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感激的對風火和言鳴點了點頭,卻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辯駁,他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麽在那些人聽來都是謊言,他們早已經認定了他就是叛徒,因為隻要揪出這個所謂的叛徒,這幫人就又可以活在虛假的安穩之中。
那王爵赤耳魔靈見眾人又因言鳴和風火的話語而有些動搖,便又說道:“夜叉就算真有三頭六臂,想獨自從宸極宮內的地牢逃脫也絕不可能,而且據說封印是從外麵被破壞的,除非他在宮內有內應,否則怎麽可能?能在宮中自由行走,又有能力破壞如此強大的封印的人寥寥無幾,不是他望月,你們說會是誰?”
“這個,難道是……”
“不會吧。”
這一次下麵的人都不敢說話了,因為如果不是望月,那就有可能是歐陽紅葉,石妖言鳴,豹妖風火,甚至兩位長老都有一定的嫌疑,這樣的話誰又敢說出口。
望月即使平日裏總愛衝動,經常沒個正經,也聽得出赤耳魔靈這一席話有多深的含義,若是他堅決否認放出夜叉的是自己,那麽紅葉,甚至勇大人就都要成為被眾人所懷疑的對象,若是他承認是自己放了夜叉,那他就成為了背叛王城投靠青雲的罪大惡極的叛徒,他狠自己總不愛思考,現在竟憋不出半個主意來。
“我還聽說當時在隱鬆,望月讓隨行的幾個戰士留守洞口,隻身一人進入城主的山洞,這難道不是為了掩人耳目嗎?”那赤耳魔靈見望月啞口無言,便更加咄咄逼人,“他們串通一氣,讓夜叉假裝被俘,再潛伏進宮中趁夜偷襲妖王狐,真是一步好棋!”
歐陽勇已經沉不住氣了,眾人這樣下去是非要逼迫望月認了這些控訴不可,他必須為他辯白幾句,剛要開口望月的聲音卻響起了。
“好吧!人是我放的!”
望月的這一句又引起下麵那些人的軒然大波,整個天權殿瞬間沸騰了,議論聲似乎隨時要把宮頂掀開。
“但是……”望月用自己最大的音量壓住下麵那些人繼續說道,“但是我並沒投靠什麽青雲,也沒有和那夜叉串通,我隻是後悔沒在隱鬆殺了害死我兄弟聽月的那夥人的同黨,另外這怪物還曾逼死了我的好友石槊!所以我才趁夜裏潛進地牢想將他碎屍萬段以解我心頭之恨,沒想到卻失了手,非但沒達成我願,還讓那怪物逃了出去偷襲了妖王狐,這全都是我的一己私欲造成的,要怎麽處置隨你們的便吧!”
望月壓住自己心頭的憤怒和委屈,他可以背負失手放走夜叉的罪名,但絕不能接受成為別人口中投靠青雲的叛徒,所以幹脆出此下策。
“雖然說他投靠青雲沒有證據,但既然他自己承認是他放走夜叉導致妖王狐受到重傷,那就請二位長老定奪後秉公處置吧!”赤耳魔靈難掩自己嘴角一抹奸笑。
獅王誠和風火對望月投來失望的目光,那目光如根根鋼針般刺入望月的胸膛,但所有的委屈,此刻的他必須承受,為了平息這場風波,為了不讓歐陽紅葉和勇大人陷入不必要的懷疑。
歐陽勇心中雖明白望月是被冤枉的,但卻欣慰於望月如此理智的處理方式,這是他平日裏不曾顯露的智慧,至少暫時化解了那些企圖給他灌上叛徒之名的人的陰謀,其他的則都可以從長計議,他知道不能再猶豫便對下麵的人說道:“好吧,來人將望月押入地牢,等待我們商議後再行處置。”
說著下麵便上來兩個士兵,在眾人的目光下,將望月從天權殿上押了下去。王侯和貴族見事情暫時有了結果,也就紛紛向兩位長老告退了。歐陽勇也沒和獅王誠再做交談,而是以回宮休息為由和荊棘一起離開了,他必須趕快見到歐陽紅葉,與他商量下一步的對策。
歐陽紅葉剛一醒來就惦記著去看看歐陽小冷的情況,可還未走出屋子就有手下來傳話說勇大人急召他過去有事相談,他略梳洗整理了一番就跟著來到勇大人的居所。往常才一到屋外就聞得到撲鼻的茶香,可今天卻不然,繞過屏風勇大人正坐在羅漢床上,滿麵愁容地輕磕著手中的煙鬥。
“紅葉你來的正好。”一見歐陽紅葉進來,歐陽勇便急切地說。
“出了什麽事?”
歐陽勇將望月如何被王侯及貴族們步步相逼,又如何忍辱負重扛下是他失手放走夜叉的罪名一事的來龍去脈向歐陽紅葉道來,還未等說完,歐陽紅葉已是咬唇鎖眉,本因為治療歐陽小冷而大量消耗妖力所致的疲憊竟蕩然無存,整個人因憤怒而徹底精神起來。
他比歐陽勇更了解望月的性格,表麵上放浪不羈,骨子裏卻是何等剛烈,把像望月這樣向往自由的靈魂囚禁在狹小又不見天日的地牢裏一定會將他逼瘋的,所以他必須趕緊想出個法子把他放出來。
“小冷的情況如何了?”歐陽紅葉稍稍平息了下自己心中的怒火,就又惦念起歐陽小冷來。
“雖然還未醒來,但看著沒有先前那麽痛苦了。”
前天夜裏正是歐陽紅葉第一個發現了被夜叉所傷的歐陽小冷,每天晚上歐陽小冷總會在玉衡殿中庭院裏的那棵梅花樹下站一會兒,那天也是一樣,毫無征兆的就突然竄出個黑影,隻一下就將手中的矛刺入小冷的胸膛,小冷往後退了兩步,喚出神冰將那矛斬斷,然後帶著不斷失血的傷口,強忍著劇痛與那黑影搏鬥起來。
月光之下,那黑影是何其的恐怖,青麵獠牙,瞳孔全白,如野獸般凶猛。歐陽小冷看清那正是被他們關起來的夜叉,他的意識因重傷失血而逐漸模糊,緊握寶劍的手也開始變得軟弱無力,但心中卻隻有一個念頭,自己絕不能在今夜就這樣死去。
夜叉顯然並不想與他過多交手,其實開始的那次攻擊沒有要了歐陽小冷的性命,他的整個計劃就應宣告失敗,他不能再耽擱更多的時間,卻又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奪取妖王之冠的任務,思來想去攻擊就變得有些漫不經心。歐陽小冷倒是抓住了機會,對著天空使出一招風動葉舞,無數如葉子的銀色火焰向天空射去又如同流星般隕落,過去他從沒想過歐陽紅葉教給他的這一招除了可以製敵,關鍵時刻還能呼救。
夜叉意識到很快就會有人趕到這裏,便徹底放棄了他先前的計劃,轉而火速逃離了玉衡殿。一見他的背影從自己的視線裏消失,歐陽小冷就支撐不住倒在血泊之中,他發覺自己好像掉進了黑暗的無底洞,伸出手想抓住什麽,可卻什麽也握不住,隻好任由自己向下沉去。說實話,他並不懼怕死亡,他隻是不甘心,他的父母之仇還未報,他的王城還未恢複繁榮,他……還未來得及與夏秋告別。
不知不覺間,歐陽小冷的雙腳總算是落了地,他發現自己正坐在永川的花語西餐廳裏,還是去年生日時的場景,夏秋隔著燭光坐在對麵,笑著為他唱著生日快樂的歌曲,讓他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地上揚起來。
如果留在這裏,一定是滿滿的幸福,但他卻知道自己不能就停留於此,因為她還在等他,若是他不回去,她一定會傷心落淚。
“我還是走了。”他笑著對她說,臉上是隻對他才有的溫柔。
她並不說話,隻是依舊眼含笑意地望著他,從她的目光中他找到了一道光芒,那光芒雖不耀眼卻溫暖,順著那光他慢慢找到了回去原來世界的方向。
當歐陽紅葉發覺歐陽小冷對著天空發出的風動葉舞,他便立即往玉衡殿中趕去,心中預感到小冷一定出了什麽事。通往庭院的一路,地上躺著幾個玉衡殿內的妖仆,他一摸都早斷了氣。待他來到庭院中的時候,就看見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歐陽小冷,他的身體也因短時間內失血過度而冰涼冰涼的。
歐陽紅葉心裏一沉,有那麽一個瞬間,他變得有些束手無策,但他很快的恢複了鎮靜,他必須救活他,他不允許歐陽雪夜和然素素的兒子就這樣死去,更何況這是他親手帶大的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他,便往屋子裏跑去,這時望月和荊棘也趕了過來幫了他一把。房間門一關上,他的全部注意力就在為歐陽小冷療傷上了,他毫不吝嗇地將妖力輸入他的體內,即使耗盡也在所不辭。待把他從生死線上拉回來,他也丟了半條命,又怎會曉得就在自己修養的短短時間內王城生出這些變故。
他必須重整旗鼓,並開始從長計議關於望月被陷害的整件事,宸極宮內的地牢這麽多年來也可謂是萬無一失了,想這麽輕易地逃出去定是宮中有人協助。
聽勇大人複述天權殿上眾人與望月對峙的細節時,有個人的表現尤為引起歐陽紅葉的懷疑,那就是王爵赤耳魔靈,但懷疑不能當做證據,而且赤耳魔靈並不能自由出入宸極宮,所以不太可能是他親手放了夜叉,那麽又會是誰呢?他猜測說不定望月自己會有些想法,雖然身體仍舊虛弱,但想到這兒他還是徑直來到宮中地牢。
地牢守衛對望月還算客氣,畢竟不管怎麽說望月也是位王侯,他被單獨關在一間所謂最寬敞的牢房中,說寬敞,也不過是一丈來見方。地牢裏又陰又潮,歐陽紅葉來時,他正席地蜷縮在角落裏睡得正酣,看著讓人好不心疼。
聽見動靜,他睜開一隻眼睛伸了個懶腰說:“你來了,紅葉。”
歐陽紅葉搖了搖頭說:“苦了你了!”
望月滿不在乎地一笑,又恢複了平日裏輕鬆的語氣,問:“咳,算不了什麽,我周遊各地的時候,還不是經常風餐露宿!我又沒做虧心事,你看,照樣能睡得著覺!”
他越是這樣,越發讓歐陽紅葉感到心酸,但此刻也隻能陪他說笑:“嗯,嗯!”
望月吧唧吧唧嘴問:“好兄弟,有沒有給我帶點什麽喝的?”
歐陽紅葉點點頭,由懷裏掏出望月常帶在身上的那隻銀質酒壺,遞進牢房內。望月一把接過,眼裏充滿感激,心想:都說知音難覓,知己難求,為了像紅葉這樣的知己,自己吃點苦頭又算得了什麽!
看見望月心情還算平穩,歐陽紅葉也就放下心來,他因為身體仍很虛弱,所以沒什麽力氣說話,兩人就這樣隔著圍欄默默無言。