,揮手要黑龍騎退出去,關上殿門,然後將包袱往地上狠狠地一甩。
看來那包袱已經打開搜查過,所以並沒係上,這麽一來,就全部散落開,紅色的小肚兜,精巧的長命鎖,虎頭鞋……都一覽無餘。
冷顏心疼地上前去收拾:“這些都是我和奶娘的心血,你怎麽能這樣?”
君皓握緊了拳,抬腳重重地踩在冷顏正準備拾起的那塊紅肚兜上,慢慢地,狠狠地碾著,咬牙切齒地說:“對,你的心血,對另一個男人牽掛的心血,現在讓我人贓並獲了,還不打算承認?”
“你既然要這麽鑽牛角尖,我也無話可說。”冷顏用力搬開君皓的腳,心疼地拍打小肚兜上的灰塵,企圖將踩壞的地方拉整齊。
這些原本是明珠姑姑閑暇時一針一線親手縫製,給未來的小皇孫——冷顏和君皓的孩子準備的。
隻因為得知安睿馬上將有孩子的消息來得突然,冷顏一時間來不及準備,隻送那些金銀珠寶總覺得欠缺了點什麽,明珠姑姑見她如此鄭重其事,又傷神,才主動說把小肚兜,虎頭鞋這些親手縫製的東西送給安睿未出生的孩子,這樣,既有人情味又顯得很得體。
冷顏一直不知道明珠姑姑竟早早準備了這些,當時既是嬌羞又是喜悅地摟著她的脖子道:“好奶娘,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可是現在準備是不是太早了點?我和君皓都還沒,沒有合房呢。”
明珠姑姑慈愛地笑道:“這不是快了嗎?小孩子長得飛快呢,一天一個樣,得從小到大都提前備好,等有了再準備就來不及啦。雖然說宮裏的皇子什麽都不缺,也都是很好的東西用著,但這是奴婢的心意。奴婢沒有什麽本事,隻有這點女紅,不是誇,宮裏的師傅都未必有我了解小姐的心意,做出來的舒適貼身。將來的小皇孫,要是奴婢有幸還能幫著照看,保準做的衣服,尺寸,花色,樣式都讓他穿得漂亮喜歡。”
“謝謝奶娘,你對我真好,比我娘還疼我呢。”
“又說傻話了,奴婢再疼你,還能超過夫人去?自從老爺去了,夫人的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心裏對大公子小姐都是牽掛的,隻是離得遠了,有心無力。你們都要好好的,夫人才有個盼頭。回頭,奴婢再趕著準備一些出來,假如快,說不準明年就派上用場了呢。”明珠姑姑歡喜地說。
這些凝結了明珠姑姑多少心血,花費了多少精力,點燈熬夜寓意祝福的物件,就這麽輕易地被君皓踐踏踩壞了,冷顏怨恨地抬頭看向君皓。
明珠姑姑忙爬過去,搶著收拾:“都是奴婢的錯,這些都是奴婢做的,也是奴婢拿出去送人的,不關小姐的事。”
她又小聲對冷顏說:“壞就壞了,丟掉就好,不要撿了。”
明珠姑姑在涼亭等了半天,沒有看見有人來,卻被黑龍騎抓了回來,她還不知道宮裏發生了什麽事情,以為君皓是為了自己私下跑出去送東西而生氣動怒,想把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免得她們小兩口傷和氣。
“你以為自己就沒錯?看看,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冷顏在本殿下麵前謊話連篇,就是你在背後唆使教導的,現在還想幫她撒謊隱瞞真相?”君皓說著飛起一腳,踢向明珠姑姑。
冷顏一拳揮過去,將他的腳擋開:“盛君皓,你不要欺人太甚。自以為就什麽都知道,都了解,不聽別人的辯解,認為我們都在騙你。”
“難道不是嗎?好,我就看看你打算怎麽給自己辯解。”君皓指著冷顏道:“兩天前,有人就提醒過我,說你在宮裏與臨海來的男人私會,今天晚上還會去幽會,想到上次你說我冤枉了你和祁越,我很用力地忍下來,想等你親口來向我解釋,可是,沒有;我很想相信你,想自己把事情弄清楚,不想冤枉了你,於是我跟了你兩天,發現我不在的時候,你果真是相當的‘忙’。”
君皓冷笑了兩聲又道:“先有君卓送你個小瓶子,你喜得什麽似的,馬上就跑去送他條錦帕。為了避開旁人的耳目,鬼鬼祟祟躲在荷塘邊,說笑半天;一轉身又和祁越勾搭在一起,與他私下傳贈物品,而這一切都是有你這個好奶娘在一邊把風,你做得可真隱密放心大膽。怎麽?白天會見的男人太多,累著了,晚上就要明珠代你去送東西給安睿,可是你又耐不住寂寞,把安睿勾到這裏來幽會......”
那天接到告密信後,君皓縱馬奔跑了一陣,冷靜了些,告訴自己這次不能衝動,也許冷顏很快會來跟他解釋這件事情,也許這純粹是無中生有的陷害。
可是,冷顏卻什麽都沒有說,也看不出來有什麽異常的,君皓想解開心裏的疑惑隻能暗中跟蹤。
冷顏高興地拿著君卓送給安雯的瓶子走開後,君皓就迫不及待地將小安拎到一邊審問。
小安見到凶神惡煞般的君皓,哪裏敢隱瞞,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其實是他誤會的事情老老實實地告訴了君皓。
你們一個是我的親弟弟,一個是我最喜歡的女人,我才如此地忍讓,那麽婉轉地暗示,可是卻換回來了什麽?君皓的心被啃噬般地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