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火清醒過來了。”望月向歐陽紅葉喊道。
“還好,我也快抵擋不住了,這裏的食喪鬼多如螻蟻,沒完沒了的真是難纏!”歐陽紅葉抱怨了一句,“我們直接向南浙宮殿撤退吧,把宮門關閉,隻對抗宮裏殘留的食喪鬼應該是最節省時間和氣力的辦法。”
“同意!趕緊找個地方緩口氣,也好讓我喝口水,這家夥可不是一般的重!”望月又把風火往上拖了拖,喘著粗氣回應。
“你是想喝酒吧!”
歐陽紅葉一麵調侃一麵又用烈焰砍下一個衝過來的食喪鬼的腦袋,他最迷人的地方也許就是在如此危險的時刻他還能頑皮如孩童,這個風流倜儻的男子他身上的魅力有時讓男人也無法抗拒。
風火的頭腦還有些恍惚,腿下也仍然發軟,望月費力的攙扶著他,因為他的身高和體重和望月比起來簡直就可以說是個龐然大物。他的大腦不斷告訴自己要趕緊緩過神,加入這場由自己引發的戰鬥,可是腿腳卻不怎麽聽使喚。
“先別急於發力,你的神經中樞受到了食喪鬼所發出的聲波的影響,被麻痹和操控了,所以才會使不上力氣,太急於發力會對神經造成傷害。現在,你的意識已經在恢複,待會身體自然就能行動自如了。”歐陽紅葉提醒道。
成為大家的包袱,風火實在難咽下這口氣,於是對歐陽紅葉和望月喊了句:“不要管我了,把我隨便放在一處舊房子裏就好了,你們趕緊去做你們該做的事。”
“早在勇大人和誠長老決定你和我們一起前來尋找天符的那一刻起,不管你承認不承認,我們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剛剛你失去意識的時候,你的命更是緊緊和我們綁在了一起,我們永遠不會置自己兄弟的安危於不顧,你也不要再說什麽把你扔下這樣的蠢話了!”歐陽紅葉斬釘截鐵地說,全無剛才的玩世不恭,而更像是一個在命令他的領導者。
其實,風火早就知道歐陽紅葉輕浮的表麵下隱藏著極佳的領導才能,由他所帶領的隊伍向來可以以弱勝強,全因他的超人睿智和靈活調動,他雖然是先代赤發王狐的後人,卻甘願在歐陽雪夜的身後默默支持他,既是最忠誠的臣子又是最有手足之情的弟兄。
歐陽雪夜和然素素戰死以後,他又不懼外侵內擾,將他們的兒子,妖王狐的後人歐陽小冷保護起來,他的這份忠誠與癡情早在王城裏傳為佳話。雖然王城中還有一些力量反對著歐陽小冷登上王位,但風火知道,沒人不敬佩歐陽紅葉的為人。
而今天,他風火更是對歐陽紅葉有了新的認識,他完全可以隨隨便便地把自己丟在食喪鬼之中,他們本就屬於不同的派係,擁護不同的主人,風火覺得自己若是死了,對於他們來說不失為一件好事,至少也不是一件壞事。但紅葉還是堅持將他救下來,即使他害得大家深陷險境,他們也不曾動過放棄他的念頭。
這樣凜然大義的舉動,這樣生死與共的情誼,這樣勢如破竹的豪氣,這樣英勇無畏的戰鬥,無不讓他感動得眼淚在眼圈裏轉。風火其實也是個性情中人,如果妖界依舊是太平繁榮,他和望月一定能成為特別好的朋友,因為他也喜歡把酒言歡,他和歐陽紅葉也該像親兄弟一樣,而不是成為現在的這種以鄰為壑的關係。
“風火,你熟悉南浙,從這裏到宮殿最容易走的是哪條路?”
歐陽紅葉的聲音打破了風火淩亂的思緒。
風火有氣無力的回答:“現在看哪裏都不容易走了。”
歐陽紅葉無所謂地笑笑:“那我們就選擇最近的一條吧。”
望月打起精神:“那就由這條大道一路殺過去,好久沒殺的這樣過癮了,這些家夥簡直不堪一擊啊。”
“正合我意!”
歐陽紅葉再把手中的烈焰憑空揮動幾下,將上麵所沾染上的來自食喪鬼的汙漬撣掉,準備隨時迎接它們的另一波攻勢。
他們沿著城內中軸上最大的一條道路向舊宮突入,這條街道就是南浙曾經的商業中心,路麵寬闊坦蕩,過去的繁華也還依稀可見。還有一些舊攤位和貨車的殘骸,雖已經破爛,卻還能看見些他們的輪廓,上麵的瓶瓶罐罐也都殘破不全,還有原來蓋在上麵的絲絨布也早已腐爛。越往舊宮走聚集的食喪鬼越多,望月要顧著攙扶風火,隻有歐陽紅葉一人迎戰它們,導致前進的速度越來越慢。
從這條道路通過優劣參半,一方麵敵人的攻勢一目了然,另一方麵卻沒有過多的屏障可以抵擋攻擊。歐陽紅葉右手疾揮自己的烈焰砍掉來襲者的頭顱,左手以風動葉舞阻擋他們的攻勢,奇怪的是這些食喪鬼雖早已是喪屍之軀,被割下頭顱後濺出的血液竟還是鮮紅的。被鮮血衝刷過的地麵上隱約閃現出金箔的光芒,紅葉突然想起這條大道正是叫做黃金道,整條路的石磚上都附著金箔,足可見南浙城主對黃金的摯愛。那些金箔被嵌在磚裏,拚成牡丹的圖案,慢慢被鮮血衝刷出來的花朵仿佛從大地中盛開,襯托著空氣中肆意彌漫著的腐臭和血的微鹹,帶著濃烈的血腥味和叫人深為震懾的美感。整座城因為被瘴氣籠罩著,使得他根本看不出時間,已不知戰鬥了多久,他漸漸顯出疲倦,揮動武器的節奏也不同先前那樣利索了。
“我們大概還有多久能抵達舊宮?”歐陽紅葉頭也不回地問身後的風火。
“你已經能看到它了。”風火回應道。
“我哪裏還顧得上看啊!望月你先扶著風火進去,我負責斷後和關上宮殿大門。”歐陽紅葉吩咐道。
“明白。”望月答應完,便迅速將風火拖入南浙宮門甬道的黑暗之中。
歐陽紅葉猛揮一劍,斫斷衝上來的三個食喪鬼的頭顱,然後又以風動葉舞將離大門最近的食喪鬼阻擋回去。緊接著,他迅速閃入宮門內,並用後背倚住宮門向後頂去,直到整道門完全合攏。食喪鬼依然在外麵不停地撞擊著宮門,他們淒厲的叫聲不絕於耳。望月將風火扶到牆邊,自己則衝到歐陽紅葉身邊將宮殿大門的門栓推上去,這宮門已經太久沒有使用了,推動這道門栓著實費了一番力氣。
大門剛鎖上,他們倆就開始警惕起隨時可能從黑暗中竄出來的食喪鬼,並在第一時間將他們打倒。風火漸漸開始恢複了力量,已經能扶著牆壁直起身體,拖著兩條腿可以緩慢地移動步子。
“風停焰起。”歐陽紅葉用烈焰把周圍照亮,火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耀眼,他們四周的景物也因此變得清晰起來。
內宮的地形風火比任何人都熟悉不過,他曾多次受南浙城主之邀多次造訪過這裏,之前紅葉對自己不離不棄的舉動,讓他明白,此刻的他唯有盡己所能地助大家一臂之力。
“南浙城主私人使用的那座花園是禁地,除他以外的人不得入內,必須由密道才能進入。”風火對歐陽紅葉和望月說。
“你知道那條密道在什麽地方?”歐陽紅葉問道。
“沿著這條大路一直穿過前殿、正殿,然後轉動靠左邊的側殿內左手牆壁上十八個銅質豹頭中的第九個,即可發現那條密道,那便是通往南浙城主私人花園以及他的藏寶閣的迷徑。”風火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訴歐陽紅葉。
“他的私人花園暫且不說,你竟然連他的藏寶閣在哪都知道,真是難得。”望月感歎道。
“年少時好奇心旺盛,曾經偷偷跟蹤過南浙城主前往,雖然隻是遠遠一看,但也見識了南浙城的富足,可當時並未注意過你們所說的壁畫。”風火不免有些遺憾。
“已經幫了大忙了!”歐陽紅葉滿意地說。
黑暗中,食喪鬼的聲音仍舊此起彼伏。這些食喪鬼遮體的衣服雖已破爛不堪,依舊能看出他們是過去宮殿裏的仆人,有些甚至還戴著在宮中侍奉時的帽子。說也奇怪,明明早無思考能力的食喪鬼卻還是墨守陳規,曾經是宮殿外的那些人即使成為了食喪鬼也不許進入內宮,而宮殿內的人似乎也還在守護著這裏,未離開宮殿半步。
他們在風火的指引下直接進入前殿,這裏早沒了往日的輝煌,滿是灰塵和刺鼻的腐臭,歐陽紅葉使出風動葉舞,用妖火點燃宮殿牆壁上仍存在的燈座。燈啟時,一切豁然開朗,前殿非常寬大,破敗中顯露出往昔的金壁輝煌,甚至不輸給宸極宮。
殿內有四座高大的守護麒麟獸的塑像,牆壁上斑駁的金色從灰塵後麵透露出來,極盡奢華的南浙城主將宮殿內的牆壁和地麵都鍍上了金箔。似乎是感受到了紅葉他們的入侵,宮殿內的食喪鬼們開始騷動起來,它們不斷向前殿這邊聚集湧動,也將紅葉他們包圍在前殿正中。食喪鬼所發出的聲波,嗡嗡的不斷刺激著紅葉、望月和風火的耳膜和神經,早已因一路戰鬥而疲憊不堪的紅葉全靠意誌力去抵擋這種一直深入骨髓和神經的操控力。
“宮殿裏也有這麽多食喪鬼,看來我們想輕而易舉的進入正殿是不可能了。”歐陽紅葉完全不像大敵當前,一副超然的輕鬆和灑脫。
“數量多倒是不怕,隻是這宮殿聚攏聲音的效果也太好了,本來就受不了這幫家夥的叫聲,這下更是變本加厲了。”望月被它們的嚎叫折磨得近乎惱羞成怒。
“還記得以前喝酒時教你唱過的歌嗎?”歐陽紅葉問道。
“怎麽會不記得,聽你彈唱時就覺得好聽,才非要你也教給我的。”望月一下子就回憶起來。
“想不想一邊唱歌一邊殺出去?”歐陽紅葉問。
“好主意啊!”望月表示讚同。
歐陽紅葉開始唱起來,望月也跟著附和:
霞做圍牆,嵐為幔。
池見朦朧,蓮若傘。
花飛蝶舞,總相伴。
神鳥歸處,仙樂轉。
那是一首描寫仙境的歌,旋律寧靜而悠遠,如清泉一樣將食喪鬼所帶來的煩躁和灼熱感盡數洗去,身體也登時變得輕鬆許多,哪怕是前麵還有再多的食喪鬼也不用害怕了。風火被麻痹的神經也徹底舒展開來,他喚出自己的雙斧,左手風鉞,右手火鉞,跟上他們加入了戰鬥。
三人的妖力仿佛是被那歌聲凝聚在一起,個人戰鬥的位置和動作變得越來越協調,很快就將殿內聚集的食喪鬼殺去大半。接上,他們一行衝出重圍,取道徑直向正殿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