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歐陽紅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想到隻是幾天的功夫獅王誠的態度就有了如此大的轉變,雖說按照約定他們拿回天符和地符後,歐陽理應登上王位,但他沒想到這樣的話由獅王誠的口中說出來還是令自己的內心如此的震撼,“誠長老,您……不再反對了?”
“妖界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險些毀於一旦,我的許多想法也發生了改變,既然這樣的危機都能度過,未嚐不是某種預示,也許正是讓一切歸於原位重新開始的時候了。”獅王誠看了看歐陽勇繼續說,“這些天來和勇長老的交談也讓我重拾了希望。”
“是啊是啊!雖然倉促,但我們必須馬上宣布小冷即將登上妖王之位的消息了,言鳴可能也快抑製不住那些王侯和貴族了,繼位大典就定在三天以後吧,大典的細節就由紅葉你來負責擬定!我們手下所有的人可以任由你安排和調度,我和誠長老需要好好休息休息了。”
歐陽勇將一切交代給歐陽紅葉他們以後,就和獅王誠回各自的別院閉關休息,直到妖王繼位大典開始。
時間雖然緊迫,但歐陽紅葉還是想盡量讓大典顯得隆重一些,盡管現在的王城早已沒有了當年的繁華,但畢竟這是十六年前那場大戰後王城舉行的頭一回盛典,而這座沉寂已久的城現在真的太需要些歡樂的氣息了。
從天樞殿到天權殿到處都鋪滿了紅毯,金色的幔簾從梁柱上傾瀉而下,塵封多年的純金燈盞,器皿被找出來擺放在正殿中。妖界中地位顯赫的王侯和貴族都受邀參加此次大典,琥珀龍王也在其中,他已許多年未離開過東堯半步了,這次一方麵是來向歐陽小冷祝賀,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思念自己的兒子千騎心切。
千騎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不在他的身邊,從前即使他怎樣頑劣和胡鬧,至少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沒人會責備他更不可能傷害到他,他比誰都了解自己的兒子,雖然性子急躁但卻心地善良,對人沒有戒備,自己過度的溺愛或多或少害了他,讓他變得有些目中無人,以自我為中心,不知道離開東堯的這段日子他會有怎樣的改變。
在得知父親要來王城之前,千騎一直惦念的是趕緊參加完這該死的大典,然後就帶著妖馬騎兵團奔去仙鶴泉鄉,如果到時候羽鶴仙人還是不肯放人,他就用石頭一塊一塊在仙鶴湖裏搭一座橋通到長生島上去。回到這裏的三天,他沒踏出輔星殿內的別院半步,大部分時間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說不上為什麽,他特別不想見到歐陽小冷,見到他就會讓自己有種說不上來的憤怒,即使那個人生來就注定會成為妖界之主,即使那個人的妖法比自己強大,即使所有人都站在那個人一邊,對他來說也沒什麽了不起,他隻想夏秋能夠在他身邊。
自從再次回到宸極宮起,歐陽小冷就不得不被眾人包圍著,前來道賀的王侯及貴族絡繹不絕,讓他覺得可歎可笑,原來妖也是這樣的虛偽。隻是因為他即將獲得的那個頭銜,就在不久前還視他為敵人的那些人,現在卻可以滿臉堆笑的奉承起他來,就好像之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奉承,這個頭銜對於他來說隻是他與青雲宣戰的一道許可而已,可勇爺爺和歐陽紅葉也早就教給他,若想重振妖界與青雲抗衡他就必須要習慣應付這些人,第一步就是要學會利用他們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和組建自己的軍隊。
要領導這些虛偽之人並成為他們的王,他要學會威逼利誘他們,掌握什麽時候強硬,什麽時候又該圓滑。其實就連自己的父親也無法讓他們其中的所有人臣服,這些人即貪生怕死,又貪得無厭,隻有少數人的靈魂還保有最初的高貴與純潔。但這些還不是唯一讓他頭疼的,他甚至還要參與決定自己大典時禮服的顏色和款式,他極其厭惡為他製作禮服的喚作千手的蜘蛛妖,他雖然是妖界最好的裁縫卻是個喋喋不休的人,不停的炫耀著自己曾為先王禮和雪夜製作禮服的經曆。
“您比較喜歡什麽顏色呢?”未等歐陽小冷開口回答,千手就自顧自地繼續說道,“藍色太普通了,金色呢?金色感覺像把幔簾都裹在身上了,紅色……像立柱,黃色,人類的帝王好像特別喜歡這個顏色,我個人對這個顏色沒什麽好感!”
“白色。”歐陽小冷打斷他,斬釘截鐵地說。
“啊?白色,多不吉利的顏色,沒有一位王會在自己的繼位大典上穿一身白色的。”千手大驚小怪起來,騰空的六隻手同時擺動,本來就尖銳的聲音變得更加刺耳。
“我隻要白色,別的顏色我是不會穿的。”歐陽小冷說完就再不理睬他了,任由千手愣在那裏半響沒擠出一個字。
“唉,白色就白色吧,看來隻能在繩扣和腰帶上下下工夫了。”千手搖了搖頭。
其實歐陽小冷是很希望可以穿著父親留下來的那件禮服的,那也是一件白色的禮服,雖不是父親在大典上穿過的那件,但卻是他特別喜歡的。但歐陽紅葉是絕對不會同意他這個想法的,他對於大典的每個細節都力求完美,精益求精,以至於有些神經質,這時候如果告訴他自己想穿一件舊衣服參加自己的繼位大典一定會讓歐陽紅葉崩潰的。
夏秋的樣子無時無刻不在他腦海中出現,可隻有當躺在床上時,他才能平靜一會,然後好好的思念她一番,以至於輾轉難眠,即使入睡也總是恍恍惚惚的。有時半夢半醒的看見她就在那兒,和自己麵對麵躺著,像在藏雀台的雀屋時一樣,靜靜地望著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的,好像害怕一閉上眼自己就會從她眼前消失,那樣珍惜。
他想:我一定總是不自覺的讓她傷心吧?又任性又強硬的自己,傷人的話總是脫口而出,喜歡她的話卻總是哽在喉嚨裏,她一定會怪我的惜字如金吧,可她卻從不曾說出一句責備的話語,她吸收了那麽多的負麵情緒,卻仍能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說起來,每一次和她的分離都是因為我的原因,雖然早已下定了決心絕對要保護她,但我卻又總是讓她陷入險境。
望月回到王城安頓好一切,就想起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雪兔那丫頭了,還真有些惦念她。要是以往她應該早早就跑來迎接自己和歐陽小冷了,但這段時間卻一直沒了動靜,讓他不免有些擔心,想來想去他決定去嫂子和雪兔住的地方看看。
他哥哥聽月的遺孀妙雪悠和女兒雪兔住在離宸極宮不遠的一處宅院裏,那個宅院叫梧桐居,是他和哥哥聽月家的老房子,他從出生就住在那裏,直到長大後開始四處旅行,本就很少回家,而哥哥又被雪夜大人賜了婚,他就徹底搬了出來,賴在勇大人那裏。哥哥聽月在世時,他還常出入梧桐居,後來哥哥辭世,他就很少回去了,對於他來說,那裏有太多和哥哥一起時的回憶了,容易讓他觸景傷情,即使是許多年後的今天,他還是那樣思念著聽月。
他的哥哥是個沉默而溫柔的人,和他完全不同,他總是陪伴在雪夜和紅葉的身邊,安靜的聽他們談笑風生,然後用淡淡一笑去附和,他不善言辭,待人卻極為真心。聽月死去時,雪兔還未出生,這也是望月從心底憐惜她的最大原因,從她還是嬰兒起,他就時常去看望她,為了雪兔他停止了漂泊而常住在王城裏,但近來他明顯感覺到妙雪悠對他和雪兔頻頻接觸有些抗拒,他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嫂子。”來到梧桐居前時,妙雪悠正從外麵回來,兩人恰好碰見,望月便迎了上去打招呼。
妙雪悠似乎正有心事,頓了會兒才反應過來:“是望月啊,你怎麽來了?”
“我剛剛回來,想起有陣子沒看見小雪兔了就過來看看她。”望月從妙雪悠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別在門口站著了,進來再說吧。”妙雪悠把望月迎進門去。
梧桐居這麽多年來還是一樣,從巨大梧桐樹上垂下來的秋千是雪兔還未出生時,自己幫哥哥一起做的,院子裏的花花草草、藤編桌椅還有宅子裏的家具也都出自兩兄弟之手,看著就讓人不自覺地回憶起過去的點點滴滴。
望月隨妙雪悠走進屋內,在廳堂裏坐下,沒看見雪兔出來迎他,於是繼續問:“小雪兔呢?”
“在她房間裏,我把她鎖起來了。”妙雪悠輕描淡寫地回答。
“鎖起來?為什麽?”望月有些疑惑。
妙雪悠給望月倒了杯茶遞過去繼續說道:“上次她背著我和小冷他們出去結果遭遇了羅刹母,這次一聽說你們要去尋找天符和地符,她又按捺不住想跟著一同前往,她還太小,妖力和功夫都很淺,所以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再讓她出去了。你也知道,聽月不在了,雪兔就是我唯一的親人和依靠了,我不想讓她卷入你們的紛爭,更不想讓她陷入危險。”
對於妙雪悠的說法,望月無從反駁,“她自己是怎麽想的呢?”
“她怎麽想不重要,你也知道她有多喜歡你,多喜歡勇長老,多喜歡小冷,她從小就崇拜你們,尤其是你,在她眼裏你就像她的親生父親一樣,所以為了你們的事,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她太年輕,不知道其中的厲害,如果你也是真心為她好,就別管我們的事了。”
“至少讓我看看她。”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