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就像在睡夢中靈魂出竅一樣,我偶爾會有那種感覺,但像這一次這樣清晰的卻隻有一次,上一次我也是作為一個視角觀察著發生的一切。”
未等她說完,他就打斷了她,問:“還有一次?上一次是怎樣的?”
“就是你在永川森林裏把我叫醒的那次,你還記得嗎?那天因為我在森林裏睡著,你還生了很大的氣!”
“怎麽會忘了呢?!那天你在睡夢中被羅刹母的手下所襲擊幸好我及時趕到。”
“其實那天我在湖邊醒來以後也產生了和今天一樣的感覺,像是做夢又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整個森林如同籠罩在黃昏色的霧中。走著走著我發現地麵上有一個巨大的裂縫,我被裂縫中的紅光所吸引就往下看去,有許多懸掛著牢籠的鐵鏈,牢籠裏關著的都是些魔怪。我受到驚嚇往回跑,就看見了正要遭到襲擊的自己仍躺在原地,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你就出現了,救了我,雖然那時候我以為一切都隻是一場夢,但是……”夏秋一口氣將那天的真實經曆講給歐陽小冷。
“這麽說就更應該和紅葉商量一下了,雖然聽起來是魂離沒錯,但你的這種魂離和我之前所知道的完全不同,你知道你從裂縫看見的是什麽地方嗎?”聽了夏秋的話,即便是歐陽小冷也變得不再冷靜了。
“黑火煉獄?”
“極有可能!至少你所描述的和我知道的一摸一樣。紅葉還在外屋休息,現在是風火和千騎在把守,你可以再睡一會,等早上出發前我們和紅葉商量一下!”歐陽小冷心底隱隱作痛,對於剛剛覺醒魂離能力的人來說那是種很痛苦的經曆,對於身體和靈魂都是種折磨,至於她的這種能力究竟是福是禍,他還說不準。
“嗯。”夏秋應了聲,雖然歐陽小冷極力掩飾,但她還是聽出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歐陽小冷從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她的不安,於是輕輕地把兩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以平複她的心情,他的大手就像是安定劑,當溫暖由他的指間傳來,讓她的呼吸也跟著變得安靜而平和。他讓她躺了下,然後自己就躺在她的對麵,目光交錯間傳遞著溫柔。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是那樣喜歡他,比任何人都喜歡。雖然她明白現在所麵臨的局麵已容不得她再想那麽多,但這份心意還是如脫韁的小馬,難以控製,他們就這樣在彼此的凝望中不知不覺進入夢鄉。
天亮後,夏秋被外麵一些聲響吵醒,歐陽小冷已不在她身邊了,她起身走出雀屋從平台向下望去,見其他人已整理好行裝。
歐陽紅葉抬起頭看見站在平台向下望的她,便飛身上來說道:“醒了?小冷說你昨晚上睡的不好,所以就沒叫你一起收拾行李,想讓你多休息一會兒,我們待會兒也該出發了!”
在夏秋醒來之前,歐陽小冷已將有關她魂離的事情給歐陽紅葉說了個大概,並把她畫的那張紙也給了他,出發前歐陽紅葉與他和夏秋談起了這件事。
“大概是簽訂血盟後隨著夏秋你自身力量的提升,你的魂離能力也提高了,所謂魂離,就像你說的是在睡夢中產生靈魂出竅的感覺,起初身體會略顯無力,但隨著練習,魂離能力的提升,這種無力感也會跟著漸漸消除。魂離分很多種,但所有的魂離一般都會起始於你進入魂離狀態的那個地方,就是無論是誰,產生魂離後,第一時間都會在自己進入魂離的那個地方有醒來的錯覺。你昨晚的這種情況,像是魂離的一個較高境界,就是所謂還原空間內他人的時間曲線的魂離,我們每個人的行為都在各自的時間曲線上,而作為空間其實會記錄下這些曲線,但這曲線通常是無法被他人捕捉的。而魂離卻提升了你的某種讀取時間曲線的能力,你將曾處於你現在所處空間的某人的某一時刻的時間曲線讀取下來,並形成了空間畫麵,這樣的情況雖然少見,但我卻也曾聽說過。但這類型的魂離會受空間的局限,也就是這個雀屋無形的形成了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這也是為什麽你無法跟著黑隕抵達雀屋以外的地方。在你企圖衝破這一空間的同時,你的魂離也就結束了,那種被抽回身體的感覺即宣告了這一結果。”歐陽紅葉說了這麽一長串話後低頭又看了眼手裏的紙,“這本書我曾在勇大人那裏看過,是關於一些外來之物的記載和傳說,這裏所指的外來之物便是指不屬於妖界的東西以及生命體,有些神秘物種亦可能來自異界。”
“你和勇爺爺都曾和我說起過黑隕有著謎樣的身世,我們不是在黃泉國度中發現存在著通往異世界的黑洞嗎,或許妖界的某處也存在著同樣的黑洞也說不定,黑隕會不會是在尋找自己的身世之謎呢?”歐陽小冷突然把這兩件事聯係到了一起。
“嗯,我也有這樣的想法,但我更介意的是,青雲對我們的一舉一動似乎了如指掌,看來王城內他的眼線不是簡單的角色。”
歐陽紅葉露出擔憂的表情,早在夏秋還未與小冷簽訂血盟之時就遭到黑隕襲擊的那次;還有這一回宸極宮中神柱封印被毀,神力四散的事件恰恰發生在推舉大會上,這一切怎麽看都不像是巧合。
“是啊,而且我很不解他既然對我們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為什麽不來偷襲我們,那句不要打草驚蛇特別值得思考。”
歐陽小冷的情緒也變得波動起來,那種波動和以往的他完全不同,他的話語間已經難掩對於他們這方情況被青雲牢牢掌握著的憤怒,多年前父母的死去極有可能就是因為王城中出現了叛徒,而之後的十六年時間也未能將這個叛徒找出來。
“夏秋能有這樣的能力真的很讓人驚歎,不要說人類,即便是在我們妖中這種能力也極為少見,而能熟練運用這種能力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歐陽紅葉感到了他少有的憤怒和殺氣,所以稍稍轉開話題,“現在我們隻能將目前所掌握的這些信息和最近所發生的一切聯係起來。”
夏秋努力的思考了一番,說道:“你們曾告訴過我,青雲的目的是統治三界,所以如果因為神柱裏的神力徹底散去,妖界毀於一旦一定也不是他所希望的吧!而現在的妖界卻正麵臨著這一危機,如果他掌握了我們所有的行蹤,那麽他一定知道我們現在正在尋找拯救妖界的方法,現在襲擊我們對他來說絕對是弊大於利。”
“說的好,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我還有另外的疑問。”歐陽紅葉皺緊了眉頭,“直覺告訴我宸極宮內四神柱的危機很像是人為的破壞,而這個罪魁禍首很可能正是青雲本人,但如果是這樣,他的前後行事不是有些自相矛盾嗎?”
歐陽小冷好像突然間靈光一閃,接著他說:“他引起妖界巨大危機的目的也許是想讓我們忽略對他的搜索,而讓他有時間完成什麽,至於究竟是什麽?是力量的完全恢複?或是等待某種時機?如果真是這樣那將會比直接向我們發動進攻更加可怕。”
“自我們離開東堯以後,三目也開始利用自己在妖界各處的眼線搜集青雲的消息,希望能在青雲下一步動作之前有所斬獲,現在光是解決神柱封印的危機就已經讓我們焦頭爛額了,可惡!先不要把你在魂離時看到的事情告訴其他人,無論如何,我們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要找到天符,我不想因為還沒完全確定的事而影響他們的情緒。”此刻的歐陽紅葉嚴肅異常,以長者命令般的語氣說道。
“好的。”夏秋也覺得自己魂離時所見到的一切太過模糊,就現在而言,似乎隻會徒增其他人的煩惱。
雖然討論暫時告一段落,但歐陽小冷的心裏還是不自覺地在意著,他深知老謀深算的青雲所走的每一步棋都令人出其不意,就如他曾發起的兩次戰爭都讓妖界防不勝防那樣,即使是祖父禮和父親歐陽雪夜那樣偉大的王,也並沒有徹底的戰勝他。再想到此刻的自己,比起他們還相差甚遠,他感到憤怒,這種憤怒源於沮喪,恨自己不能在瞬間擁有父親和祖父那樣的力量,更別說超越他們,他知道想完全打敗青雲,需要變得強大的不光是能力,還包括自己的內心。
歐陽紅葉在一旁看出自己親手帶大的少年此刻又被矛盾和憂傷所包圍著,感到心痛,卻也無能為力,有些人從出生起注定要背負比別人多得多的責任,這種不公自然也存在於妖界。戴著光環出生的人常常無法選擇自己要走的道路,他們必須習慣會被眾人時不時拿來和父輩們比較,也必須適應如何在苛刻的目光中生存,在他們能夠被承認為一個獨立於世的個體,而不是某個人的後裔之前,他們要經曆極其漫長跟痛苦的蛻變過程,隻有極少數的人能堅持下去,奔向自己心之所向。
他很清楚歐陽小冷對青雲的仇恨,因他自己也一樣與青雲不共戴天,但他卻並沒察覺,在歐陽小冷平靜的表麵下那仇恨已經泛濫,隨時可能吞噬理智。而夏秋的能力雖讓他驚歎,但也令他擔憂,他隻是故作鎮靜沒把自己的擔憂表現出來。魂離作為一種極特殊的能力,會吸引著擁有此能力者不斷自我發掘,而這種自我提示很可能會對能力者的身心造成影響。
因為這種能力的前提,是需要靈魂離體來完成跳出時間空間的束縛從而解讀空間曲線的過程,而當擁有者的能力未達到很高的水平時,過於頻繁的離體很可能會讓擁有者無法再次人靈合一,進而陷入昏迷;由於魂離的過程中整個人會極為清醒,記憶也極為深刻,意識不夠強大的人在蘇醒後很容易產生無法分清自己的空間曲線和自己看到的空間曲線哪個才是在此刻真實發生的,以至於令他們的精神造成傷害。勇大人或許能夠引導夏秋魂離的能力,在他的諸多古籍之中有許多關於魂離的記載和發掘夢能力的辦法,還有董穆雅,她所管理著的資料中或許也會有相關聯的知識,而這一切隻有取得天符回到王城永川後才能實現。
其實昨天夏秋在魂離時就有些勉強自己強行離體,醒來後她雖感覺像是一夜未眠,卻並未料到這種能力可能給自己造成的傷害。夢中的黑隕引起了她的注意,他的外貌並不醜陋,麵部輪廓分明,留著看起來形狀鋒利的鬢角和胡須,身材高大,肩膀很寬,有些棕灰的肌膚,看起來年紀和歐陽紅葉相近。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他與自己印象中壞人的形象完全不相符,因為他的一雙黃色瞳孔中沒有一絲陰險或殘暴,倒是透露著幾分忠厚,她該相信自己的直覺嗎?作為青雲身邊的一員大將,他注定是自己的敵人,但她卻固執的認為他是個叛逆者,因為他敢在青雲的控製之下隱瞞著些什麽,這也恰恰說明了他的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