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皓幾次在皇後麵前對冷顏心情琢磨不透的變化頗有不滿,皇後卻笑道:“你這胎已經算是很省心的了,顏兒之前都沒有什麽害喜的症狀,現在是兩個人的身子,火氣旺盛,怕熱也是很正常的,這一熱,性子就難免跟著急躁了些,你可不能再去埋怨她,火上澆油,多想點法子幫她去去火,心境平和,自然就沒有那麽大的脾氣了。”
“母後,兒臣記得行宮所處之地山清水秀,濃蔭蔽日十分涼爽,如果能去那裏避暑,也許對顏兒的身體大有益處。”君皓提議道。
“對啊,你不說本宮倒是忘了,以前皇上身體好的時候,暑天經常去那邊。等會本宮就去和皇上商議此事。”皇後點頭稱是。
君皓又提醒說:“母後,顏兒是個愛熱鬧的,如果就隻是她去,肯定呆不了兩天又要吵著回來,兒臣又有公務在身暫時走不開,就讓琴妃陪同前往,君卓最近比較清閑,不如叫他和他的王妃也一起去,比較熱鬧。”
“君卓也去的話,那也帶上君曜,你們都是親兄弟,不可厚此薄彼,將來他們可都是你的左膀右臂。依本宮看,幹脆要黎貴妃也一起去避避暑,這樣,不就熱鬧了?”皇後看來很滿意自己的安排。
她可沒想到,這一切早就在君皓和冷顏的算計中。
知道了君皓的打算後,冷顏每日空閑就在思忖如何避過皇上的耳目,好捉拿黎貴妃一黨,最好還要不驚動皇宮中人,終於想到將她引出皇宮這個辦法。
如果太子夫妻突然說要出宮,難免引人懷疑,而且也沒有理由帶著黎貴妃一起出去。
於是冷顏扮刁婦,君皓去向皇後訴苦,卻隻字不提黎貴妃,她們就算準了依皇後的賢良大度,必定要一碗水端平,提出要黎貴妃母子同去,而君皓借故留在皇宮。這樣一來,目地達到了,也不會讓黎貴妃起疑,皇上就更不會猜到有人要向他的愛妃下手了。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皇後帶著冷顏一行輕裝簡從,很快就離開了龍城來到了行宮。
這裏果然如君皓所說,清爽舒適,令人心曠神怡,大家初來都覺得新鮮,隻是剛剛落腳,原本喜氣祥和的氣氛卻因為一樁突發的事件而攪亂了。
這日,冷顏帶著薑幼萱前往皇後的住所請安。
行至離皇後住所不遠處,冷顏聽得身後沒了薑幼萱的腳步聲,回頭一看,隻見她水紅色的衣裙在一株垂柳後隨風輕輕地飄擺。
“幼萱,幼萱。”冷顏呼喚了幾聲,沒聽到薑幼萱的回應,卻聽到一陣陣做嘔聲。
冷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慢慢走過去,隻見薑幼萱一手扶在柳樹幹上,一手撫胸,地上一灘汙物,現在已經吐不出什麽來了,隻是還在幹嘔不已。
“你怎麽了?”冷顏伸手去撫摸她的背,關切地問。
薑幼萱抬頭勉強地擠出一絲笑:“沒事,隻是最近胃口不好,老想吐,也許剛才又走得急了點,所以又忍不住了。”
“別是著涼了吧。最近照顧我辛苦你了,你看我是長好了,可是你卻瘦了許多。”冷顏將自己手裏的絲帕遞給薑幼萱擦了擦嘴:“反正皇後住所就在前麵了,我自己過去就行了,不如你先回去歇著。”
“奴婢真的沒事,都已經吐幹淨了,等會你們說話,奴婢正好向那邊的宮女們討點水簌簌口,去去味。”薑幼萱整理好衣服說。
“也是,等下我進去和母後說話,你就到外麵歇著,我快點說完,咱們也早點回去。”冷顏覺得去皇後的住所近,更方便薑幼萱休息,於是帶著她,仍向前而去。
皇後端坐在院中的花架下,一名禦醫看來是剛剛給她把完脈,正在收拾東西。
看見冷顏進來,皇後笑道:“顏兒來的正巧,禦醫剛剛給本宮把完平安脈,來,順便也給你把把喜脈。”
冷顏知道皇後緊張自己肚裏的龍胎,不然不會每次那麽巧,自己一說要上這邊來,就正好有禦醫也來給她把脈,然後就很自然地也會“順便”給自己把脈了。
這是皇後的一片愛護之心,冷顏也不說破,笑著坐下,把脈結果依然是母子一切正常。
皇後含笑看著冷顏,輕輕撫了一下她的肚子:“現在孩子已經成型了,不知道是個象晧兒那麽頑皮的龍子,還是個象顏兒這麽乖巧的公主。”
冷顏也綻開幸福的笑意,這時,她想到了薑幼萱,回身拉過薑幼萱,對禦醫說:“先別忙著收拾,幼萱姑娘最近身體不適,你也順便瞧瞧。”
“不,不,奴婢沒有什麽大礙,休息兩天就好了。”薑幼萱有些惶恐地往後退。
自從薑幼萱來了以後,冷顏總是帶著她,皇後也看得熟了,她臉蛋圓圓,身子略顯豐腴,言語不多,習慣地微微垂頭,很有做奴婢的謙卑之態,倒博得皇後的幾分喜歡。
“這孩子是當年救永寧王,那個被皇上稱為俠女的吧?”皇後問道。
“正是奴婢。”薑幼萱溫順地回答。
“當年救永寧王,麵對那麽多刺客,你都能鎮定自如,難道本宮比他們還可怕,瞧把你給嚇得。”皇後難得地說起玩笑話來。
薑幼萱忙擺手:“不,不,皇後雍容高貴,是一國之母,卻對奴婢如此抬愛,所以奴婢心裏惶恐,不敢領受。”
冷顏也笑道:“母後對人是極好的,幼萱不用害怕,我也想早點知道你的身體狀況如何,才能放心。”
皇後與太子妃都這麽說了,薑幼萱也不好再推辭,看起來很是為難地接受了禦醫的診治。
趁著這個功夫,皇後命人用紅漆托盤取來了幾件衣物,贈予冷顏:“顏兒的身子會越來越占衣物,這時候要穿得寬鬆些好,人也會覺得舒服。這些是本宮命司製房特意為你做的,你比比看。”
冷顏見那些衣物都是紡織精細的絲絹綢緞,輕薄吸汗,上麵繡的是些蓮葉荷花一類寓意吉利的花朵,心下就十分喜歡,愛不釋手地在身上比劃道:“母後精心準備的,肯定沒錯。”
她們兩人談笑了一會,禦醫診治完畢,站到了一邊,薑幼萱臉色煞白地退到了另一邊。
冷顏放下衣物,關切地問薑幼萱:“怎麽樣?沒事吧。”
薑幼萱眼圈紅著,拚命搖頭,一垂眸,晶瑩的淚珠就滾落下來,落到地上的玉石磚上,“啪嗒”摔成了幾瓣。
莫非這孩子生了什麽重病?皇後見薑幼萱淒楚可憐的模樣,不等冷顏開口,先問那禦醫:“結果如何?”
禦醫十分為難地看看皇後和冷顏,又看看周圍一圈宮女道:“這——”
“你們都退下吧。”皇後會意地要宮女們都走得遠遠地,隻留下他們四人,然後再問禦醫:“到底是什麽疑難病症?”
冷顏拉住薑幼萱的手,感覺她的手冰涼在冒冷汗,也緊張起來:“幼萱,你不用擔心,禦醫們都是有本事的,宮裏的藥材也齊全,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病,就是再難也有法子治。”
“撲通”一聲,薑幼萱跪下了,磕著頭說:“求皇後娘娘,太子妃殿下饒了奴婢這一次。”
皇後與冷顏麵麵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禦醫小聲道:“回皇後娘娘,幼萱姑娘不是生病,而是——有喜了。”
皇後眼神一閃,驚訝地問:“你可瞧仔細了?這事情可不能亂說。”
禦醫肯定地點頭:“幼萱姑娘已經有將近兩個月的身孕,卑職決不會把錯脈,且聽她描述的症狀,害喜得厲害。”
冷顏“啊”地一聲,難以置信地看著薑幼萱,她每天都在自己的身邊伺候,連鸞鳴宮都沒有怎麽出去,喜從何來?
“薑幼萱,你可知罪?”皇後臉色一沉,宮中除了女官可以婚配,其餘女子皆不可與男人有私情,何況還做下苟且之事,珠胎暗結。
“奴婢知罪。”薑幼萱趴在地上,淚水流成了河。也不敢分辯什麽。
冷顏很少見皇後動怒,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忙替薑幼萱說情:“母後息怒,幼萱的性情我是知道的,她沒有別人那麽多心機和才情,平素潔身自愛,與男子言談都少,這其中恐怕有什麽隱情,待兒臣問清楚,母後再做定奪不遲。”
想到薑幼萱是冷顏身邊的人,冷顏管這事情更合乎規矩,皇後也不堅持,囑咐道:“顏兒仔細點自己的身子,不要動氣。”
“兒臣明白。”冷顏暗中有一點慶幸,肚子裏有了龍胎後,不單是君皓,所有的人都把她當成件易碎的珍寶,小心地伺候著,嗬護著。雖然被這樣照顧的有些別扭,但是好處就是她要做什麽,隻要開口,基本都能如願,因為大家都怕傷到了龍胎。由她來處置薑幼萱,死罪肯定逃得過,再周旋周旋,就大事化小吧。
“幼萱,你不用害怕,你伺候我和腹中的龍胎盡心盡責,隻要事出有因,皇後娘娘也是寬厚之人,不會為難你的。”冷顏暗示道,她心中盤算,鸞鳴宮裏有黑龍騎,都是出類拔萃的小夥子,說不定薑幼萱是和他們其中的某人情投意合,那樣的話,自己就開口求皇後成全了她,不就皆大歡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