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隨著君皓漸漸長大,皇上對他的厭惡,對皇後的冷落,全看在易辰眼裏。他知道那些傳言雖然被自己壓了下去,但是皇上的疑心已經難以消弭。
與其讓他們母子在皇上身邊受罪,不如讓自己給他們幸福!
這個念頭從腦子裏一旦冒了出來,就像山野裏的雜草一樣,在易辰心裏瘋長。不過,一開始時,他並沒想到要真要與皇上翻臉,弄到水火不容的地步。畢竟他們是生死與共一起打過江山的親兄弟,當年的退讓,也是他心甘情願的離開。
再次因君皓回到都城的易辰,隻想盡自己所能,照顧她們,庇護她們。但是宮牆高深,他怎麽能自由出入?
無意中,他結識了被追殺的幾乎走投無路的草木派叛逃者,首領的女兒江心月美貌聰穎,易辰心中有了主意,將她送進宮去,做自己的眼,自己的手,照顧皇後她們不是很好嗎?
於是,他親自教導江心月宮中的規矩禮儀,幫她假冒黎太尉女兒的身份,直言不諱地告訴了自己的真實目地,許諾隻要江心月與他一條心,好好辦事,他必然善待她的父親和那些手下。
可是他沒料到,江心月爽快的答應,隻是因為她暗暗地愛上了這個儒雅專情的王爺,她希望自己的所作所為能夠換得他的垂青,有一天功成身退的時候,能永遠的留在他身邊。
入了宮,江心月漸漸才明白這個任務是要用她一生的心力來完成,除非皇後與太子死去,或者她先亡故,才算結束。
她後悔了,想離開皇宮,卻已經身不由己,易辰的不準,皇上的寵愛,還有腹中已經有了一塊難以割舍的肉。
於是肚裏的孩子成了江心月全部的希望,她用各種手段使那些妃嬪們肚裏的胎兒夭折,用巫蠱控製皇上的愛,除了皇後與她嫡親的兩個孩子,無數的龍子龍女都失去了來到這個世上的機會。
別人不知,卻瞞不過易辰。在廢棄荒殿中,他曾指責她不可傷及無辜,可是江心月狡辯,那是為了君皓君卓好,兄弟多了,將來帝位之爭,誰能擔保他們不受傷害?
於是他默許了江心月的所作所為,隻要他心裏在意的人平安就好。
可是人的欲望是難測的,一個瘋狂為了孩子的母親,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當君皓成為太子後,江心月老實過一陣子。很快,她又不甘了,那個人小鬼大,處處與她作對的太子,這麽小就不好對付,要是將來有一天真的登基,恐怕就會滅了她們母子。不行,她絕不能坐以待斃,哪怕是得罪了易辰,也必須除掉君皓。
至於那個病秧子君卓,將來也成不了什麽大器,江心月從不覺得他有什麽威脅。
於是君皓也中了那個“魔咒”,生了誰也無法診斷病因的怪病,若不是若盤的意外出現,在易辰還無法反應的時候,君皓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得知江心月如此大膽竟敢對君皓下手,易辰惱怒不已,決定對江心月還以顏色,要叫她知道誰才是誰的主人,敢違抗他的意思,最後倒黴的會是誰?
於是那次踏青遊湖,是他下令要君曜的命,在湖水中布下刺客,目地就是想殺掉君曜,讓江心月斷了私心。因為薑幼萱的舍命相救,竟讓君曜逃過一劫。
沒曾想江心月等不得君皓蠱毒發作身亡,也利用那次機會,派人喬裝成護衛趁亂欲取君皓的命,卻被易辰用身體替君皓擋下了那一致命的一擊。
事後,易辰與江心月幾乎翻臉,但是他們各有把柄落在對付手裏,隻能再繼續合作下去。
到了這個時候事情的發展已經漸漸脫離了易辰的初衷,攜裹著他往身不由己的方向發展下去。
隨著君皓與皇上的矛盾越來越深,江心月表麵答應助易辰暗中擴充兵馬,實際上也在借機培植自己的勢力,這需要大量的金錢,於是她鋌而走險,攔截賑災物質,終被君皓冷顏察覺。
為了保全自己,也因為江心月越來越不受自己控製,終會成心腹大患,關鍵時刻,易辰並未出手幫她,而是暗示,隻要她伏法,就保君曜以後的平安。
江心月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逃脫不了,加之心中對易辰終有一份難舍的情愫,答應最後一次與易辰合作,攬下了所有的罪名……
可是江心月也知道易辰再也不會理會君曜的生死榮辱,所以她最後在君曜的手中寫下的是君卓這個名字。
她知道君卓善良,皇上喜歡他勝於君皓,且她已經提前故意接近君卓,為他調理身體,刻意地拉攏關係,為君曜鋪好了後路,必要時君曜去求君卓,說不定能報他一命。這一點卻是除了君曜以外,無人知曉的秘密。
“真是精彩,皇叔的故事比顏兒說的好聽多了。”君皓拍掌大笑:“不要再說什麽為了母後,為了我,你用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換來的東西,我不稀罕。我不會踩著自己兄弟姐妹的鮮血,心安理得的享受那一切,我不需要什麽陰謀詭計,就有足夠的能力和本事來得到我想要的。皇叔,你看,我們之間的想法有多麽不同,怎麽可能是父子?”
易辰搖頭自嘲:“太子不必心急,這些話本王隻說一次,本王並不想手足相殘,也不想強求你承認些什麽,隻是了個心願。今日事成,皇上退位做太上皇,你立刻登基,從此大展拳腳,再也不用看人臉色,這不正是你最想要的自由嗎?如若失敗,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謀劃,與你們無關,無論成敗,今日隻當本王沒有來過這裏,不曾飲過這一杯絕妙好茶,也不曾說過什麽。”
“你可以當沒說過,但是本宮不能當沒有聽過。”皇後拍案而起:“再對你說最後一次,皓兒身上是本宮與皇上的骨血,你為何一再汙蔑於他?”
君皓見皇後如此篤定,剛才的懷疑又被信心取代,對易辰道:“皇叔,母後說的你都聽到了吧?念在我們叔侄多年的感情,念在你當年差點犧牲掉自己的性命來保護我的情分上,如果你現在撤兵,我們大家就當今天沒聽到你說過什麽胡言亂語,隻當你一時糊塗,在父皇麵前合力擔保,將今日大事化小……”說著,君皓飛快地瞟了一眼冷顏。
冷顏上前,舉起尚方寶劍,鄭重道:“本宮憑尚方寶劍發誓,攝政王受人蠱惑,蒙蔽心智,對皇上產生誤會,才有今日不智之舉,情有可原。如及時醒悟,本宮定當請旨,赦免其與家人罪責,若請旨不成,本宮願與攝政王同罪同罰。”
“顏兒。”君皓隻是要冷顏出言安撫易辰,沒想到她會發這樣的重誓,對於她鼎力相助自己化解這一場災禍,心中充滿了感激。
冷顏對他淡淡一笑,問易辰:“攝政王可放心了?”
易辰卻慘然搖頭,雙目赤紅:“太子能得到太子妃這樣的女子為妻,不枉此生,隻是本王已經回不了頭,你們可曾聽過離弦之箭有回頭之理?我也是在心中盤算過千百次,才下此決心,唯有皇上退位,太子登基,大權在握,皇後與太子才能吐氣揚眉,擺脫我加之於他們身上多年承載的枷鎖。何況,此時我收手,皇兄已認定我有謀反之心,不但我的家人不保,那些跟隨我多年的將士豈不都要被斬首示眾,家破人亡?我不得不做最後一搏。”
“王爺,本宮已經聽明白了,你並不是想陰謀造反,謀害皇上,而是想逼他早早放手去做太上皇,而你也不想稱帝,隻是為了太子早日登基,免受皇上的責難,是不是?”冷顏目光閃亮,聲音十分清晰地問。
易辰點頭,既然當初已經放棄,他早不留念那皇位,隻是不想君皓母子吃苦。
“而王爺之所以要冒這樣謀逆的風險,隻是覺得當初在雪山上不該與皇後發生不倫之事,對皇後母子心中愧疚多年,認為他們今日不討皇上喜歡,都是因你而起,因此想要這樣補償他們,對不對?”
冷顏句句都問在了易辰的心坎上,雖然皇後責罵他,不承認君皓的出身,可是他想那是因為恨極了自己,又怕再給君皓招來殺身之禍,才不鬆口的緣故。
見易辰再次點頭,冷顏神情卻輕鬆起來:“假如王爺所擔心的這一切其實並不存在,是否願意就此罷手?”
“不存在?”易辰疑惑地看著冷顏,那不就是和皇後一樣,據不承認事實,他可以做到,但是皇上心中的刺仍然在,皇後母子的處境依然就不會有所改變,還會因為他這次的行動更加艱難。
“對,其實那夜皇後一直都和皇上在一起,太子誠如皇後所言,的確是皇上與皇後所生。隻是第二天早上,她才去你那邊,想跟你說清楚以後不要再惦念的那番話,被你誤會了而已。”冷顏轉身再問皇後:“皇後娘娘,兒臣說的對嗎?”
皇後一直被君皓使眼色,按捺著怒氣等到現在,聽到易辰並不是要反了皇上,臉色才稍稍恢複了正常:“本來就是如此,真不知道王爺為何會說出那些荒謬的話來。”
“皇後怎麽說,那就是怎麽樣,本王也無異議。”易辰隨聲附和,但是誰都看得出來,他並不相信那是真的,隻是多年來,對皇後習慣了順從,才無論她說什麽都會表示讚同。
冷顏胸有成竹地一笑:“王爺不用懷疑,那夜的確有人陪了你一夜,卻是另有其人。”
聽到冷顏這話,那一直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置若罔聞的沏茶女子手不自覺第一抖,剛剛倒進杯中的沸水濺了出來,白皙的手背上立時便燙紅了一片,她咬牙不語,飛快地將手縮進了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